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搖了搖頭道:“別再讓我更加的恨你。”
莫寒池一把將劍收回,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無數雙眼睛靜靜的看着敵我雙方的兩位主帥,一白一黑, 如此鮮明而又強烈的兩個極端。
“恨我, 洛溪你有什麼資格。明明是你負我在先, 怎麼看到小可愛在我手上, 心疼了。”莫寒池挑眉, 一把將劍收了起來,橫在了嚴清細白的脖子上。
“你若恨我只管衝我而來,可是你爲什麼要殺花疏影。”魔尊質問道。
莫寒池哈哈笑了兩聲:“折磨一個人, 要讓他痛到極致,就是讓他失去最爲重要的人。”話音剛落, 四周空氣突然壓抑般的凝滯。
魔尊紅色的眼目牢牢的鎖在他身上。
“莫寒池, 你做到了, 你說的的確沒錯。”魔尊緩緩說道。“讓我真正嚐到了地獄的滋味,不單單是兄長的死, 是你,而是因爲這個兇手是你,第二次了,我真想扒開你的腦袋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還要如何讓我感覺更疼的滋味。不能不說, 你真很成功, 讓我重新認識了你。”
莫寒池又是乾乾的笑了兩聲, 嚴清看見自己仰慕的尊上露出如此痛苦表情, 就開始掙扎。
“再亂動,要了你小命。”莫寒池手中寒光一閃, 一枚烏黑的透骨釘扎進了嚴清的丹田之中。
嚴清臉色霎時慘白,嘴角哆哆嗦嗦的悶哼着。
這透骨釘乃是烏金隕鐵所造,可以制住人的真元,而莫寒池直接將一枚透骨釘紮在真元充沛的丹田之處,
致使嚴清體內真元在奇經八脈之中亂走,胡亂衝撞,卻不能回到丹田之中,這枚透骨釘卻正好釘進了丹田內的元嬰之中,嚴清疼的眼前發暈。連連吐了好幾口血,血落在莫寒池白色的衣袍上格外的刺目。
“清兒。”魔尊看見嚴清眼神都開始渙散,喚了一聲。
“叫的好親熱。”莫寒池涼涼說道,“這不過送給他一個小小禮物,尊上剛纔對我族巫羅不是一樣下了死手。”
“究竟是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變成了這個樣,莫寒池。”魔尊大吼道,幾乎要將嗓子吼破。
莫寒池不曾見過這樣的洛溪,眼底如此的悲痛,他一項是個很善於隱忍的人,可是如今卻被他弄成了這樣,心底好像又把鋸子,在將他的心一點一點切割,而且很慢很緩,手不能抑制的開始發抖,莫寒池好想落荒而逃,又想大哭一場。
魔尊吼完,一口血嗆了出來,猛烈的咳嗦了一陣。
莫寒池看洛溪剛纔還挺的筆直的背,因爲猛烈咳嗦,彎了下來。
“有個人跟我說過,他要幫我報仇,他要除盡天下不平之事,他傻乎乎的將自己的修煉的元丹給了別人治傷,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就這麼跟在了別人身邊,連那個人一個坤物鐲一件衣服都不肯收下,他告訴我,他要成爲一代劍俠,掃蕩天下不平之事,要讓小三子,無兒,不再成爲沒家的孩子,他要護佑蒼生,恩澤四海,你告訴我,爲什麼這個人要殺了我的兄長,殘殺如此多生靈。他到底想要什麼。”洛溪字字泣血,目光穿透莫寒池,似乎要將他看個通透,他就想問個明白,
莫寒池手微微抖着,勒住嚴清的手扣的死緊,嚴清幾乎以爲自己是不是就要這樣給勒死,臉色已經發紫。
他輕微搖了搖頭,不能啊,洛溪你別逼我,我什麼都不能說,我只能讓你恨我,恨我更恨我。巫帝正看着,必須取得他的信任,以後大家纔能有太平日子過。
莫寒池半低着頭,額前的碎髮擋住了他的眼睛,也沒有人看見他此時的表情,只有嚴清,能感覺到一絲涼意,滴進了他後領之中,到底是怎麼回事?
“退兵吧。魔尊。我把他還給你。”莫寒池還是低着頭說道。怎麼,怎麼才能不說出口,讓洛溪明白他的苦心呢,若是洛溪退兵,那麼他魔都活下來的人會更多。比起勝利來,活下來纔是最重要的。他要怎麼說。
“你就這麼想要權利,爲了權利可以不知廉恥。”魔尊聲音已經恢復到最初的低緩。
洛溪趕緊走,巫帝的法身就要來了,他要來殺你,趕緊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莫寒池突然擡起頭來,然後扯出一抹邪惡至極的笑來。
“再不退兵,我便殺了他,少了這麼一個枕邊人,陛下夜裡不會孤獨嗎?趕緊投降,我尚會留這些魔都子民一條狗命。”
“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莫寒池別落入本尊手中,今日你加註在清兒身上的一切,本尊都會加倍讓你償還。”
“那就等有那一天再說吧。”莫寒池笑了笑。“你當真不退兵?”
洛溪眯了眯眼,“能威脅本尊的人只有兩種人,一種還沒有出生,一種已經死了。”
話音還未落,周身魔氣四溢,一掌擊出,莫寒池避無可避肩上捱了一掌,後退了半步,而他擡頭才發現,手上的嚴清已經不在了。
而洛溪正打橫的抱着嚴清,冷冷的看着的他猶若一汪血紅色的深潭,透着幾分嗜血的瘋狂,跟憎恨。
“尊上,請賜嚴清失職之罪。”嚴清動了幾下便要從魔尊懷裡掙脫開,可是他身受重傷,又有透骨釘定住元嬰,已經是強弩之末,稍微動一下都彷彿酷刑一般,疼的悶哼,偏偏嚴清也是個倔強的。
洛溪有些心疼這個孩子,便安慰般在他髮髻之處吻了下,低聲說道:“先讓陰山屠鬼帶你下去養傷,接下來你受的傷害,本尊便會爲你討回來。”
莫寒池揉了下,剛纔被魔尊一掌打傷的肩膀,然後站了起來,還不忘揶揄了一句:“魔尊陛下還真寵愛這
孩子,當初與陛下共同對抗敵人之時,卻不曾見陛下說過這種話。不過說起來,從十歲那次交手之後,便再不曾與你交手過。至今仍舊不知勝負。”邊說那不正經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晰凌厲起來。
魔尊開始沒有理會他,而是召喚了一個侍衛前來,將嚴清攙扶了下去,一直到嚴清化成一個黑點消失在遠處,這才轉過身來正是面對着莫寒池。
將其當做敵人認認真真的打量一邊,從上倒下,從頭到尾。
白衣甲冑,三尺青鋒,寒光閃動,憑虛御風。
甲冑上有黑色的幻影來回變換,仔細去瞧,竟是媧皇紋案。女體蛇尾,創造萬物生靈人類的媧皇也是巫族
嗎?魔尊心底隱隱有了一絲疑惑。
昔日,崑崙山巔,曾經互相不服輸的少年相約比試。
這比試終究是被師父們阻攔的下來,崑崙有禁令嚴謹私下切磋比武。
當時只差一招就可以分出勝負,
卻不知這一招等了究竟多久,這場比鬥相隔了二十年。
曾經莫寒池想了很多次,最初的最初,面對洛溪,便是一種想要戰勝他的念頭充斥他的腦海。所以他才記住了這麼個人。
可是後來,究竟是從什麼時候,感情纔開始變了質。
始亂於中元節那天,究竟是花燈那時他才明白,還是得知洛溪隕落的那刻。
亦或者是當他以仙人之姿將小小山村移到了茅山上,拯救了一村的人開始。
還是月下,湖邊那人淺淺一笑,將自己的魂魄都勾了去。
洛溪的確是魔,是他莫寒池的心魔,一輩子都除不去的魔魘。
所以他心甘情願的雌伏,只因爲他是洛溪。
一道青色閃電,在天空之中炸開烏黑的天空,傾盆大雨從天倒扣下來。
莫寒池喜歡這場突然而來的大雨,將一切都沖刷乾淨。
洗去前塵往事,洗去不得不去扛起的命運。
他在等着洛溪開始動手。
黑色巨團,因爲嚴清受傷,冥河大陣因此停了下來,黑色的圓球半面浸在血紅色的河水之中,天上游動着巫獸,地面覆蓋着血湖,然而卻因爲主帥的僵持,都停了下來,詭異的寧靜,彷彿末日般,萬物凋敝,生靈死絕的死寂。
只有不得不進行的一場戰鬥。
陰冷的呼嘯着,雨水肆虐着。
三尺青鋒緩緩擡了起來。
戮仙劍發出了一聲悲鳴,
筆直指向對面的人。
不能有一絲的動搖,心當如磐石。
小的犧牲,可是換取更多人可以活下來。
曾經對對面的人許諾過,匡助他成爲令萬世敬仰的魔尊,許卿兒一個太平盛世。
他的劍,三尺青鋒將換回昔日所有。
一道極細的寒芒,斬風,破雨,迎面而來。
一道黑光迎向劍芒,在半空之中交匯,散出刺目的光華,旋即便是一股撼天徹底的震盪。
百里之內巫獸魔兵動作閃開稍慢些的紛紛爆體,而那些躲開快的也好不到哪裡去,原本平坦的戰場地面,
早已經是破碎不堪,溝壑嶙峋。
而半空之上,兩道身影還是未動,只是遙遙相對,似乎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風雨聲聲,任雨水將全身打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