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她,啓程至來府,這座從前諱莫如深的府邸。
“請見來軍師,霍小兄弟求見!”我叉手以禮。
不一會兒,即有人宣入門,我強裝鎮靜步步而入,如走了一個輪迴。
來鴻纓手執書卷,淡淡道:“私事都了了?”
“是。”
“那你現在來,是有求於我,還是……?”他略微擡頭。
“弟子一心追隨師傅,願爲師傅鞍前馬後,排憂解難!”
他眼前一亮,走下堂,“當初,你一口拒絕我,堅毅決絕,此刻又來請纓,是何解?”
“弟子餘生,與情無緣,但家國大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弟子願爲師傅赴湯蹈火!”
他默默點了點頭,不置可否。雖曾患難與共,然此一時彼一時,豈能同日而語?
來俊臣共有九子,前四子與之一樣同行冤獄;唯有來五子芝蘭玉樹,截斷衆流;其下的來六子,雖非傑出,但猶有良知;至於第七子、第八子、第九子,依是黃口小兒,不成氣候。
在侯府時,我曾化妝易容,有意變成另一副模樣,而今,重蹈覆轍。只因來六子曾與我相識,此時若被其認出,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十月,朔朔北風呼嘯狂嚎,來府設下盛宴,共迎孟冬。
席間,廚子做了一整隻烤全鹿上殿,笙簫漫漫之時,那廚子竟操起割肉的匕首,衝着來俊臣刺去,說時遲那時快,來五子扔出一隻酒壺,正中廚子後腦,廚子一崴,失手被擒,不用說,又是一頓嚴刑拷打。
“大膽狂徒,竟敢來太歲頭上動土,鴻纓,馬上率兵,將其一家老小全部誅殺!”來俊臣怒目圓睜。
“是!”來五子領命而去,廚子家宅內,哀嚎聲此起彼伏,我靜靜立於院外,指甲摳破了磚牆。
此即爲有恃無恐,無法無天吧?怙恃女皇之寵,隨其所好,滅族滅家。
殺戮過後,滾滾黑煙自院內升起,酷吏一黨,陰凝堅冰,朝野衆人,敢怒不敢言。
“走!”來五子踢開大門,率衆而去。
原以爲你不屑從惡,誰知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當初真是瞎了眼,願隨你東征西獵!
子夜,皓皓空冥幽幽晦晦,我獨坐廊下,默默忉怛。能騙得過天下人,不是真君子,即是真小人,自己猶是太天真。
未幾,似有輕盈的腳步聲傳來,我躲到桌下,見一人匆匆而去。
瞧背影,是來鴻纓!夜半三更,出府何事?悄悄尾隨,見他進了那廚子家,揹着一老一小快馬加鞭出城而去。家裡的人,不都死了嗎?怎還有活口……
“白天人多眼雜,不得已對二位下手,你們快逃吧!”郊外,來鴻纓將一老一小抱上馬車,催其離去,“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二人跪地拜謝。
原來,白天他並未下死手,只是陽奉陰違,耍了一招瞞天過海!
“誰?”他似發現了我,疾馳來追,我立馬扭頭狂奔,跑了數裡,纔將其甩掉。
幸好,沒被追上!若被他得知自己罔顧父親命令一事被洞悉,必不會饒,我必要裝出一副不知內情的樣子,繼續冷言冷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