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疏影竟是埋怨般掃了洛溪一眼,對着莫寒池說道道。“莫公子,這是要去哪裡?”
莫寒池笑笑。“我聽到外面有兩個孩子在哭,正要去找。”說着就要邁步出去,卻被花疏影擋在眼前。
“自己找恐怕不方便找,我讓這船上的人幫你一起找吧。”花疏影微微笑道,一雙桃花眼閃爍不定。於是大聲吩咐身後的人,“你陪着莫公子找,直到找到他要找的東西爲止。”
花將點了點頭,領命而去。莫寒池道了一聲謝,急急忙忙跑了出去。魔尊也要跟着出去,卻被花疏影擋了回去。
“陛下。”花疏影說着進了房間,合上門。“有花將看着,你大可以放心。”
洛溪坐回軟榻上,神情有些疲憊。
“你折磨他,也是在折磨你自己。”花疏影道,於是在洛溪身邊坐了下來。
“你也是勸我的?”洛溪說了句。
“到不是勸你,只是告訴你幾件事,關於天命之女。”花疏影眉間紅色硃砂,鮮紅如血,陰氣森森。
“天命之女奉天命行事,選天定治世之人,尋常人殺他不死,天命之女最大的弱點是君主。若是君主遭遇不測,則會立即斃命。每位天命之女是天賜給君主的爐鼎,與寶器。你在崑崙自然知道天都君主天命之女可以化身爲天劍,斬一切可斬之物,而我亦是如此,可化爲地獄紅蓮業火,焚盡一切可焚之物。只要是陛下需要之時。”
“這你不必擔心,你是我兄長,不會待你如此。”洛溪道。
“天命之女修行不必經歷天劫,□□強韌,神魂不滅。可以說是天地間強大的存在,可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進行過天兆,尋到陛下之後。
這也就是洛家悲劇的起始,寒驚黥託人算出我之所在,便急於早早除掉我,畢竟我尋到陛下之後,一切便不是他所能掌控。洛家便不會遭此橫禍。這是其一。”花疏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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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沒有尋到我,便也有死的可能?”洛溪問道。
“而且是神魂聚散。這是尋常人並不知道的。而且你身上早先一些修爲之所以進境極快,甚至是被金剛伏魔陣制住神魂,依然還能挺過來,說明你是碰過天命之女的。”花疏影有說道,“這些事情天命之女不說,其他人根本無從知曉,而且看樣子,莫寒池還沒有得到巫族天命之女的傳承,他本人並不清楚這些事。”
這邊花疏影正說着,門外卻傳來西林稟報的聲音。聽他的聲音也有些着急。“還是陛下趕緊去看看吧。”
魔尊手攥成拳,輕錘了一下桌子,起身便往門外走去,如一陣風一般,而花疏影也是緊緊跟着。
他們還未到,船尾已經有爭鬥的聲音傳來。
魔尊卻只感到一股氣息,他說道。“是流月祭出了法器。”法器之中隱隱摻雜着一絲血腥。
他沿着船尾狹窄的走廊走過去的時候,慕然一怒,這份憤怒來的突然。
如今莫寒池神智不清,好的時候卻如同一個孩子,無防備之心,也不是魔尊身邊那些魔修的對手,這船上恨他的人卻極多,平時他被囚禁在魔尊的房間裡,卻是無人敢闖,如今自己跑了出來,還是出了事。
流月瞪着一雙猩紅的眼,甩出猩紅色的鞭子,已經纏住莫寒池的脖子,這鞭子陰狠之處便在於,一旦打在人身上,便開始吸食人的精血,也是陰險歹毒的魔寶。
莫寒池一隻手逮住鞭子,試圖拉開他,另外一隻手被流月用一隻粉色的釵定在了船的圍欄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隻釵,彷彿受到了驚嚇,全身微微顫抖着。
流月卻被花將攔着,嘴裡還是不停質問着。“你爲什麼殺了碎星,她那麼喜歡你,碎星才只有十六歲,她不敢跟陛下爭你,唯有小心的照料你,可你呢,你殺了她,就連魂魄都沒有放過,連轉世都做不到,你太狠了。”流月便說着,便大聲哭着。
“什麼正人君子,什麼蒼生大義,你連一個女子都不放過,················碎星,你等着····我給你報仇,就是賠上這條命我今天·····也不能放過他。”流月神情激動,說着手中一動,鞭子便收的的更緊,莫寒池還盯着那粉色的釵,神情呆呆的。臉色卻已經發紫。
那釵好眼熟,莫寒池被粉釵穿透的手掌沒法動,另外一隻手已經捂住額頭。踉蹌了兩步,耳邊傳來一個妙齡少女嬌俏的笑聲,他曾將那隻釵爲她戴在了頭上,他記得那個姑娘叫做碎星。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不對,他現在又是在哪裡。無數碎片涌進識海之中。好像要將他的頭腦漲破一樣,忽然他看見那雙佈滿怨恨的眼睛,那人伸手挖出了自己的心臟,扔到了他的面前,天地都是一片血紅的顏色。
又有無數的認識不認識的人,張開絕望的眼看着他,不斷的問他爲什麼,無數的哭聲縈繞而來。莫寒池最終忍受不了,顧不得那簪子還穿透的手掌,他只想將所有的聲音都堵住,讓世界靜下來,他雙手堵住耳朵,卻還是不能阻止那些聲音和片段涌來。
有兩個孩子的哭聲格外清晰夾雜在當中,刺激着莫寒池的神經。着無數畫面還有聲音,蜂擁而來,最終終於讓莫寒池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二十幾年來的所有壓抑到底的情緒,突然都迸發出來,莫寒池本就不算是心智強韌之人,偏偏他硬是逼迫着自己強硬起來,面對一次又一次死離死別,最後都強壓了下去,心口上割開一道口子,就逼着它好起來,可是口子割的多了,最終還是無法痊癒。
他身上真元胡亂遊動,靈氣亂走,雜亂無章。
“花將,將流月帶下去嚴加看管。”花疏影眉頭皺了起來,以前他不會同情此人,可是如今他卻深知,天命之女神識強大,可以將以往情緒感應放大數倍,若得了傳承,自有一套控制的法門,可是看樣子莫寒池並沒有得到傳承,而且是突破封印,強制醒來的。
花疏影又看向已經先一步靠近的弟弟,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好了傷疤忘了疼。”
魔尊跪下來,已經將莫寒池牢牢的樓進了懷裡。
“我忘不了疼,可是卻不想與一個心智不全的人去計較。”洛溪說着眉頭皺了皺。他想到過很多種結局,卻沒有想到過莫寒池竟是心智會退化成幼兒一般。
莫寒池只是哭,哭的像一個幼兒,眼見洛溪靠過來,這次卻緊緊抓着他的衣領不肯鬆開。
“好了,別哭了。”洛溪拍了拍他的背。“我們走。”
“回家嗎?”莫寒池抽噎兩聲,問道。似乎又倒退了幾歲。
“恩,回家。”洛溪回答道。魔尊似乎很滿意莫寒池此時依賴他單純的模樣。花疏影卻道。“你要陪着他一起瘋不成。”
“他這樣其實最好,只要在我身邊,一直傻下去,永遠不知道何爲魔?何爲道?何爲仇恨?,什麼都不知道他,纔是我的那個寒池。”洛溪說着,將人抱起。轉身回房。
“我看你也是瘋了。”花疏影轉身消失而去。
魔尊一路抱着莫寒池,往自己屋子裡走去,護衛們奴婢們紛紛低着頭,不敢擡頭去看。卻想起過往那些傳聞,暗暗心驚。
被洛溪一路抱着,莫寒池反倒是安靜下來,安靜下來之後,就感到困頓跟倦意,竟這麼慢慢睡了過去。
一道黑光打進他識海之中,察覺到一片混沌,甚至比之前更加渾濁不堪,各種色澤攪成了一團。便確信莫寒池是真的神智崩亂了,從而導致心智不全。
洛溪慢慢把他放進牀間,給他蓋上被子。手在莫寒池臉上摩挲一會兒,確定他睡安穩了,這才喚了西林進來。
“陛下。”
洛溪坐在牀邊,神色是幾日來最平靜的樣子,戾氣也斂去了,讓西林覺得沒有那麼可怕了。
“你可有丹藥,永遠讓他這個樣子。”他摸着拇指上墨玉扳指,淡淡問道。
西林想了想,回到。“的確有。”他拱手以禮。
“現在能拿來否?”
“不能,這丹藥我煉製不出。天下間能練出此種困人神魂的丹藥,只有妖都蓮親王。”
“哦。”洛溪又問道。讓蓮蘭煉製這種丹藥用在莫寒池身上,實在比登天還難,於是便又問道“可有他法。”
“有一種替代之法,只是·······”西林神色間有些難看。
“說。”
“乃是以九對極陰之時出生的童男童女,將其血肉與三魂七魄分離,令其三魂七魄冤屈至極,化爲厲鬼。然後其血肉讓人分成七七四十九次吃下,其魂魄便會來爲自己血肉報仇,在輔以陣法制住厲鬼,化進該人的神魂之中,便可制住該人神智,只是若是該人神魂不夠強韌,便會有神識被毀的危險。即使活着也不過如同行屍走肉。”
“這些都沒關係,你吩咐下去,回幽冥血域準備吧。”魔尊說的時候,莫寒池翻了個身,魔尊拂過他一縷銀髮,神色不變。
西林遵命告退。
魔尊解了發冠如烏緞光可鑑人的發,落在了錦被上,散了一牀。狹長的眼尾,微微的吊起,彎了脣角。他側躺在莫寒池身側,手搭在莫寒池腰間。
“你就這樣留在我身邊吧。生生世世就這樣不知世事陪着我,只要你不清醒過來,我便永生永世愛你。你什麼都不用知道,什麼都不用去想,只要簡單快樂下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送到你面前。我會一直寵着你,任何人都不能取代你在魔都的位置,我會給你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