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復行電器街
時至今日，林昀依然還能回憶起，自己首次和小隊成員們一同前往電器街的經歷。
而那，則是在年輕的他成爲魔法少女數個月以後的事情。
選擇了爲保護安雅而戰，挺身成爲了魔法少女之後，他和安雅組成了僅有兩人的魔法少女小隊，在方亭市中爲了保護城市而不斷地戰鬥着。
過了一段時間，一名代號爲瑪格麗特，來自東瀛州域的異域魔法少女來到了方亭市，在討伐殘獸時與林昀安雅相遇。三個人彼此十分聊得來，一拍即合，於是就此開始一起行動，小隊的規模變成了三個人。
又過去些時日後，方亭市的播種者，兔子妖精沃波，爲她們找來了小隊的第四名、也是那時的最後一名成員——一個叫做蘇勝紫的同齡女生，其魔法少女代號爲蘭香。
蘇勝紫是一個疑似出身富貴的女孩——之所以說是疑似，是因爲她從來不透露自己家中的具體情況。只是她那時不時展現出的雄厚身家，以及對財富觀念的缺失，讓小隊的其他幾人多少能感受到其背後的龐大財力。
作爲一名疑似大小姐，蘇勝紫除了偶爾會裝模作樣地展現出幾分禮儀素養外，平日裡大多時間處在一種我行我素，從不顧及他人目光的狀態。
這種狀態的具體表現便是：她總是會因爲三分鐘熱度而投身於某件事情當中，廢寢忘食地將之研究一番，自覺學會了以後便又將之拋到腦後，如此循環往復。
在入隊數個月以後，某一天，蘇勝紫突然迷上了街機電子遊戲。
過往的時候，方亭市小隊的四個女孩動不動就放學後揹着書包往射箭館鑽。而爲了解釋起來方便，免得別人質疑這羣初中小女孩爲啥天天來瞎玩，蘇勝紫直接想出了個歪主意——就跟店主說她們這是社團活動。
另一邊，夏涼初時還有些生疏和緊張，但是隨着一箭一箭反覆試錯，命中率也隨之逐漸提高，從脫靶到外環，再從外環逐步向內，其進步速度不可謂不快。
沉默片刻後，翠雀緩緩地點了點頭。
爭論最終演變成了投票，而投票以三比一，壓倒性的結果通過了蘇勝紫的提議，就此打開了方亭市小隊放學後在電器街廝混的先河。
“嗯……”
“如果有下一次的話，就把白玫一起喊上。”
用一段時間將書店中的陳設都觀摩了一番後，翠雀側頭向夏涼問道：“有什麼感興趣的書嗎？”
“繼續嗎？”翠雀也垂下手，側頭望向一旁的夏涼。
如今的街機廳已經不算是什麼新潮娛樂，年輕人們對其自然也就沒有那麼熱衷，街機廳變成了和電影院、滑冰場一樣的，普通的體驗式娛樂消費。
這樣的行爲多少有些彰顯親暱的意味在裡面，但是結合兩人現在的形象，反而像是姐姐牽妹妹一樣，多少有些奇怪。
如今的書店，已經和茶飲、咖啡等餐飲飲料業務嵌合在了一起，組合成爲了類似書吧，或者說與書咖類似的形式。
“哦！”夏涼有些驚歎地拍起手來，“好帥！”
“當然，不過你要是很中意這裡的話，也可以再續一會。”
嗖！
箭頭正中靶心。
這樣的時光與文化，現在也是一去不返。
箭矢正中靶心，而且還不止一箭。
也正因如此，單純論在電器街活動的時間，“翠雀”是遠長於“林昀”的。
沒有了潮流文化的光環，也很難再有那麼多人沉下心去鑽研，去等待了。
夏涼倒還好一些，反倒是翠雀——即便她今天的打扮十分樸素：長袖長褲短筒靴，頭髮也紮成了幹練的單馬尾，但那一頭宛如異域人的藍髮多少還是有些引人注目。
翠雀又嘆了口氣：“可別再搞些奇怪的小動作了。”
在展櫃之間收銀櫃臺處找上了前臺的營業人員。向對方反覆聲明自己不是走丟的小孩，不需要找父母，甚至在對面驚駭的目光中證明了自己成年人的身份之後，翠雀終於拎着一個小筐，裝着遊戲代幣回到了和夏涼約定的地方。
“你先在這裡等一會，我去買遊戲幣。”
“雖然現在這樣說有些對不起小璐，但是，兩個人一起出來玩的話，我還是希望小前輩能多說說我的事情。”
“不用哦。”
其實翠雀本人對射箭也談不上多麼精通，但姑且是按照規範練習過射姿，再加上魔法少女超人的身體素質，用強大的視力與協調能力作基底，命中率也就自然高起來了。
“什麼小動作？”
翠雀便也不再猶豫，付了賬後就帶着夏涼離開了射箭館，打起傘向她們行程的第二站走去。
電器街曾經有着全市最大的圖書批發城，裡面有着各種各樣的書籍，也是那時閱讀愛好者主要聚集的地方。
被翠雀教訓了一下後，夏涼也不再故意調皮。兩個人牽着手又在書店中走動了一會，便離開了改造後的圖書批發城，前往了第三站。
“有趣是很有趣啦，但是我記得今天的安排還有別的地方？”大概是因爲射箭玩得很開心，所以夏涼的情緒顯然被充分調動了起來，有些興奮地問道。
“嗯，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夏涼展顏一笑。
在這期間，也有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毛遂自薦想來指導翠雀和夏涼射箭的其他顧客，但是被翠雀冷着張臉拒絕了。
夏涼有些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卻是話語間又故技重施，用手指在翠雀手背上撓了撓：“這樣？”
久而久之，隨着她們去這裡的次數多了，甚至愛好者圈內還自發產生了一種認知：黎星中學的女子射箭社團水平很高。
“爲什麼啊！”夏涼慘叫。
“我不想再重複了，總之老實點。”
甩了甩腦後的馬尾，翠雀瞥向了夏涼，遞出了手中的弓：“試試？”
會有有錢的玩家不斷購買街機代幣，反覆遊玩自己喜歡的作品去磨練技術，以便日後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好好地顯擺一下；也有沒錢的漫無目的地遊蕩在這裡，看着別人遊玩各種各樣的遊戲，偶爾上去指點一下，甚至看看能不能蹭到別人的幣。
夏涼目光向前平視，聲音有些飄忽：“至少今天是這樣。”
“……我明白了。”
只是話剛說到這裡，她便看見夏涼伸出手來，輕輕地抓住了自己的手掌。
雨幕之中，本身作爲步行商業街的電器街也蕭條了不少，街道上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打着雨傘，沿着屋檐緩步行走。但周邊的店鋪仍然門戶大開，室內燈火通明，其中人聲樂聲嘈雜，顯得無比熱鬧。
而當翠雀和夏涼走進門，來到櫃檯前的時候，這對有些奇怪的組合很快就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
“那……果然還是下次再繼續吧。”
“真的不用了？”
她也已經很多年都沒有看過漫畫了，但知道林小璐對此還是頗爲熱衷，心中思索着，便下意識開頭道：
二十年過去，圖書批發城依然還在，但卻已經不是以舊時的形式。當翠雀和夏涼走進建築物的大門後便能發現，其內部裝修煥然一新，完全不顯老氣，顯然是進行過一次修整。
無論是在林昀年輕時，還是如今，只要走過有些彎繞的門廊，進入實際寬闊的內場，都可以看到有零星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在此處練習。
作爲舊方亭市小隊放學後來到電器街的主要目的，街機同樣也是商業街早期的重要流行文化之一。
夏涼練習的景象讓她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處於現在還是過去。
身爲魔法少女，哪怕在本體的形態下，身體素質也都能夠得到一定優化，所以幾名女孩都是在練習了一段時間後就擁有了遠超一般愛好者的水平。
這一提議讓當時的小隊成員們陷入了爭論。
顧客們在買書，或者挑書之餘可以找到合適的位置坐下，點上一杯飲品，然後翻閱自己剛買的書，或者預覽一些特定讀本的內容。這樣的形式十分放鬆和愜意，但是和舊的圖書批發城比起來，已經完全不是同一個性質了。
一旁的翠雀看了一會，不多時，走回了自己的靶臺。
選好了合適尺寸的弓，站到了靶臺前，翠雀在夏涼的注視之中略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然後，她單手握弓，提着箭尾上箭，手肘外展，拉弓，瞄準，鬆手，一串瀟灑的動作一氣呵成。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兩個人正停留在漫畫的版塊面前。
“不需要玩過，我來教你動作，伱練習如何瞄準就好。”翠雀不鹹不淡地道。
下一個目的地是書店。
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接觸到這玩意的，總之，某一天的放學後，她突然對着小隊的其他成員宣佈“我們去電器街吧！”
哪怕前臺的店員上來張口就是“小妹妹你走丟了嗎？”“小妹妹你是異域人嗎？”“小孩子可能玩不了這個”的一連串失禮話語，她也依然能夠坦然視之，平淡以對。
在舊小隊年輕的那個時候，年輕人最新鮮的娛樂方式之一就是去街機廳打遊戲，許多人對此樂此不彼，時常忘卻時間般在街機廳中逗留。
翠雀向着前方張望，繼而確定地點點頭。
很快，原本約好的一個小時已然過去，夏涼略有些薄汗地放下手中的弓，望着遠處的靶子，有些滿意地笑了起來。
見夏涼被門口處的抓娃娃機吸引了注意力，翠雀也不強求她跟上，而是簡單囑咐一句後獨自離開。
翠雀擡手就給她腦袋來了個板栗。
望着陰雨之下的電器街，翠雀彷彿也看到了舊時小隊在這裡的一幕幕過往。時隔多年，曾經的夥伴們如今已天各一方，她自己更是已經多年沒有以遊玩爲目的來到過這裡。
看着不遠處年輕客流相對密集的漫畫版塊，夏涼停頓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但感覺這個的話，應該是小璐會喜歡的東西吧？”
“確實。”
她所說的“維持這樣”讓翠雀一時沒反應過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後，才意識到夏涼說的是什麼：
她說要牽着手走。
“哼哼。”
在一旁對夏涼的姿勢糾正一番，確保其大體沒有差錯後，翠雀便在一旁觀看起夏涼的練習。
與此同時，每當林昀作爲四人組中唯一一名異性，在三名少女的包圍之下，也在無數同性同學的怪異目光中離開學校時，都得在心中悼念一下自己無法挽回的清名。
書店內部分爲五層，雖然有分樓層，但上下空間被打通，多部扶梯穿插其中，顯得頗爲開闊。翠雀和夏涼也不着急，從一樓開始悠閒地向上行進。
畢竟，射箭館這種場所，其小時制付費標準對於中小學生來說往往是偏高的，而眼下，這樣一對初中生和小學生的組合，在人羣中顯得難免有些格格不入。
翠雀和夏涼各自打着雨傘，走過了已經積起水窪的道路，最終來到了此行的第一站——射箭館。
約好了時間，付下了定金，翠雀帶着夏涼尋了兩條僻靜的射擊走道。
作爲屹立在電器街多年不倒，老闆幾經改易卻仍在經營的人氣場館，電器街射箭館也算是一個知名標識了。
而預定好的第三個目的地，也是此行的重頭戲之一——街機廳。
不過翠雀倒是對這種目光習以爲常，不如說，她已經習慣頂着這幅樣貌辦事時別人那詫異的眼神了。
那時的方亭市小隊，林昀是個努力學習的好少年，對街機廳這種長輩口中的龍潭虎穴沒什麼好感；安雅卻是個對什麼事都充滿興趣的貪玩鬼，所有沒經歷過的娛樂方式她都樂於嘗試；而瑪格麗特作爲一名東瀛州域、也是街機遊戲發源地的住民，對這一項娛樂活動更是無比熟悉。
夏涼輕笑出聲：“那麼，接下來就維持這樣繼續走吧。”
見到翠雀的動作，夏涼下意識伸手搭上弓身，旋即又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我來？但是我以前從來都沒玩過這個……”
他那時聲名在同校男女生中已然風評被害：男生視他爲榜樣，女生視他爲渣男。但實際上他跟另外三人只是朋友關係，因爲四個人一起出去玩的時候，他通常都是以魔法少女的形象跟着其他成員們一起行動。
而修整之後的書店，雖然仍然保留了二十年前的主體結構，但是其內部的陳設、裝修甚至經營模式都已經發生了大的改變。
這也讓黎星中學的體育生們後來被問到校內的射箭社團時一頭霧水：他們怎麼不知道自己的中學有射箭社團？
當然，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故事了。
只是當目光觸及了不遠處的景象之後，她卻忍不住眉頭一蹙。
因爲夏涼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幾個穿着打扮花枝招展，大概也只有初中年紀的女孩給圍住了。
而從她們面帶譏笑，好似頗爲相熟般對夏涼說着什麼，以及夏涼低着頭一言不發的表現來看，恐怕這還不是單純的找茬。
她們可能認識夏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