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止節(二)

這場爲玄止節而辦的妖市狂歡裡,明樂遇見了她生命中一個重要的人,這個人將會在她以後歲月裡毫無懸念的生根發芽,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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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來臨,明樂和薄川依照請柬上的方法打開妖市。

結界的那一端是兩扇白色雕窮奇圖案的大門,門之後,是十里長街,妖聲鼎沸。

結界裡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妖市的天空是望不到盡頭的蒼茫白霧組成,但下面井市倒是被妖怪們捯飭得光怪陸離。

明樂正心想這地方逛一天也逛不完,卻被守門妖攔住問她,“你是哪處凡人?”

“無字店郾明樂。”撇撇嘴,明樂把請柬給他過目。

妖界之內,但凡不是過於孤陋寡聞者都知道衣澤的名號,講她是道學奇才,講她灑脫隨性,同東泠真君修煉成仙後卻放棄了唾手可得的仙籍。

她殺妖,也救妖,是殺是渡,也自有她的度量,但不管如何,妖怪始終是敬畏她的。

“原是衣澤大人家的姑娘,請走。”守門妖將請柬歸還給她,往旁邊一站讓開了路。

明樂便拉着薄川投入前面的繁華之路。

熙熙攘攘的人羣裡,妖怪們吆喝着各種生意,明樂停留到一個位置較偏的攤子前,攤主是個老者,頭髮衣裳多是羽毛裝飾,明樂猜想他應是鳥族中人。

攤子上是擺放整齊的錦囊,明樂瞧着一個水藍色的梅紋雲錦囊挺別緻,指着問道,“這個多少錢?”

“五十兩。”

啥?你怎麼不去搶?

“大爺,這一個錦囊五十兩也委實坑了些。”明樂試圖講價。

攤主捋着鬍鬚,搖了搖頭,“姑娘,這並非普通的錦囊,每個錦囊裡面都裝着一段記憶。”

“記憶?誰的記憶?”明樂不解問道,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如此稀奇玩意兒。

“別人的,還有老朽自己的。”攤主說。

“那你是如何找來的記憶?又如何裝進這錦囊裡的?”

明樂摸了摸那水藍色錦囊,感覺裡面似乎無物。

“山人自有妙法,姑娘若看上只管買下便行。”老者淺褐色的眸子沒有波瀾起伏,明樂懷疑他是不是被掏光了記憶。

不禁好奇那錦囊裡是一段什麼樣的記憶,起了收納之心,可這五十兩,着實令人猶豫不決。

正琢磨着如何把價壓一壓,旁邊沉默寡言的薄川開口說話了,她問了老者一個問題,“先生既能將記憶裝在這巴掌大小的錦囊中,可知如何追回記憶?”

明樂一頓,知道她心中的那些期盼。

兩百年前衣澤路過幺林潭發現了一隻沉睡在潭中的魅,衣澤感嘆上天好生之德,在幺林潭這樣極陰極惡之地也有生靈,於是渡了幾縷仙氣喚醒了她的意識,這隻魅,便是薄川。

只是醒後她也不知該何去何從,只好在幺林潭中混沌度日。也算是機緣命定,因果相轉,一百年後她再次感覺到了衣澤的氣息,卻是從玄林潭下傳來,念及之前的恩情,她拼命的往潭底下游,竟發現譚底有一面結界,那結界似乎是自然生成,輕易便可打開,她那時才發現下面連着地府。

原來幺林潭是忘川河的一個分支。

後來才知早年陰兵捉拿犯人時無意在忘川中鑿了一個洞,原本人間地府不相連,可約莫是幺林深處地勢純陰,竟打開了與凡間的結界,引流出了河水,由此催生出了幺林潭。

那時她順着衣澤的魂息遊至忘川河中,探出腦袋,擡頭看見了一個滿身血污的女子,她很快便認出那就是衣澤。

她藏於地府暗角,伺機而動,帶着衣澤跳下忘川河,再從幺林潭逃了出去。

從此她便跟着衣澤走南闖北,取名薄川,兩年前得衣澤看她閒得有些鬱悶,便叫着來了無字店。

忽的從過去回神,她低垂眼眸,等待老者解惑。

老者沒有回答,臉上的皺紋都不曾動絲毫。

這狡猾的老傢伙,不見錢不多言!明樂心一狠掏出五十兩銀票往桌上一拍,“這個香囊我要了,若裡面什麼鬼東西都沒得,找你算賬。”

枯骨一樣的手接過銀票,滿意一笑,另一隻手憑空劃出一張紙隨着錦囊給明樂,“屆時姑娘選個僻靜處,按這紙上所述打開即可。”

“好嘞。”明樂將錦囊收入懷中後轉身對薄川說道,“現在你想問什麼便問,我去前面看看,等會來找你。”

邁着步子打算走,老者又開口了,對她說的,“念在姑娘促成了今日第一單生意,老夫便好心提醒一句,今日莫往東走,往東便有劫難。”

切!明樂不以爲然,認爲他是故弄玄虛,末了還想起要提醒薄川一句,“他說的話莫要過於相信。”

“嗯,我在這等你。”

明樂走出後老者意味深長的看着薄川,有些乾癟的嘴脣不緊不慢的說,“姑娘,你所失去的東西,並不一定是無法割捨的,或許恰恰是必須捨棄的,又何必糾結那許多?”

“先生是說我之前...過得很不好?所以纔會什麼都不記得?”

“過去哪有什麼好不好,過去都已經過去了,姑娘只需活在眼前,其他之事便交由機緣吧。”

這話薄川聽得一知半解,卻還是朝老者作揖行禮,“謝先生解答。”

“姑娘赤子之心,老夫爲姑娘解答也是行了小善。”

看這老先生談吐儒雅,有些高深莫測,不太像是擺攤賣物的老翁,只是魂息間看不出道行,想必是位隱士高人。

轉身往周圍一看,摩肩擦踵的人羣裡,已經看不見明樂的身影,薄川琢磨是去找還是留在此地等。

“那位姑娘應是往東去了。”

“先生不是說過莫往東……”

“世上有些人,總是喜歡往險處走,猶如飛蛾,不就喜歡往那焰火上撲嗎?”

的確,以明樂的性子,說不定還真往東而去,可薄川不明白了,老先生若不特意提醒,明樂也不會偏向東行,莫非東方有險是爲假?“先生是騙她的?”

“老朽誠不欺爾。”

“那先生——”

“老朽善意提醒,是那位姑娘自己偏向虎山行。”老者囅然而笑。

知再問無益,此時找到明樂最重要,薄川再次朝他作揖,便踏入身後人羣喧鬧中,尋找往東之路。

身後老者微微搖頭,臉上掛着的還是笑,只是這笑,變得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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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傢伙說莫往東方,明樂在一個分叉路口前,就偏覺得東邊那條路的燈籠顏色更好看。

走在商鋪成排的路邊,明樂這瞧瞧那望望,一會是會跳舞的紙人,一會是可以開花的墨寶,倒是長了不少見識。

“公子一個人逛妖市?”

她身旁一個男聲響起,明樂回頭,看見一位紫衣男子。

“你在叫我?”

紫衣男子的點頭。

明樂感嘆這年紀輕輕的眼神如此不好,她雖以男裝示人,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女兒身。

“公子,那邊有位姑娘叫你過去。”

紫衣男子伸手爲明樂一指,隨後自己便轉身離去。明樂有點雲裡霧裡,他所指之處是一個店鋪排列間空隙生出的小巷。

會否是薄川?明樂又想起那老傢伙說的話,不過萬一是何等要緊事呢?明樂決定就站在路口瞅瞅。

反正外面妖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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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那路口,明樂啥都沒看見。

嘀咕一聲“莫名其妙”,本想扭頭和薄川會合卻感覺身後有人,尚未反應過來手就被什麼東西捆上了,下一秒有人攬住她的肩,但那手上一根細長的銀刃從紫袖中探出,抵住她的喉嚨。

“公子,別說話,不然我這手可不聽使喚。”

說着那人便把她帶進深巷,在外人看來,沒有絲毫挾持感,倒像恩愛戀人。

明樂心裡沮喪,竟真被那老傢伙言中,悔不該當初啊!

“你要帶我去哪?”

“公子急什麼,你等會就知曉了。”

明樂聽得雞皮疙瘩掉一地。

“別白費力氣了,這是捆仙繩,沒有我的解繩術是解不開的。”

竟被發現了,明樂認命的停止手上掙扎。“這位大哥,你綁我到底要幹嘛?”

她沒有得到回答,巷子的盡頭不一會就到了,明樂看見前面還有兩個人和一個正在睡覺的乞丐。

男子把她往牆頭一推,對那其他兩個人說道,“今次本公子帶的這個凡間小官人如何?”

明樂定睛一瞧,是兩個鼠妖,修爲不夠,連耳朵都沒有收,若非雙手被困,隨便一招洗心換骨便可讓他們現出原型。

“這個乞丐怎麼回事?”紫衣男子捂着嘴一臉嫌棄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乞丐問那兩個小鼠妖。

“我也不知道啊少爺,我們來的時候他就在這了。”

原是一家子鑽地鼠,明樂決定見機行事,在這妖市,若硬和他們拼,恐怕是會理虧,不如見機行事,“你還沒說爲何抓我!”

紫衣男子在她面前蹲下來,伸出手挑了挑她的下巴,“自然是想和公子一起快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竟然強搶民女!

不過鼠妖眼神比較差,明樂便抓住這點,朝他說道,“可我是男子!”

她身邊鼠妖卻哈哈大笑,“傻子!我們家少爺就好那一口。”

妖怪也有斷袖?不過正好!

“大哥!其實我是女的!”

“不可能!你分明是公子扮相,何況方纔你自己都承認了。”紫衣男子皺眉,顯然不相信她。

“是你們眼神不好!小女子只是一個異裝癖而已!”

想她明樂,在人身安全前自毀形象算什麼?

這廝卻還不信。

“可是你這身段不太像。”紫衣男子盯着她的那“一馬平川”,擡頭又問其他兩個鼠妖,“你們覺得呢?”

兩個鼠妖有些爲難,其中一個又說,“少爺,是男是女脫光了看看不就行了嗎?”

你!明樂眼睛忽地瞪圓,擡頭白了一眼那個說話的鼠妖,不帶這麼坑人的啊!

紫衣男子二話不說伸手,這廝竟然來真的,明樂不由大罵,“去你奶奶的——”

手被綁了,但腳還能動,她擡腿就是一腳,直把紫衣男子踢倒在地。

“我就喜歡別人踹我!特別刺激!”紫衣男子捂住肚子站起來就往前走,笑容猥瑣。

明樂還打算來一腳,他卻閃開了,再次往上撲。

“別過來!你知道我娘是誰嗎?”

紫衣男子當她是無計可施“哈哈哈,你娘便是西天王母,我今天也敢碰你。”

明樂身體一歪把腿一伸,腿卻蹬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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