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之內燈火明暗交錯,而那放在正中央的□□屍體則及其的刺眼。
木梓衿看完之後,伸手輕輕地在顧允琛腿間輕輕地捏了捏。一時間,靈堂中的所有人臉色頓時大變,抽氣窒息之聲微微起伏。
隨後,她起身,拿過黑布,將顧允琛的屍體蓋好。
“如何?”首先發問的人是劉蕖,她神色黯然,急切地看着木梓衿。
木梓衿蹙了蹙眉,輕輕咬脣,說道:“目前來看,令公子的確像是死於精氣耗損。”
“什麼?”劉蕖似乎不敢置信,她悲傷的臉色頓時變得羞辱難耐,“姑娘,我兒子雖然行爲不妥,可是也不至於荒唐至此。況且,他平日雖然體弱,但是身體康健,怎麼會是因爲精氣耗損而死?”
木梓衿蹙了蹙眉,說道:“我目前只是懷疑。”她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剛剛驗屍之後,仍舊發現幾個疑點。不知侯爺你們可願意聽聽?”
顧昭謙點點頭,“不妨說說看。”
“顧小少爺其實精氣不足,陽氣受損,恐怕難有子嗣。”她淡淡的說道。
劉蕖臉色瞬間煞白,險些一個踉蹌,連忙用手撫着胸口,喘息不已,“難有子嗣?”她說得咬牙切齒。
木梓衿點點頭,“我聽說顧小少爺自小便體弱,不知是否是這個原因。”
“琛兒體弱,但是也不過是氣血不足,有時會犯哮喘,多年來大夫檢查,從未發現他有難有子嗣的症狀。”劉蕖顫抖着聲音說道。
木梓衿挑挑眉,也不說透。這些貴族豪門內的宅斗的手法,無非便是奪嫡爭寵。但是這也不能證明什麼。
“其二,”她繼續說道,“顧小少爺身上有與人打鬥掙扎的跡象。”
衆人微微一愣,顧昭謙連忙說道:“我倒是聽說,琛兒曾在酒樓之中與楚王發生過不快。”
言下之意,便是懷疑楚王。
木梓衿立刻搖頭,“不,”她掀開黑布,露出顧允琛的上身,指着屍體的頸部和胸口處,“這傷痕長且露於肌膚表面,像是女子的指甲抓傷的。”
劉蕖閉了閉眼,咬牙道:“一定是秦淮樓那個賤女人!”她急促喘氣,“琛兒死之前,最後一個與他接觸的人,便是那個秦淮樓的女人!”
“顧小少爺經常去秦淮樓嗎?”木梓衿又問道。
話音一落,靈堂之內頓時鴉雀無聲,顧家人的臉色又怒又羞辱,個個抿緊了脣不說話。
“夫人,還望據實相告,這樣更有利於查明事情的真相。”木梓衿說道。
劉蕖瞬間淚水盈滿眼眶,低聲道:“我起先也是不知道他會去那種地方的。他不過十六歲,怎麼懂得那些?可是,我盤問了他身邊的小廝,那小廝竟然告訴我,他是經常去那種風月花柳之地,甚至……甚至在外面,還偷偷養了女人。”
簡直駭人聽聞啊。
“那麼夫人可知,他有這樣的情況多久了?”木梓衿問道,“這個很重要。”
“大約有一年了。”劉蕖說道。
顧昭謙狠狠地怒斥道:“好好的孩子,竟讓你管教成這個樣子!?你怎麼爲人母的?”
“父親……”劉蕖又委屈又哀慟,“我也不知啊……平時,琛兒是個乖孩子,每次回來,還給我帶好吃的東西……”
“那便有些眉目了。”木梓衿冷冷地說道:“令公子由於小小年紀又不知節制,或許耗空了身體。”她指着屍體的某個部位,說道:“所以,他精氣虛弱,難以再有子嗣。”
這一句話,彷彿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顧家人臉上,劉蕖更是痛哭無聲。
“就算是一年多來不知節制,可也不至於徹底耗空身體而死吧?”顧明朗臉色鐵青,輕聲問道。
木梓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剛纔檢查了令公子的指甲,發現他指尖微微發黑,似乎是有中毒的跡象。”
“中毒?”顧家人霎時一駭!
“目前也不太確定。”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過,若是毒滲入指尖,那也說明,中毒的時日已久。說不定是慢性的□□,也太可能讓人暴斃。”她輕輕地蹙眉,“至少,令公子之死,不是因爲中毒。毒也分很多種,有的毒令人死亡,有的毒令人癡傻,有的毒讓人精神混亂……”
“如何才能查明他中的是什麼毒?”顧昭謙問道。
“可以查他平時吃的食物。”木梓衿說道,“比如,令公子長期食用的東西。”
“長期食用?”劉蕖豁然轉身,快速地說道:“鶴靈丹!?”
“鶴靈丹?”木梓衿不解。
“鶴靈丹,是我母家特意令回春堂爲琛兒配製的調養丹藥,他從小就食用這丹藥,只是,根本就不可能會有問題。”劉蕖不信地搖頭。
“那鶴靈丹是什麼樣,可否讓我看看。”木梓衿說道。
劉蕖立刻讓侍女去拿。
那侍女很快便回來了,但是有些惶恐的行禮說道:“夫人,鶴靈丹已經吃完了,回春堂那邊還沒有送過來。”
“怎麼會吃完了?”劉蕖問道,“不是有備用的嗎?”
“備用的也沒有了。也許是少爺自己拿了。”侍女說道。
木梓衿搖搖頭,“既然如此,那就暫時先不看吧。也可以讓回春堂的人配製好之後,再讓大夫檢查一下。”
“回春堂是我弟弟的產業,他不可能讓鶴靈丹有問題的。”劉蕖說道。
木梓衿不過冷冷一笑,那鶴靈丹早不吃完晚不吃完,偏偏這個時候吃完,若不是巧合,那便是有人故意擺迷魂陣。
“侯爺,夫人,目前我能從少爺屍身上得知的,也就這些了。”她說道,“若是想要徹底查清真相,那可以讓大理寺的人和刑部的人着手調查,請節哀。”
顧昭謙此時的態度軟了許多,深深地看了木梓衿一眼,說道:“如此,有勞姑娘,還請轉告楚王殿下,多謝他對琛兒的關心。”
木梓衿行禮,借說天色已晚,便離開了平安侯府。
此時未至二更,京城華燈初上,滿目繁華,燈海如晝。
木梓衿初想此時,似乎並不能動搖顧家,恐怕不好讓寧無憂抓住顧家的把柄。況且,顧家就算丟了一個顧名城,也還有顧明朗。
顧明朗……想到此人,她不由得回頭一看,果然見顧明朗騎馬追了上來。
燈火光影之中,他身姿颯爽英挺,策馬於流光溢彩之中,翩翩少年將軍,英姿勃發,雄姿俊朗。
“我說過要親自送你回去,走吧。”他策馬走到木梓衿身邊,低聲說道。
“多謝將軍。”木梓衿也沒有客套,輕輕地拍了拍小紅馬,策馬向着楚王府而去。
“七日之後,琛兒便要下葬發喪了。”他說道。
“那麼,侯爺是不打算追究此事了嗎?”她微微蹙眉,自經歷了孫婉的案件之後,她便了解到,並不是每一起兇殺案件,都能有一個應有的結果。
“父親說,死者爲大,侯府的名聲和安寧爲大。”顧明朗說道。
她點點頭,只是冥冥之中覺得,或許顧允琛的死沒有那麼簡單。但也找不到證據,便沒有多言。
回到楚王府,將小紅馬牽到馬棚之中拴好,剛一轉身,便看見寧無憂也在馬棚。
難得看見他不在優雅寧靜的地方,而是在這馬棚之中。他此時正輕輕地摸着他的白馬,玉冠錦繡,白馬俊郎,只是輕輕一瞥,都好似一幅圖畫。
“王爺?”她走過去。還未靠近,那白馬便煩躁地動了動蹄子,頭微微一甩,似乎不願意讓她靠近。
寧無憂輕輕地摸了摸白馬的脖子,白馬慢慢地安靜下來。
“如何?”他問道。
“死因難以啓齒,”她說道,“顧家人怕是不會讓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查下去。”
“死於何因?”他轉頭輕輕地看着她,目光輕柔如紗。
“精氣耗損。”她說道。
“精氣耗損?”他撫摸馬脖子的手微微一頓,“難道……你驗屍了?”
“是啊。”她點頭,要不然怎麼知道是如何死的?
“難道是,看了顧允琛的裸身?”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嫌惡,還有些殺意。
木梓衿微微一愣,果然,愛潔的楚王殿下一知道她這麼不講究地看屍體的裸身,便會無比的嫌棄她。她有些無奈地說道:“王爺,我也是不得已啊。”
“不得已?”寧無憂冷笑,“木梓衿,你還真讓本王倒胃口。”
她微微後退一步,“那奴婢先告退。”她在轉身就走,卻突然發現手臂被人抓住。一回頭,對上寧無憂緊蹙的眉頭,和依舊有些茫然的眼神。
寧無憂微微一愣,驀地放開手,說道:“難道,就沒有發現其他的疑點?”
她正色,蹙眉,微微怔忪,摸了摸被他捏疼的手腕。
他不語,將馬拴好,“看來此事目前追查不到什麼,便讓刑部的人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