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麗麗看着趙慎三面無表情的回來,調皮的笑道:“老闆,舌頭還疼不疼了?要不要我再給您泡一杯呀?”
“滾一邊去,趕緊把我上次代理政策部總監時,給省里弄的個人資料打印出來,該找誰蓋章找誰蓋好,省裡要的。”
趙慎三沒好氣的吩咐道。
喬麗麗眼睛一亮說道:“啊?這麼快就又要考覈您了?太好了太好了,我馬上去馬上去!”
看着這妮子雀躍着去了,趙慎三的心情也好了起來,慢慢進了自己辦公室坐下了,此刻,只有他一個人,他終於可以讓自己的心情徹底的處於完全放鬆的狀態,靜靜地感受即將到來的有一個新臺階帶給他的諸般感覺了……
以往省裡有調整的時候,總是小道消息跟吹了好久的風一樣,從一開始的輕輕風到狂風大作,幾乎每個人都感受到了,老天就是不下雨,然後,這風就慢慢的又緩了下去,等緩到大多數人都以爲不會下雨了的時候,突然間,下來了,成事實了。這樣的話,被調整的人或者是接受這個人的位置也都呈現一種默認的勢態,契合度必然就高很多。
但這次,省裡一反常態,風在吹,雷在打,雨,隨之而下。
趙慎三上午才接到通知,讓他準備個人材料預備迎接考覈,下午董事處組織部的考覈組就到達了雲都,帶隊的是高懷斌部長,帶着市廳級幹部處的同志們一起,對侯長生、趙慎三兩位同志進行提拔考覈,劉清亮部長並不在被考覈之列。這讓劉清亮鬆了口氣的同時還有點小遺憾,不知道臨到自己的時候是福還是禍。
考覈很快,民意測評、分別座談,嚴格按照提拔標準跟規程進行,對侯長生這麼做也就罷了,畢竟他是從副總經理級提拔到正經理的考覈,對於趙慎三來講,明明就是個副總經理級的平級調整,居然也一板一眼的對他進行了同樣的考覈程序,這讓他十分的緊張,半天下來後邊衣服都被汗水溼透了。
考覈結束都很晚了,高部長卻一反常態,面對黎遠航齊天宇劉清亮侯長生趙慎三等人的熱切挽留絲毫不爲所動,神態堅決地說省裡急等考覈結果,連夜還要分組討論的,就剛纔齊部長都電話催問過好幾次了,必須馬上趕回去的。
這樣一來,市裡的頭頭腦腦摸不着深淺了,不就是例行考覈嗎,至於這麼着急嗎?但還是不敢違拗高部長的意思,一行人恭恭敬敬把人家送到高速市界邊上,這才分手回來了。
回程的時候,黎遠航叫道:“慎三同志,你坐我的車吧。”
趙慎三就上了他的車,開口就說道:“黎主管,是不是除了調整,省裡還有大事情,怎麼這次這麼反常?”
黎遠航淡淡說道:“李董事長跟白老闆昨天突然聯袂到京城去了,今天早上回來,一下飛機就火速通知調整考覈馬上開始,臉色很不好。看來,h省的事情引起反應了,這次調整,必然很快,如不出我所料,明天就會公佈結果的。”
趙慎三一驚:“這樣啊?那就難怪了。哎呀黎主管,今天劉總監通知我準備個人材料時,一直在感慨,說他要跟侯總監一起退二線了,但下午高部長過來也沒提他那茬兒,這到底是個什麼徵兆呢?是不是省裡對雲都不滿,要把四大班子開膛破肚一番了?”
黎遠航意外的看了趙慎三一眼,末了微微頷首說道:“你能看出這一點也算悟性不錯。小趙,你想想看,省裡爲什麼會被集團批評?根子還不是在肖冠佳身上嗎?這個混蛋也不知道那一世的冤孽,養了那麼一個閨女出來,他因爲女兒曬福招禍已經一跟頭跌下來了,那女孩在國外非但不收斂,反而繼續高調的出現,生活狀況也沒有絲毫的降低。網友一再的跟蹤曝光,外媒也是跟風湊熱鬧,弄得影響越來越壞,外界注視在肖冠佳身上的眼珠子也是越來越多,自然就有了一個巴掌拍不響的言論,進而推論到雲都市的整個班子都有問題這麼一個要命的結論上。李董事長雖然深諳內情,但奈何……唉,動一動也好啊!人挪活樹挪死嘛……沒想到,我在雲都執政這麼久都算得上穩定,卻因爲這麼一個黃毛丫頭弄了個雞飛狗跳牆的!”
趙慎三暗暗慚愧這麼大的變故,自己居然沒聽到一絲風聲,看來政治嗅覺比着黎主管,還真不是一般的天差地遠。他看着黎遠航也是一臉的便秘表情,想必這個雲都第一人面對如此局勢,也是尷尬到了十分的,就想了想說道:“黎主管,省裡要調整就調整,反正您一身正氣的風骨李董事長是明白的。調整了之後,我加緊把這個案子趕緊了解了,很快這種影響就消除了,您也不必心裡不好受。”
黎遠航欣慰的說道:“小趙,這就是我把你叫上車想告訴你的,你既然明白了我也就不多說了。是啊,無論省裡如何調整,大抵,我這個老蘿蔔是不會挪窩的,我倒是想走了,原本我想跟省裡要求換地方的,可惜……不過,好在還有你在,至少能替我頂半邊天,我也就閉嘴罷了。”
趙慎三說道:“什麼?您想走?呵呵,怎麼可能呢!雲都市現在如同風聲鶴唳的戰場,若是少了您這位大將軍坐鎮,李董事長是不會放心的。黎主管,有句話……”
黎遠航何等精明,看到趙慎三的神秘相,雖然司機是他深爲信任的自己人,卻還是把頭微微的偏向了趙慎三,趙慎三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清亮部長人在事中迷,省裡突然傳出他也要被調整的消息,必然是爲了西面……上次西面給我三個億之後,我就一直有這種預感了,李董事長何等精明,如何會悟不透其中玄機?這種行動也是早晚罷了。”
“哦……”
黎遠航倒沒往這一層上面想,聽趙慎三這麼一分析,他心裡一凜,低聲問道:“那麼據你看會遲些日子一步到位呢,還是會等案子到底後再動?”
“兩者都不會吧?”
趙慎三說道:“前者的話無法安置,也太突兀。後者的話省裡會有顧慮,畢竟有了一個肖冠佳,就已經滿城風雨影響極壞了,再加上一個政府一把手,豈不是更丟人現眼嗎?現如今集團對反腐工作那麼重視,您看看最近全國高階層官員落馬的越來越多,李董事長必然會在西面徹底暴露問題前做出一定的防範措施,那麼,就會折中一下了。”
“如何個折中法呢?”
“比如……”
趙慎三沉吟着說道:“現在剛剛是九月份,人大的工作任務不重,先讓劉總監從您肩上把委員會主任的擔子挑過去佔住正廳的級別,還讓大部分人適應一下他具備過渡成政府一把手的資格,下一步調整到位,還把您的委員會主任還回來。依照李董事長的謹慎程度,這一切做完,必然不會過春節,更不會影響明年咱們市兩會召開。”
“哦……”
黎遠航聽完,收回了歪向趙慎三的腦袋,恢復了正常的坐姿,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趙慎三以爲黎遠航這種表情是結束談話的意思,也鬆弛的轉過臉,看着車外高速公路上一閃閃而過的燈光,突然,黎遠航說道:“小趙,我希望……”
趙慎三趕緊把自己的腦袋歪過去,聽到黎遠航聲音極低極低的說道:“我希望在省裡把西邊調整出雲都之前,你就算查出了他確鑿的問題,也別急於上報,還是讓他離開後再剝掉保護色吧,畢竟……雲都,丟不起人了啊!”
“黎主管,這個……您要求我三個月結案的……罷了,那我就盡我所能吧!”
趙慎三爲難的說道。
“少跟我打馬虎眼,我還不知道你有多少彎彎繞嗎?我讓你三個月整改完圖書館,至於你啥時候破案是省紀檢部的事情,關我屁事?唉,我還想着省裡這麼快讓你接任紀檢部總監,是把西邊那張椅子留給你的,這麼一看……”
黎遠航說道。
“您錯了,黎主管,省裡不會讓我坐那把椅子的。我已經被陳部長看上了,這個紀檢部總監我一定會做的無比的穩定,一直到他把我***塞進省紀檢部去的。唉,看來啊,我啊,就是個人魚姑娘的命啊……”
趙慎三看出來黎遠航情緒不高,就故意苦着臉說道。
“人魚姑娘?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黎遠航一怔。
“就是童話裡那個不願意做魚想做人,變出兩條腿後走路如同走在刀尖上一樣的女孩子啊!以後我要是被省裡放在紀檢系統了,天天干的是摘人帽子的差事,毀的是人家的前程功名,人家能不跟我拼命嗎?那我豈不也是這種在刀尖上走路的下場嗎?”
趙慎三繼續苦着臉。
“哈哈哈,滾你的,就你那副德行,還想跟人美女一個待遇?能日後去省紀檢部也算是個不錯的地方,那你就好好幹吧。”
黎遠航終於被他逗笑了。
果然如同黎遠航所料,省裡在下午派出好幾路考覈組之後,當晚就連夜召開常委會研究調整方案,一直開會過了零點才結束。
趙慎三此時已經回到雲都的家裡躺下了,也已經到家後就跟喬遠征通過了一次電話,打聽到此刻正在開常委會,他們都是在會上被研究的對象,沒有準信哪裡睡得着?他就在書房裡隨意抽出一本小說躺在沙發上,有一眼沒一眼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