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池躲在一處熔岩的洞窟暗影之中斂去一身氣息, 靜觀眼前的龐然大物,怪獸全身毛皮漆黑,與狼頭相似, 卻有一圈如鋼的翎毛, 背部側面, 都有白骨露出, 身後更有猶若魔氣般的的尾巴, 時而凝聚,時而散開。
即便莫寒池斂去氣息,似乎也驚擾到了饕鬄, 他張開大口,露出獠牙, 先是發出如同悶雷般咕嚕嚕的聲音, 然後一下子爆發開來, 化成一聲震天撼地的狂吼,震得莫寒池雙眼發黑, 雙耳嗡鳴不止,整個洞穴都撼動不停。
而在這兇獸背後便是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印着一種法陣,莫寒池並沒有見過,而法陣之中有一塊凹槽, 凹槽上扣着一顆煥發着五色光華的石頭。
莫寒池推測, 這石頭應該就是控制整座南麓山禁制大陣的陣眼, 而石碑之後, 應該就是鎮壓綺羅之地。
“好大手筆。”莫寒池耳邊傳來洛溪的聲音, 他已經不知不覺已經追到了莫寒池身邊。
“如何說?”莫寒池並不瞭解魔都之事。
“這五行之石,乃是傳說之中女媧補天之時, 遺落在人間唯一完整的一塊,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而妖都用來封印媚姬的女媧靈石,便是這石頭的一小塊碎片。”洛溪目光所及之處。“如此珍貴的五行石,竟被湛清拿來看住的人,也非是等閒之輩。”
莫寒池用手搓了一下臉回道。“子灼不是說過,綺羅是天都之主嗎?然後被封印在這裡············等等,我好想知道怎麼回事了。”
“說來聽聽,你到底猜到了多少。”洛溪看着狂吼的饕餮反而是一臉詭異的表情。子灼以爲瞞住了他們,可是恰恰他們所處的位置卻讓子灼瞞不住。
“子灼乃是魔都天命之女,卻在冥河血刃擊穿山壁之時出現牴觸的情況,可見其腹中之子留有仙家血統,我想不到別人,他如此想要救綺羅,我只能作此猜想。但是卻忽略的開始他就說過,綺羅是湛清的道侶。如果如此的話·······”莫寒池沒有說下去,他也有些不忍,或者是不知該同情子灼,或是該人心機太深,看不透他這麼做對他會有什麼好處。
“可他有了綺羅的孩子,湛清不能殺了他,卻不會就此原諒他。”洛溪接道。
“所以,其實算起來湛清沒有錯,而是綺羅跟子灼背叛了他。”莫寒池真想對天大罵,到處都亂七八糟。心情煩悶至極,想要仰天長嘯。
可是饕鬄沒有給他們這樣的機會,一道黑火衝着他們所在的狹小洞窟噴射過來,好在兩人身法都夠快急忙躍出閃躲開來。這次看清了人影,饕鬄又是吼了一聲,直接向莫寒池所在的地方撲了過去。
洛溪一身精純魔氣,與他有幾分相似,反不能引饕鬄的注意,而相反的是,修仙的莫寒池,反倒對饕鬄來時是大補之物。
饕鬄身法極快,莫寒池幾個閃躲,便被追了上去,他身形一現,黑影緊隨而至,噴着魔氣的大嘴,露出獠牙就要咬下去。
莫寒池雖然此時修爲差些,但是對戰經驗豐富,當即從下向上揮動戮仙劍,戮仙劍上陽炎之火霎時燃燒起來。饕餮這等純陰兇獸,很是懼怕這等來自真鳳之翎的火焰,當場後撤了幾步。而戮仙劍的那道火光霎時消失,這陽炎之焰,已經是目前莫寒池使用的極致了,更別說動用劍陣之中的火龍。
而饕鬄後撤幾步之時,背後卻突血霧瀰漫,而血霧之中,隱隱出現了七道影子,這七道影子閃動之間極快,彷彿從一處撕開空間進去,又隨時從另外一處空間移出,逐漸逐漸將饕鬄整個包圍於其中
每當饕鬄一爪子撕扯下去,那血影就立馬消失,然後下一刻就出現在饕鬄的要害之處,而血影似乎雙爪就一種堅硬無比的利器,莫寒池是深知的,因爲他曾經見過這種魔道神通,當年紅雲老祖的紅雲之中便是無數道這等血影,然而那些血影卻都都是虛影,沒有如今洛溪使用的如此凝實。
後來莫寒池也查過這類魔道功法,若是練到了極處便是凝成九道實體血影,而這九道血影卻數千血影凝聚而成,具有空間之中游走的能力,而洛溪已經凝成了七道,而第八道已經漸漸顯露出來,而隨着凝練的血影越來越多,遊走空間的距離也是越來越大。
洛溪總是讓他吃驚,而此刻洛溪卻悠然手揹負身後,又是衝他一笑,似乎已將他想法看了個通透。
祭出一道陽炎之火都能讓他如此真元不濟,莫寒池狠狠的啐了一口。然而饕鬄之獸若是就這麼被困住,也不配這稱呼了。那幻影遊走了幾次,被他抓到弱點,巨大的利爪以人想象不到的速度,突然撕開虛空,活生生的將一道血影給脫了出來,血影發出一聲詭異的叫聲,就被饕鬄吞下了腹中,山腹之中迴盪着,饕鬄嘎吱嘎吱咀嚼的聲音。
洛溪的臉色微微變了,下一刻饕鬄就開始吞噬另外一道血影了,被這幾道血影所困住,已經讓饕鬄極爲不爽了,他邊吞噬那些血影之時,身上便有詭異的黑芒閃動起來。
洛溪雙目一眯,看清閃動黑忙之中無數細小的利針,乃是饕鬄堅硬皮毛所化,數目龐大,又帶着毒性。迅速之間便祭出把月白色的油紙傘。
紙傘搖搖晃晃懸在上空,旋轉開來,傘面上有八條黑色蛟龍,瞬間睜開了雙目,從傘面中擡起頭來,騰出傘面,身形也隨之越變越大。而傘面同時透出一層水光,將洛溪四周整個罩下。
“快過來。”他喊道。
莫寒池置若罔聞,裝作沒有聽到一般,甚至進一步隔斷神識。將全身氣息收斂至極限,神識探查,彷彿從天地之間突然消失一般,而用眼睛看,人卻明明就在哪裡。
洛溪衣袖一揮,那八條蛟龍便蜂擁而上,同饕餮纏鬥,他如今境界被壓制,這八條蛟龍卻也只能如幻影一般,而不能發揮真正的威能,卻可以拖延饕鬄一會兒。
而莫寒池依然幹站在地面,卻給人一種不可思議的玄妙之感,可此時洛溪卻心下焦急如火,換做別人他定不能如此,他知道自己忍受不了莫寒池自己等死,其實按照他的瞭解,莫寒池也不是這種隨意赴死的人,他有自己信念,此人很是執着,甚至是倔強。
下一刻,饕鬄周身烏光大起,毛髮倒立,鋪天蓋地蓋地向四面八方激射出去,而往洛溪跟莫寒池的方向,更是形成兩條漆黑的光帶,那八條黑色蛟龍竟然不敵,被無數細針扎破煙消雲散。
而油紙傘上,卻重新出現了八條水墨畫的黑龍,傘上透出的水光彷彿更明顯了幾分,可洛溪注意不到這個,至少過去莫寒池一定會賴呼呼跑過來尋求庇護,即使你攆都攆不走。
可如今,莫寒池的確已經擺出一種,要徹底視你爲陌路人的姿態,這比那種仇視還要讓他無法忍受。黑光靠近之時,洛溪手中多了一面黑色小旗,迅速祭了出去。
上一刻,他是真的被莫寒池要嚇掉半條命去,莫寒池竟然迎着那道黑光動了,四周感覺不到真元波動,卻只見黑光之中無數劍光激盪的寒光閃過,有無數的黑點從當中掉落下來。
那是被戮仙劍斬成幾截黑針,撲簌簌的掉到了地面上。
洛溪以真元凝聚於雙目之上,清晰的看到莫寒池的動作,看來他可以放下心了,原來從少年分別之後,再也很少見他出手過,很多時候也只是從旁人嘴裡聽到,或者是民間的傳聞。
光是劍法,莫寒池已經是擁有劍境的劍修了,他還在崑崙閉關的時候,此人卻已經天天過着磨劍的日子了。擁有這等身法,卻是無數對戰經驗之中,將劍勢化成了一種本能了,所以許多人都用過八荒,卻只有莫寒池終將八荒之中的戮仙劍喚醒。
無數密密麻麻的黑色飛針,卻無一能從莫寒池的劍下走過。劍速快如閃電,而在周身形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劍網,而他僅能夠動用的真元全部灌注於足下,以提高自己的速度。
然而力量終有枯竭的時刻,即便莫寒池修煉妖族功法,而讓□□變得強橫了些,終究因爲底子耗損的嚴重,漸漸有了些不支。
而饕鬄的全身毛髮化作的飛針,似乎無窮盡一般,莫寒池至少知道不能硬抗,陡然動作又是加快了幾分,從黑針的薄弱之處斬出一條出路,瞬間化成一道遁光往一側巨石後面飛盾而去。
然而那些飛針緊隨其後,莫寒池落在巨石之後還不待喘息片刻,那些飛針便擊打在石頭之上,而這些堅韌的石頭也不過片刻功夫,就要化成煙塵。莫寒池一擡手腕,想要打出一張高階附錄之時,才摸到空蕩蕩的腰間。儲物袋不在身邊,而他唯一能用的似乎就是就是手上這把戮仙劍。
而洛溪悠然的立在傘下,嘴角微微翹着,有些捉摸不定。
手中把玩着黑色的小旗。
那些小旗,卻讓莫寒池隱隱覺得幾分不安,就像是極其不普通之物,像極了那紅雲老祖曾經用過的魔幡。
莫寒池知曉自己再也支持不得多長時間,這種憑着劍境與速度與對方的纏鬥的方法,也只能是暫時的,他的體力也是大不如前。出了寶華秘境之後要調養很久,才能恢復到全盛的時期。
“你佈陣吧。”莫寒池道,“我拖住他。”
“我不是允過你,這秘境之後我不會爲難與你,你這又是何必,自己爲難自己。”
“魔尊之情,在下心領,只怕還不起。小的還是自求多福吧。”莫寒池回了一句。於是只得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精血,面色當即更是慘白。可是戮仙劍卻發出輕微的劍鳴之聲。莫寒池一鬆手,驅使戮仙劍向着饕鬄面目揮斬而去,黑針急忙回防,輕鬆擋下戮仙劍的攻勢。
饕鬄似乎有些得意的吼叫了一聲,卻沒有想到洞穴頂上萬年形成的錐形巨大的石鐘乳,猛然墜下,將他的一隻巨爪釘在了地上。
饕鬄了怒吼了一聲,疼痛難忍,卻掙脫不掉。
莫寒池換了一處躲藏起來,活動了下手腕,長舒了一口氣,叫罵了一聲。“這該死的魔物。”
終於以僅剩的真元驅使戮仙劍的真身,從上而下定在了饕鬄的嘴上。但是這樣也只能暫時制住這隻兇獸,想要徹底斬殺,還沒那麼容易。
直到這時,莫寒池才感覺到腰側隱隱做疼,他低頭一看,才見一枚黑針露出尾端紮在了腰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