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飛回崑崙,帶來了城朗的首級,掌門人出關親手將城朗的頭顱葬進了他的墓地裡。道真長老啓開了最後一罈花雕,灑在了城朗的墓碑前。臉上的皺紋更添不少。紫蘇的頭髮已經盤了起來,她沒有哭,仍舊是青白色的道袍,自那日冥婚之後,再無人見過紫蘇笑過。
小滄浪峰依然是綿延不絕的草浪,只是終日再無笑語。師兄弟三人的屋子一空已經過了五年。
“待崑崙開山之日,這小滄浪峰還會熱鬧起來的。”道胤安慰到。
“再讓那些孩子去送死嗎?”道真苦笑
“洛溪再山下遇見了莫寒池,似乎這些年來這個孩子一直在尋找風月的行蹤,城朗的事也是這個孩子先發現的。看來已經長大不少了。”
“若是這孩子能再回到崑崙來,度過這劫這小滄浪峰的主人便是這孩子的了。”
“道真莫寒池還是太小了。”
“當初慌忙決定洛溪擔任滄瀾長老的時候,也沒見師兄說過太小這話。”
“洛兒修爲已於你我相當。同輩之中再無如此優秀孩子了。自從二十年前寒驚黥離開崑崙之後,這掌門繼任人一位一直空虛。”道胤言下之意似乎已經可以遇見洛溪不久之後便會成爲這仙門正道崑崙的掌門之人。
“師兄言之過早,洛溪閉關修煉之時,冒進焦躁,雖然天賦根骨絕佳,卻也鑄就了一定的魔性滋生。”道真言之確鑿,這事就發生在一年之前。五年鑄就元嬰,卻不聽師傅勸阻停止修煉,一年前渡劫之時,竟險些走火入魔。
“不過洛溪竟然來信跟我確認魔主天命之女的身份。我也只得如實相告。這是眼下我最擔憂之事。洛水山莊一門慘案,你我都知道與仙門正道有關。雖然是爲了天下蒼生。但是做法未免太過殘忍。這孩子這些年一直在查這件事。”道胤嘆了一口氣。“若是早些將崑崙交到他手上,即便日後他知道也會顧及諸多吧。”
“師兄若有此意,道真第一個反對。”道真知道洛溪危險,尤其是一年前險些走火入魔的洛溪。
“那你還想到什麼人更好嗎。”道胤問道。
道真反覆思索,腦海中竟無一人能行。道胤拂袖,就要離開之時。
“莫寒池。”道真突然說到。“雖無洛溪天賦,卻有一顆正義,挽救蒼生之心。雖然有些莽撞,這孩子卻不失真性情,堅忍不拔。這也是你親眼所見。”
道胤無奈嘆氣。“若是我崑崙無人了,恐怕才能輪到這孩子。”
就在兩位師傅爭論不休的時候,洛溪接到了崑崙來的消息。雖然他早就猜到天下只有一人會有這些特徵,可還是期望不要是他。然而崑崙來的消息徹底絕了他的最後一絲希望。這不是巧合。重重證據擺在了眼前。還有令他更爲絕望得事實。
“已經確定是他了嗎?”莫寒池雙手環胸抱着八荒,站在進門處。這是一間三進三出的宅子。是青雲天的一處分舵。寒驚黥冷無雙以及洛溪這些有些身份的人住在西廂東廂的主屋。而跟隨來的人,像莫寒池這等的崑崙弟子,住在了西廂後的偏院子中。放下東西之後,莫寒池直接尋了洛溪來。正巧就看到崑崙傳訊的黑鷹。聯繫下那天發生的事,莫寒池對於信上的內容已經知道了個大概。
洛溪也不想隱瞞,頹廢的往椅子上一靠,扶住額頭,將信紙扔在了一邊。莫寒池知道這是他允了自己看信。借過信紙一看,片刻之後,恨恨的將信給燒成了一片灰燼。
“我不想他竟然騙我至此。家人都被修魔者所殺,他竟然是魔主的天命之女。其實當初我們那次遇見,我就該徹底斷了跟河圖洛水宮的聯繫。怪不得是邪教,呵呵已經不是勾結了。難道讓我殺了他。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我不喜歡他,可是要是他沒有給我擋災恐怕我就已經死了。”洛溪說了很多,頭確是一直低垂着。莫寒池看不到他的臉色,卻知道他此刻一定很難過。與自己最親的人爲敵,這滋味一定不會好受。
然而,莫寒池擔心的卻不是這些。對於花疏影他只有一面之緣,無關乎痛癢,然而花疏影的身份卻成了洛溪的死穴。此刻寒驚黥就在一條迴廊的對面住着。即使莫寒池已經佈下了結界,可他還是不放心。現在天都跟魔都是結怨甚深,多少仙門弟子死於修魔者之手。若是一旦被人知道洛溪跟花疏影的關係,後果不堪設想。
莫寒池面對着頹廢的洛溪,蹲了下來。他把那隻擋住洛溪表情的手拿開。緊緊環住洛溪。反倒是冷靜的說道。“ 從現在起,你只是崑崙的滄瀾長老,你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哪怕是爲了我也好。”
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非常認真的盯着洛溪。洛溪能從那雙眼裡看見自己有些疲憊的表情。他伸手拍拍莫寒池的臉。從容一笑,似乎恢復不少精神。
“你幹嘛打我。”莫寒池吱呀的叫着,用力揮了一拳,被堪堪躲開。
看見洛溪好了許多,莫寒池站起來,活動着蹲麻了的腿。“只是真沒想到,做夢也不敢相信。一位天命之女是二師兄,一位是竟然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都是左右天下的人物。造化弄人。不過洛溪你不希望他是魔主的天命之女吧。那有沒有什麼辦法除去了這個身份。”
“有,魔主死,而天命之女死。兩體同命。”
“歷史上也有好的魔主啊。”莫寒池說道。
“不被魔性所駕馭的魔主,歷代只有那麼兩三個。仙門同道不敢賭,天下蒼生不敢賭。”洛溪說道。“洛家便是最好的例子。”話一出口,洛溪突然覺得話中好像有什麼被他一直以來忽略的東西出現了。可是在想卻又失去。就好像抓住了冰山一角的影子般。
門外不合時宜的熱鬧傳進了屋子裡來。莫寒池再也呆不住。彷彿湊熱鬧般也跟着人出去了。躲在一處柱子後面偷偷觀察者來人。低聲問道身旁一個青雲天得普通門人。
“這是誰來了啊。”
“天山雪蓮宗的副宗主,聽說還帶着夫人呢。”
莫寒池伸着脖子往主廳裡面偷偷看去。跟在一羣青雲天門人身後。隱隱約約看見兩個從來沒有見過的身影。見到寒驚黥,深深的鞠了個躬。而那個婦人卻還是站在一側並沒有行禮。
而這時洛溪換了身闊袖道袍,邁過門檻昂首闊步從一羣偷瞧的人中發現了莫寒池的身影。他衝莫寒池無奈的搖搖頭。目光便迎向了天山雪蓮宗的副宗主秦行之。
洛溪雖沒有見過此人,但是昔日曾聽聞,天山雪蓮宗副宗主擅長解萬毒,練丹更是仙門中的一絕。曾有人說得秦行之一顆丹藥,活死人肉白骨。便生了好好結交之心。
卻不曾想過秦行之此人如此年輕,看上去不過三十開外,一身青灰色的粗布長衫,外面罩着印有雪蓮的紗衣,腰間別着個藥葫蘆。一身極其簡單的打扮,,濃眉大眼,方臉厚脣,精神十足。
“久仰久仰,崑崙最年輕的滄瀾長老。聞名不如一見,果真是龍姿鳳章,氣宇非凡。”一張嘴聲如洪鐘,底氣十足。
洛溪早就習慣各種恭維的話,習慣性的客套。一轉頭看見秦行之的夫人,卻嬌俏可愛,似水的美目 ,寒山遠黛 ,似嗔笑。披着紅色的碎花斗篷。卻是扶着腰,露出已經懷胎數月的肚子。
“還要恭喜副宗主了。”
“哦何時生。”寒驚黥微笑問道。
“還有兩個月吧。”秦夫人說道
“只是。此去危險路途遙遠。”
“無礙的,一定要行之陪着我才行。”說完又習慣性的挽住了秦行之的胳膊。秦行之也回以溫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