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塵往事(六)

十一年後。

案桌上,半盞燭燈暖輝,照亮了這一方小天地,白衣男子的影子映在牆上,似乎依舊不減他的如蘭氣韻。

他清朗的眉目滿是認真的看着筆下勾勒的白狐,隨着最後一筆落下,眉頭開始舒展,將墨筆置於筆架上後認真的看着那畫。

畫了好多張,卻還是難描其靈韻,看着自己畫藝不精之所作,肅冷的面容不由淺笑,“你若知我將你畫難看了,會否又要在我臉上撓幾道?”

有時忍不住想,她帶着他的鬼毒離去,會否還活着?每到這時,他心中騰出一股恐懼,便再不敢隨意猜測。

“咚咚咚——”

寮房外有人敲門。

“誰?”

“是我,言秋,師兄,明天靈箬師叔回山,衆師兄弟商量着,師兄你去最合適,師叔從前對你關愛有加,如今回山知道你鬼毒已解,必然十分欣喜。”

“好,我知道了,你也早點回去歇息吧。”

“師兄也早點睡,我走了。”

門外腳步聲遠去,他慢慢將墨跡已乾的宣紙捲起來,放進書架旁邊的竹簍裡。

那竹簍已塞了許多卷同樣的宣紙,無一不是畫着白狐。

他已習慣這樣,裝滿一個竹簍後就全部燒了,然後再重新裝滿,再燒……

——

——

青山秀水間,一襲遊走於林中的紅影似乎成了唯一的豔色。謝曉塵原本答應了哥嫂,留在狐族裡教一些法術給那些孫字輩的小狐狸,怎奈好友衣澤給她傳信說從蓬萊杏花嶺那弄了兩罈好酒,約她暢飲,當下不由酒癮發作。

再者,那些小狐狸一個個天資愚鈍,再教下去她可管不住自己的爪子了。

約好的地方是在鳳女山下,她便趕來,忽的想起鳳女山緊挨同塵殿所在的凌山,算算日子,十一年過去了,鬼毒已解,那個小道士也該長成公子模樣了。

現下離酌酒之時還有些許時辰,不如去見見那個沖天辮小道士。

——

——

凌山山腳,長歌一身白衣道袍,猶迎風玉樹,清冷肅穆的立於翠色巒峰間。

遠遠便看見一女子婷婷走來,認出後飛身上前行禮,“靈箬師叔。”

伸手回禮,靈箬恰好看清了來人面貌,只覺得一股熟悉感,卻認不出是誰。她是師尊最小的師妹,因此修爲也遠遠比不上其他師兄師姐,故十餘年前奉掌教師兄之命下山除妖,提升道行。

“你是?”

“我是長歌,師叔不認得了?”長歌伸手把自己的髮尾揪到頭頂上,想重現沖天辮似的。

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靈箬指着他,花容驚道,“你的鬼毒……”

“鬼毒解了。”長歌放下頭髮,眼角垂下,怕她再問,又說,“十一年前遇一貴人,爲我解了。”

“解了就好。”靈箬輕笑,爲他高興,隨即兩人一同上山。

路過一石潭小溪時,由於青苔溼滑,靈箬險些跌如水中,幸得長歌拉住了她。

“多謝!”靈箬雙頰微紅,緩緩抽出自己的手。

這石頭雖滑,可於修道之人不過輕而易舉便可過去。

“師叔受傷了?”長歌問道,絲毫未察覺靈箬臉上紅暈。

靈箬點點頭,受傷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傳出去是要損面子的,不過同長歌說說也沒什麼,“前幾天追捕一隻狐妖時被它弄傷了腿,不過並無大礙。”

聽到狐妖二字,長歌心忽然一緊,問,“那隻狐妖呢?”

“自然是我贏了,它死了。”靈箬頗爲自滿說道,卻不知長歌聽後內心沉重。

“師叔這些年殺過很多狐妖?”

“你問這個幹嘛?”靈箬疑惑回問。

“沒什麼……”

一股不尋常卻非妖類的氣息忽然遊于山間,靈箬和長歌迅速警覺,直到前面的百葉樹上忽的臥着一位紅衣女子。

“原來全真派的道士也娶媳婦啊。”她媚眼如絲,望着長歌,方纔她才上山腳就看見他了,從前她都是以狐狸身和長歌待在一起,現下化爲人形難免逗趣他幾番。

“姑娘莫要亂說。”長歌望着那晃眼的紅,竟有些移不開眼,倏的又想起他們素不相識,她怎知他是全真派弟子?

一旁的靈箬卻十分見不得曉塵這副妖媚樣子,又加上在她身上感覺不到人的氣息,便持劍前往,想要識破她的真身。

長歌不解她此行,想攔住,豈料劍未擊中,曉塵飄身閃過,紗衣微揚腳尖點在另一枝頭。

在她化空前深深的望了長歌一眼,隨後便不見身影。

那最後一眼中沒有媚色,沒有妖氣,只有靜如水般的安然,和淡淡的失望。

長歌陷於這眼神中紋絲不動,若不是及時回神,靈箬都快以爲他中了什麼法術。

——

——

鳳女山上,鍾靈毓秀,山霧繚繞,頭髮烏黑的素衣女道長提着兩壇酒,翹着二郎腿側躺在長勢低矮的歪脖樹上。

蝶翼般的睫羽合上,顯得那張如雕琢完美的白玉面容看上去十分恬靜。

這便是東泠真君的女弟子衣澤,從前她愛喝酒,愛打架,在六界中結識到了一羣朋友,那謝曉塵便是之一,可如今年紀來了,不愛過打打鬧鬧的生活了,便獨愛喝酒,而謝曉塵則是酒友的不二選擇。

紫煙襲來時,她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緩緩睜開一雙明眸,悠悠坐起身來,將酒瓶放在腳旁,雙手撐着樹幹,語氣十分調皮,“謝曉塵吶,你說說你,喝個酒還這麼不積極,現在纔來。”

“去見了一個故人花費了些許時間。”謝曉塵一掃霞袖,坐在衣澤旁邊,略施法力從地上勾了一罈酒到手中,隨即拔開酒塞。

酒香撲鼻,霎時感覺杏花拂面,如臨佳境。

“真是好酒。”

聽到預想的驚歎,衣澤燦笑如曦,也拿起另一罈,忽又想到了一事,“我遊蓬萊時遇着了掌管妖界劫難的司命。”

“司命?莫非我識得?”擡頭一飲,這酒香清雅,可卻比想象中的烈。

“你不識得他,可他卻識得你。”衣澤彎起嘴角,眼神黠然,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樣。

平日謝曉塵定然不願意被繞着彎子走,但今天得飲美酒,幸甚至哉,不由接茬,“莫非又是哪位貪圖我美貌之輩?”

“說不定還真是呢?”衣澤扶顎想了想,站起身來踱步說道。“不然天雷怎麼劈得那麼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同他惹了什麼情債…”

“原來是他!我就在想爲何天雷劈得如此狠,差點沒整死姑奶奶我!”她可總算是把十幾年的怒火噴出來了,想當年若非遇見長歌,恐怕要爲人烹食。

“當心口德。人家自知上次施天雷的確有點狠了,讓我代他表示歉意。”衣澤拔開酒塞,灰袍被風吹揚,越發顯得她風姿綽約。

“就光表示歉意?”這神仙也真好玩,一句歉意便將天雷都蓋過去了。

知她不會如此善罷甘休,衣澤伸手一抹嘴角的酒痕,她此番前來,其實還有道喜的意思,“司命說你飛仙的日子快來了。”

曉塵捧着酒罈子又飲醇酒,這酒越喝越覺香醇,她已不想在意那司命。

這一天她們飲酒到天黑,酒品更好的衣澤已經御風離去,謝曉塵倒懶得走動了,在附近找了棵修爲較高的樹,打算在它這借宿一晚。

曉塵往事(三)有女鍾七七朱宴(二)朝暮(二)朱宴(六)殘夢 (下)有女鍾七七曉塵往事(二)錦囊奇觀·新招夥計玄止節(尾)玄止節(二)朝暮(一)寒鏡(一)玄止節(尾)曉塵往事(五)玄止節(一)曉塵往事(二)殘夢 (下)寒鏡(三)曉塵往事(一)寒鏡(五)夙妖(三)朱宴(二)夙妖(二)玄止節(尾)寒鏡(六)曉塵往事(六)玄止節(一)歸途蕭音·少嫌捱揍寒鏡(二)曉塵往事(四)朱宴(七)朱宴(三)寒鏡(一)寒鏡(二)寒鏡·梅香雪寒(尾)寒鏡·梅香雪寒(尾)曉塵往事(三)曉塵往事(二)夙妖(尾)玄止節(二)曉塵往事(一)朱宴(三)殘夢 (下)朝暮(三)曉塵往事(五)曉塵往事(五)朱宴(尾)朱宴(三)寒鏡(二)曉塵往事(三)寒鏡·梅香雪寒(尾)朱宴 (一)朝暮(一)玄止節(一)曉塵往事(五)夙妖(二)寒鏡(五)寒鏡(六)朱宴(五)朱宴(四)玄止節(尾)夙妖(尾)寒鏡(六)夙妖(一)朝暮(一)有女鍾七七朝暮(一)寒鏡(二)朱宴(三)朝暮(四)寒鏡(一)殘夢 (下)朱宴(二)歸途蕭音·少嫌捱揍曉塵往事(四)玄止節(一)朱宴(四)玄止節(尾)玄止節(一)寒鏡·梅香雪寒(尾)錦囊奇觀·新招夥計朱宴(二)寒鏡(尾)曉塵往事(一)朝暮(四)玄止節(尾)朝暮(一)寒鏡(三)有女鍾七七寒鏡(二)朝暮(四)朝暮(四)寒鏡(六)朱宴(六)有女鍾七七寒鏡(四)朱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