蘇燦感覺一股強大的危機降臨,他幾乎不能擡頭。
他單膝跪地,將地面砸出一個深坑。
悟老靈源瘋狂運轉,九種靈源合一之後第一次齊齊出動,然後在頭頂變成一團青氣,青氣凝結,變成一個看似飄渺,實則強大的靈源。
青色靈源護住蘇燦頭頂,擋住了魔尊脫身之後從上向下的全力一擊。
魔尊與青色靈源接觸之下,突然覺得此人實力竟然不是表面上悟老一級那麼簡單,於是突然改變主意,殺機頓生,死之前最起碼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悟尊全力攻擊,悟老全力防禦,結局似乎非常明顯。兩人靈力撞擊的衝擊波直接將周圍的煉獄幻境衝破。這煉獄幻境不過是魔族一念之間的產物,兩大靈力本源的撞擊,讓這個小幻境瞬間破碎,漏出原有的村莊出來。
轟然一聲之後,小村莊的殘破東西被吹到遠方,形成一個大大的圓圈散落在蘇燦站立位置的周圍。
啊!
鍾子涵忽然慘叫一聲,因爲他一直在用天耳通傾聽這邊的動靜,這下動靜太大,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耳力驚人,甚至能從碰撞聲中聽到了蘇燦的悶哼聲,然後就再也沒有他的聲息,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了。要知道他剛纔還可以聽到十里外交戰雙方的呼吸聲。
“小渝姐姐,蘇燦哥哥他……”鍾子涵語聲顫抖。
這樣大的動靜鍾小渝也聽到了,她還以爲是曇花前輩這悟尊和魔尊製造出來的動靜呢,沒想到竟然是蘇燦製造出的動靜。她根本無需問蘇燦怎麼了,心頭猛然升起的疼痛已經告知定有不祥之事發生。
她也顧不得剛剛認的弟弟了,因爲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正在遭受危機。
蘇燦在鍾小渝心中的位置永遠是第一位,無人可以替代。
鍾子涵並不怪鍾小渝,他轉動着吱呀呀的木輪,費力地向前滾動。
鍾小渝跨過一圈飛到遠處的斷壁殘垣,然後來到中間一個寬約數丈的深坑,蘇燦的熟悉的背影就在深坑底部,不過這個背影現在大半被埋在土裡,蘇燦面部朝下,一動不動。
“肇事者”也不知去了何方,夜曇花也不見了蹤影,估計兩人一逃一追去得遠了吧。最奇怪的是周圍魔族全部倒地身亡,似乎是被這股衝擊衝到,竟然不能抵抗,直接震死。
“蘇燦哥哥,你不要嚇我。”鍾小渝聲音之中帶着哭腔,慢慢地蘇燦的身體從土裡拉出來,蘇燦身上混着泥污的鮮血瞬間沾染了她的白衣,她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她將蘇燦仰面平放,以手探視他的鼻息,沒有絲毫動靜,就是腕脈也探查不出半分端倪。她不甘心地彎腰趴在蘇燦的胸膛,將耳朵貼在心房跳動之處。
就在鍾小渝面色越發慘白之時,忽然之間,一個微弱的跳動聲傳來,讓她猛然坐起。
“蘇燦哥哥還沒有死,還沒有死。”鍾小渝欣喜若狂,但是手忙腳亂,卻不知要做些什麼,平日裡都是蘇燦照顧她,她現在才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照顧過蘇燦,以至於現在根本不知道如何救治蘇燦。
她試着將靈力輸入蘇燦體內,卻發現他體內經脈早已寸寸斷裂,靈力擠都擠不進去。
她拿出一顆藥丸,試圖喂到蘇燦口中,卻發現他牙關緊要,怎麼扒也扒不開,想必是那次衝擊之時,蘇燦全力以赴,連牙關都咬的嵌在了一起。
到最後,鍾小渝只能靜靜看着,寄希望於蘇燦自身的恢復,因爲萬物生的存在,只要蘇燦心跳不停,那就還有一線生機。
等待,似乎是無盡的等待。
日落,暮色漸起。
鍾子涵終於滾動輪椅來到了深坑邊緣,小小的雙手之上盡是血污,身上也滾滿了泥土與草屑。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然後又重新爬起。
他看到呆呆的鐘小渝,與聽不到呼吸的蘇燦,情急之下,直接滾動車輪,想要從緩坡上滾下去。雖然只認識了僅僅半日,但是有緣之人自然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鍾小渝對他甚是喜歡,他也非常喜歡鐘小渝和蘇燦兩人。雖然他的未來是灰暗還是光明都着落在蘇燦身上,但是這種喜歡無關自身利益,只是冥冥註定的那道善緣而已。
久經摺磨的木輪椅終於不堪重負,噼裡啪啦散架到底,一隻輪子還不長眼地朝着鍾小渝滾來,木輪之後,鍾子涵自己也滾落下來。
鍾小渝聽到動靜之後終於從沉靜中“醒來”,她一腳將木輪踢碎,然後接住即將滾落到蘇燦身邊的鐘子涵,急切說道:“對不起啊小子涵,我把你忘記了。你怎麼樣,身上的傷嚴重不嚴重?”
鍾子涵小臉煞白,身上帶着多處擦傷,但還是勉強堆起笑容,對鍾小渝笑道:“我沒事,都是小傷,蘇燦哥哥怎樣,我怎麼,怎麼聽不到他的呼吸聲了?”
鍾小渝一人在此,尚且不覺傷悲,如今被鍾子涵說了一句沒有呼吸,頓時惹起心中悲情,眼淚簌簌而落。她也不敢保證蘇燦是否能夠醒來……
“小渝,聖子他如何了?”夜曇花姍姍來遲,看上去甚是疲憊。
如果任由魔尊逃跑,他也不會如此疲憊,可是夜曇花抱着必殺之心,逐殺千里,終於將一代魔尊斬落花下,先爲蘇燦報仇雪恨了。
夜曇花也怕,以悟老之軀強接悟尊攻擊,絕對是九死一生。所以他雖然站在蘇燦身邊,但卻不敢伸手觸碰,而是向鍾小渝問道。
鍾小渝搖搖頭,沒有說話,但是眼中透露的一絲絕望讓夜曇花心生不妙。
夜曇花直接以手摸在蘇燦心房所在,半晌不語。
許久之後,他喃喃道:“是鍛心魔石,鍛心魔石,若非有此神異之物,恐怕聖子這次必死無疑了。”
鍾小渝連忙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蘇燦哥哥死不了了,會慢慢恢復?”
夜曇花仰天長嘆道:“兩可之間,他的傷勢太重了。若是想要徹底恢復,除非是煉化鍛心魔石,可是煉化鍛心魔石,又豈是一兩人可以辦到的?”
難,難,難……
鍾小渝一掃平日溫婉形象,她大聲說道:“我不管,一兩人不行就三四人,三四人不行就十人二十人,我總要救活我的蘇燦哥哥。我去求爺爺,爺爺認識的悟尊多,他一定有辦法的。”
夜曇花道:“他雖然認識的悟尊多,但是甘於犧牲自己本源的又有多少呢?”
“我不管,我不管!”鍾小渝不停重複這三個字,似乎說出這三個字就會有好方法來救活蘇燦,“大不了我賠償他們,我做牛做馬,我讓爺爺把他藏的珍寶都賠給他們,我不管,我這就通知爺爺。”
鍾小渝雙手翻飛,在胸前結出一個個複雜的法印,法印通靈,從其眉間逼出一滴血珠。血珠殷紅,散發着無盡生機與靈氣。
夜曇花嘆息道:這是人體精血,這小姑娘真捨得啊!
就在夜曇花惋惜的眼神之中,精血化爲一隻血燕,繞着鍾小渝頭頂盤旋一圈後,然後展翅飛走。
精血傳訊!這是鍾恨天教給鍾小渝最高級的傳訊方式,這隻血燕會第一時間找到與鍾小渝在血脈之中刻下印記的人。而鍾恨天看到這隻血燕,肯定也以最快速度到達血燕主人所在的位置。
“我們必須儘快將聖子帶回仙家園林,由我和老白先穩住聖子的傷勢,然後再由鍾尊者廣邀其他悟尊,前來相助煉化鍛心魔石。”
兩人計議已定,先將鍾子涵送回家中,告知他在家中等待,若是蘇燦可以治好,必然會再來幫他恢復肢體,成就悟者。
在途中,鍾小渝以紙鶴傳訊的方式分別通知池雲空、白墨緣、古笑天三對同伴,簡略告知蘇燦情況,讓他們暫時放下誅殺魔族的任務,去仙家園林集合。
幾人雖然不能幫忙煉化鍛心魔石,但是一些尋找靈藥,傳訊請人的雜役還是可以非常效率的完成。
夜曇花將蘇燦的身體橫放在花蕊之旁,然後讓鍾小渝坐在一旁護持,他陡然升高,辨別方向後,向青域雪原九曜山脈的位置行去。
從空中直行,乃是最快的路程了,而且此處就在青域雪原的西方不遠,所以用了半夜時間,夜曇花已經帶着蘇燦來到了仙家園林上空。
白牡丹早就得到通知,當他感應到夜曇花到來之後,立即打開仙家園林的結界,將一花兩人迎進園林之內。
兩人以強大的靈力,護住蘇燦碎成一片的經脈。蘇燦此時只是靠着鍛心魔石維持基本的生命跡象,其他地方其實已經非常接近死人了。
天亮之時,鍾恨天已經奇蹟般地來到了仙家園林,與其同行的依然是南海仙家園林的睡蓮尊者。原來兩人離開燕隱兩國交界處之後,在歸途之中察覺到一個魔族巢穴,此魔族巢穴裡面竟然三名魔尊隱藏,兩人費盡各種手段,方纔端掉這一窩魔族。
於是他們接到血燕傳訊時,離青域雪原並不太遠,所以才能連夜趕到仙家園林。
此時,鍾恨天、睡蓮、白牡丹、夜曇花,四位悟尊齊齊圍在蘇燦身邊,探討救治蘇燦的辦法。最終四人皆達成統一意見:非煉化鍛心魔石不可。
但是煉化鍛心魔石,四人初步估計,最起碼也要百名悟尊方可,如今情勢危急,到哪裡去找那些心甘情願爲蘇燦損耗本源的悟尊呢?
就算是付出一定代價,讓他們“心甘情願”也行,但就是這樣,也難以找到。
就在衆人一籌莫展之時,四位悟尊忽然心生感應,齊齊邁出蘇燦所在房間,然後來到仙家園林上空。
因爲他們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來到這裡,強大到聯合四人之力也沒有勝算的地步。
是誰?來此何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