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精靈族的監牢久違的迎接到了一縷陽光。
但在某處暗淡無光的地牢裡,兩名偷襲王鶴的玩家正商討着計劃。
他們將耳朵貼在金屬門附近,經過數分鐘,發現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估計見四處無人,於是二人便說起了話。
名爲寒風的玩家試圖搖晃門上的金屬欄杆,發現無用以後,踹了一腳牆壁,發泄着說道;
“大哥,技能好像用不了,完全逃不出去。怎麼辦?強退?”
“不行。之前攻略帖裡寫了,不做贖罪任務永遠不能升級,而且好像必須得在亞伯那裡才能接到任務。”
“***,我們就這麼被NPC坑了?”
“他們沒有當場殺掉我們,說明我們還有利用價值。等等,他們很快就會過來找我們。到時就……嘿嘿。”
“也對!不過,大哥啊,我們之前和那個什麼神約定過不能出賣它。這麼玩會不會受到任務懲罰?”
“號重要還是還是任務重要?你要考慮清楚。還有,神有什麼好害怕的,不久就是一羣只會躲在後面的菜雞?到頭來還不是得依靠我們?”
“我懂你的意思了。這回我們就先附和一下這幫NPC,遲早有一天要找回這個場子。”
“小事情。不說了,我有點困,先休息一下。”
暗夜掃了一眼他的疲勞值,發現有些偏低,於是準備在遊戲里美滋滋睡上一頓午覺。
結果,他話剛說完不久,不遠處的牆壁卻突然傳來敲擊聲。
咚咚,咚咚……
節奏非常有序,如同心臟的跳動。
咚咚。
他感覺像是隔壁有什麼人在敲擊着牆壁。
寒風這名盜賊聽到後,出於警惕,湊了上去,尋找着聲音的來源。
很快,他的視線鎖定了牆壁的中央,那裡正因爲敲擊而不斷跌落着灰塵。
忽然,牆壁上發出聲音的位置,拱起一處石塊。
並且隨着聲音的響起,石塊朝着他們不斷地突起,隔壁敲擊的巨大的力道讓人膽戰心驚。
脆弱的牆壁彷彿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
很快,石塊跌落下來,發出了重重的聲響,在近乎密閉的牢房裡造成了一圈圈迴音。
牆壁因此露出了一個不大的洞口,暗夜在遠處看不清裡面有什麼,似乎只是漆黑一片。
他本來準備休息的心情此刻變得有些擔憂,眼前發生的詭異的現象好像在預兆着什麼。
網上有傳言,這個遊戲的某些場景,聽說一點也不亞於某些專業的恐怖遊戲。
他不禁產生了聯想。
寒風歪着頭,深呼吸,壯了壯膽子,小心地從側面窺視着那個洞口。
藉着隔壁的一絲光亮,他看到了一雙眼睛!
那雙邪惡的眼睛正緊盯着他們!
寒風下意識地退後幾步。
一張人臉就赫然出現在洞口處。
場面因爲之前的氛圍變得詭異至極。
“喲!”
“你們猜的沒錯,我來找你們了。”
暗夜在大驚後發現,那張出現在洞口處,讓他們印象深刻的臉的原身是……
“亞伯!”
他狂噴了一口老血。
似乎從一開始,王鶴這個NPC就在隔壁偷聽他們講話。
然後在他們結束談話後,這名NPC突然進行了一種意義不明的嚇人舉動。
“我玩的不是恐怖遊戲啊!”暗夜在心裡吶喊。
王鶴並不在意他們的想法,而是和善地說道:“兩位朋友,我有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們。”
“你們被邪神操縱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名邪神的信徒在被神聖的力量淨化後,都會墮入深淵之中。”
“現在你們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懺悔。另一條,是深淵。”
“女神是仁慈的,所以我給了你們這個選擇。”
王鶴的臉在陰森的背景牆的一個空洞中,顯得格外的詭異。
就好象一張長在牆上的人臉在和他們講話。
配合上王鶴似乎大有深意的話語,暗夜不禁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緊張。
廢號和墮入深淵,這個結局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所以理智選擇應該只有一個。
但暗夜是玩家,並不愚蠢,在他看來玩家就應該比NPC更具備智慧。
他們並沒有違背神命殺戮,王鶴拿深淵恐嚇他們,在他看來只是無稽之談。
而之前某位神祗賦予他們順風順水的經歷,更讓他們對自己的幸運有了一種錯覺。
他們自以爲是無所不能的。
所以他帶着譏諷的表情,回答道;“你想從我們身撈到好處,威脅是沒有用的。大不了我們就不玩了,對我們沒有損失。”
“想要我們開口就乖乖的送上報酬,這樣或許我會給你一個機會。”
寒風在一旁附和道:“對,別把我們當傻子糊弄。我們和你們這些原住民打過的交道可不少。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他們似乎料定了王鶴活捉他們是爲了套出什麼情報。
而他們信仰的那個神秘的神祗,恰恰具備這種價值。
然而,王鶴的打算並不是套什麼情報。
他只是想做一個測試。
而對方,偏偏給了他這個機會。
王鶴會心一笑,除非萬不得已,他做事需要一些合理性。
埃達絲,這位和平與水泉女神的教義,他一直在範圍內默默遵守着。
這是最初的職責任務,也是他立於此地的根本。
他是埃達絲的代行者。
無視合理性,欺負玩家或者做出什麼違背教義和身份的事,會導致他被懷疑。
這種懷疑無論是來自玩家,原住民,又或者是神祗,對他未來要做的事都會產生不利影響。
甚至一不小心,就會導致善惡陣營的扭轉。
中立善良的他和中立邪惡的他,善良的神祗會更信任誰呢?
王鶴必須確保,至少他的行爲在結果上是合理的。
此刻,暗夜突然發現,王鶴的臉不知何時從牆上消失了。
但是王鶴的話語卻非常清晰地傳入了他們耳裡:
“三王子殿下,很遺憾,看來他們並沒能聽從我的勸誡。”
“這兩名慣犯已經被通緝了很久,我本來想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惜還是不能救到他們。”
“我已經將名爲‘深淵’的牆壁擊破,向他們伸出了援手,但他們仍然不肯自救。”
“這就是可悲罪人的末路……”
“王子殿下,他們就交給你們了。”
莎珊在一旁看着好像非常悲痛自責的王鶴,心臟如同被狠狠揪了一把。
牆壁是她敲碎的,他不太明白王鶴讓他這麼做的意義。
直到現在,她才忽然醒悟過來。
“這纔是神的代行者。”
她在心裡祈禱着,希望女神給予王鶴祝福。
一旁的精靈族三王子西普勒斯則是皺着眉,他被王鶴拖到這裡,原意是商量怎麼處置這兩名早已被通緝的外來者慣犯。
這兩名慣犯在短短几天內,屠戮了不少NPC,玩家,早已被掛上了各大冒險者公會的任務板上。
甚至連王城的通緝欄內,也有他們的名字。
但無論怎麼試圖討伐,總有種神秘的力量阻止了各方對他們的追蹤。
即使快要殺死他們,或者直接殺掉他們,他們都能以外來者的優勢再度復活。
這兩名玩家如同打不死的蝗蟲一般,對這個世界秩序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
他們無視了規則。
而現在,他們卻被王鶴牽頭活捉了。
於情於理,西普勒斯都有必要要過來看看。但他最在意的,是想看看王鶴是怎麼處理外來者的。
從接觸王鶴到現在,西普勒斯一直懷疑王鶴是一名外來者。
外來者在各大王國高層之間並不是什麼秘密。
從一開始的爆發性的出現,所有國家就開始調查,討論對策,謹慎接觸着這些奇怪的來客。
習慣傾聽神諭的人們發現,不同的神祗對外來者的態度各不相同。
信仰着梅莉凱的他們接到的神諭是:
互不干擾,靜靜觀察。
而某些神祗卻樂於與外來者示好,甚至讓信徒和國家給予他們優待。
西普勒斯絕不會忘記,慶典報名前,王鶴依照神諭來覲見精靈王的日子。
那一天,王鶴當着所有高層的面,在王宮裡雲淡風輕地述說着關於外來者的一切。
“外來者是神秘的來客,依照梅莉凱女神最新的神諭,我們應該積極和他們接觸。”
“他們擁有不死的靈魂,我們可以將需要犧牲的危險任務委派他們處理。”
“他們擁有獨特的思維,利益纔是他們追求的根本目的。所以,他們是可以控制和誘導的。”
“他們擁有特殊的潛力,一名弱小的外來者未來可能成長成難以想象的強者。”
“如果選擇成爲朋友,他們將是最強的夥伴。”
“如果成爲敵人,他們將是最令人畏懼的死敵。”
“但是,他們並不敢隨意傷害我們。”
“承蒙女神恩澤,將見證神官的職責賦予了我。”
“爲了回報女神,我將借用外來者的力量,給女神,給精靈族,給這個國家,以及在場你們,獻上一場最盛大的慶典!”
……
有長老暗地裡評價王鶴:“他是個瘋子。”
西普勒斯非常贊同這個觀點。和外來者過多的接觸,必然會引發劇變。
精靈族的未來絕不可能交給一個外人來改變,即使他帶着神祗的諭令。
但是,精靈王傑弗裡卻給予了王鶴認可,並邀請他進行了一場只有精靈族長老會成員才能參與的秘密會談。
在秘密會談結束後,傑弗裡代表長老會,不公開授予了王鶴“第十四位精靈族長老”的稱號。
這件事只有少數幾位王族和心腹知曉。
同時,一個名爲“枝椏與來訪者同盟”的組織,在精靈族領地內悄然成立。
所有慶典報名者根據規則,必須先加入這個組織才能完成報名。
之後,就是王鶴藉助外來者,引發的誰也沒能預料到的巨大浪潮。
西普勒斯不禁思考:
如今的精靈族,在這片大陸的諸多王國中,究竟排名第幾?
又存在多大的潛力和可能性?
從回憶中抽離,西普勒斯越發地看不透正在哀嘆自責的王鶴。
“狂信的瘋子。”他笑着低聲自語了一句。
無論王鶴是不是外來者,他始終都不會認可他。
因爲那樣,就等同於承認自己的挫敗。
但跟着這名瘋子,或許,他就能夠看到一個由精靈族主導的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