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搖曳

顧明朗目光快速逡巡過這淨室之中的一切,宮燈、牀被、枕頭、吃食……自嘲地勾了勾脣,將自己帶來的食盒放在一旁破舊的木桌上。

“看來你在這裡也過得挺好。”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原本還擔憂會看到她受傷或者生病,卻不想,她似乎是一朵可以在惡劣環境之中嬌妍葳蕤綻放的花,無論落在什麼環境之中,依舊燦爛,充滿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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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梓衿起身,理了理身上又些許褶皺的衣裳,淨室內光線微暗,她在身上摸到了火摺子,將宮燈點亮。燈紗之上祥雲流嵐氤氳,淡淡映在淨室之內,光影流轉如紗。

忽然明亮的光線讓顧明朗微微轉過身來,目光不由得落在那盞半舊的宮燈之上,目光似輕輕閃爍,若有所思,深沉又遙遠。

“世人也許不會想到,解開無數迷案抓獲無數兇手的楚王侍女,竟會成爲殺人兇手,也可能想不到,紅線會身陷囹圄,被囚在這大理寺的淨室之中。”他輕聲說道。

木梓衿心裡微微一冷,似被人輕輕地拉扯着,她梗了梗,才輕聲說道:“我並不是殺手兇手。”她擡頭,目光毫不避諱地直視着他,篤定的雙眸點漆般,沉靜堅韌,“世人不相信我也無妨,顧將軍,難道也不信?”

他呼吸似微微一滯,輕輕垂眸,避開她的視線,輕輕搖曳閃爍的燈光在他的眼下覆上陰翳,掩住他的眼神。“信與不信又如何?”

“那顧將軍是特意來看我如今落魄的模樣嗎?”她輕輕自嘲一笑,轉身走向矮牀,扶着冰冷的牆坐下。

他上前一步,氣息似變得有些急切起來,“難道你就打算在這裡呆一輩子?或者在這裡坐以待斃?還是你以爲楚王能夠帶你出去?”

她倏然擡頭,目光明湛如初,似明淨無瑕的晴空,“我如今能安心的坐在這裡,就是因爲相信,王爺他會帶我出去!”

身影微微一僵,垂於身側的手慢慢地握緊,他沉默地看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才沉聲道:“就算他如今能救你出去,那也只是暫時的。”他眯着雙眸,凌厲的眼神緊迫如錐,“你有沒有想過,這次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意外?而寧無憂他面對的敵人,又豈是你一個人能夠抵抗的?”

她咬着脣,倔強地看着他,決然靜默。

他上前,在她身前停下,緩緩地俯下身,踟躕片刻,猶豫地伸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明顯感覺到她肩膀微微一僵,甚至身體也微微向後縮了縮,他急切地握緊她的肩膀,似怕她會從他手中逃走。

“楚王府的危機比顧府更大。”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其一,楚王在先皇去世之時,本就應該死去,可是他活了下來。楚王和楚王府的勢力,本該在那一年就消失的。其二,顧家雖然也參與了朝堂之爭,可且並沒深陷。而且顧家是世家大族,不僅僅是在京城之中有勢力。就算顧家今後退出朝堂,就算離開京城,那麼顧家也有生機。大不了,退出這風雲詭譎的地方,遠離朝政。”

木梓衿全身僵直近乎痙攣,她微微顫抖着脣,眼中酸澀發燙,緊緊閉了閉眼,才壓制住奔涌而上的熱潮與酸澀,放置在矮牀之上的手緊緊地抓着牀被。

“我能帶你出去,還能保證,若是京城之內朝局發生鉅變,你能安全無虞,全身而退。”他呼吸沉穩又綿長,又有些凝重,“紅線——”

宮燈燈火搖曳,她微微顫抖的睫毛覆住她眼中所有的神思,也在她眼眸之下覆上淡淡的陰翳。這四四方方小小的淨室,陰涼寒冷,高高築起的牆壁從四面八方籠罩而來,如同天羅地網,讓她無法出逃,甚至無法透過氣來。

她腦海還有些許混沌,搖曳不定,耳畔似還殘留着那個可怕的聲音。她一路跌跌撞撞走來,走得艱難重重,一直以爲自己不過是孑然一人,或許還會煢煢一身。等查出父親被害的真相,找到真兇,或許她就會離開。而如今不一樣,她低着頭,輕輕地撫過溫暖細膩的牀被,之上還有着淡淡的熟悉的氣息。

她本就是天涯陌路之上的浮萍,卻遇到了寧無憂,從此不再漂泊。

他也是滄海之中一葉小小的遊萍,似乎總要與她相遇的。

她與他是同路人。

所以,就算楚王府即將面臨巨大的危機,就算楚王府會徹底消失,她也應該在他身邊。

還沒有到定結局的時候。

她再擡頭時,眼眸之中早已是一片寧靜與安和,輕輕地勾了勾脣,淡然的笑靨在這黯淡的囚室之中很是動情。

顧明朗的呼吸猛地一滯,怔然又迫切地看着她。

“顧將軍,要如何帶我出去呢?”她輕聲問道。

他凝重惶恐的臉色微微鬆了鬆,心頭似還有一條緊繃的線,他穩了穩氣息,努力緩聲說道:“只要你現在改變自己的立場,因爲,顧家不可能保護楚王府的侍女。”

她慢慢收攏十指,隔着厚厚的牀被,似乎都能感受到十指陷入掌心之中。手心裡一片乾燥冰涼,她覆上陰翳的睫毛輕輕地顫抖着。

他慢慢地靠近她,坐下來與她平視,“紅線……我能保證你安全,而且,還能讓你,恢復本來的身份。”

她豁然擡頭驚愕地看着他,臉色慘白,“你……”

他握住她顫抖的手,努力將她微微掙扎的十指拽在手心裡,“我不僅知道你的身份,還了解一些你父母的事情。這些雖然已經成爲舊事,也由於成宗皇帝的原因不得再提,可顧家在京城多年,多多少少能查出些蛛絲馬跡來。”

她直直地看着他,迫切地想要問下去,可他卻又說道:“你再好好想想,是否要改變你的立場。”

心中忽然明亮的光陡然熄滅又冰涼,連最後一根繃緊的弦也“錚”然斷裂,她乾澀的雙眼再也驚不起半點波瀾,最後只是咬脣沉凝。

她閉上眼,忽然聽到門口處有輕微的腳步聲,心頭猛地一駭,睜開眼睛,雙眼刺痛無比!

那人站在門口處,沉靜的雙眸之中氤氳着慍怒和冰霜驟雨。

她立刻將手從顧明朗手中抽出來,一時迷茫又無措,最後只是呆坐着,將身體微微往牆角縮了縮。

顧明朗失落地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思了片刻之後,才輕聲說道:“我說的話,永遠都作數。你若是……若是改變主意,便來告訴我。”他轉身,迎上寧無憂鋒利刀刃一般的眼神,沉穩的離去。

狹小的囚室瞬間如颳起了狂風驟雨,壓抑又急迫,讓人無法呼吸。她聽見他一步一步靠近的聲音,看着地上那道被燈光搖曳着的身影,心慌又迷茫。

她擡頭,見他走到桌前,慢慢地伸手提起桌上的食盒,輕輕地打開。還帶着熱氣的香味彌散開來,鑽入鼻息之中,這讓她更加的眩暈不已。

她看見他提着食盒走到門口,隨手將食盒扔給看管的獄卒,獄卒恭敬地接過去,帶着食盒離開了。

他每走一步,動作優雅沉穩,卻偏偏不看她一眼。她想要追隨他的眼神,卻又怕看到他眼中的失望與譏誚。矛盾又糾結,似萬千絲線般糾纏着,最後只能選擇安靜地縮着,沉默不語。

忽然感覺矮牀微微一沉,卻是他坐了下來,她立即擡頭看着他,看見他冰刃一樣的眼神,又退縮了。還未來得及退回去,突然後腦微微一緊,她以爲他會掐死她,卻不想,身體微微往前一傾,她來不及驚呼的聲音已經被他覆住。

溫熱的氣息糾纏着傾覆下來,有些粗暴,壓抑着灼熱的氣息,纏綿又黏稠地包裹着她。她心跳一停,身體微微一沉,他已經欺身上來,輕輕地壓住她,寬厚的胸膛將她攬在其中,如同一個溫暖堅強的避身之處,讓她無處可逃。

她呼吸凝滯,緊緊抿着脣,胸腔內心跳如狂,快要窒息。忽然又察覺一道固執的力量輕輕地開啓她的脣,又灼熱的氣息鑽入脣舌之中,她立刻貪婪的呼吸,卻發現呼吸進入身體的,全是他的氣息。她與他呼吸相融,相互交纏。兩人的身影在矮牀之上糾纏,他此時就如充滿着野性的獸,帶着她不斷地撕咬糾纏。

她感覺自己脣破了,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脣齒之間,甜腥的氣息似乎更加激動他壓抑許久的激狂,吻得更深,恨不得將她吞下去。

她開始掙扎,開始嗚咽,可那微弱的掙扎與嗚咽更像是輕柔嬌媚的低吟與動情,只會更加深的喚醒他內心釋放的深情。

她感覺他的大手在腰腹部輕輕地遊弋,最後生澀又急切地拉開衣襟,探入進去。

“王……”

渙散的意識終於緩緩地甦醒,她渾身發燙,臉蒸騰得像一隻煮熟的蝦子,可反抗的聲音太弱,被他輕而易舉的吞噬。

她忍不住向後仰,他越是起身靠近,她越是向後仰頭,最終“咚”一聲,頭撞在牆壁上,後腦上還未消散的腫塊疼得她溢出眼淚。

呼吸不穩的寧無憂立刻放開她,急促喘息着將她抱起來,檢查她的頭。

他的呼吸就如火一眼,噴在她的額頭,動情的聲音沙啞又低沉,雖然壓抑着,可手指依舊微微顫抖,有些粗魯的扒開她的頭髮,問道:“傷了沒?”

作者有話要說:  這算是福利……節後福利……

這兩天看了幾部現代言情,感觸還挺多的。作爲一個沒什麼天賦和靈氣的作者,我也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