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我嗎?能再跟我說一句話嗎?感覺你整個實……”
“不是我在跟着你啊,是巧合,或者說是緣分吧!我們有緣,所以我們纔會碰到,對了,你在這裡做什麼,我能幫你嗎?”
“漢峰是我的手下,有什麼事情你儘可以吩咐他,……這件事情這麼危險,你爲什麼做這件事?能告訴我嗎?我想多瞭解你一些,我想跟你一起!”
“哪裡有那麼多爲什麼不爲什麼的,我喜歡你,願意跟着你,什麼皇權帝位我統統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一個,只要你也讓我在你身邊就好了!”
“……讓我給你生個孩子吧!我們的孩子……我希望孩子像你,像你最好!能笑一笑嗎?我好像都沒有怎麼見過你笑,跟我在一起,很不開心嗎?還是,你本來、就是沒有心的人……”
“開心就會笑,傷就會哭,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一樣的,喜怒哀樂,即便你不願意,也假裝一下比較好,光是這張冷冰冰的臉就會讓人覺得無法親近哪!”
“這是我見過你表情最多時候了,只有對着你妹妹,你纔會笑吧……雖然覺得傻,但還是想問,若是有一天真的要讓你從我跟她中間選擇一個人,你會選擇誰?”
“……照顧好我的兒子,那是我用命換來的,至於我,把我燒了吧,蕭家的鳳凰不應該落於塵土是可以,就給我立一塊兒小小的墓碑,就寫‘蘇木青之妻’,真好,我是你的妻子哪!你會記得我的吧!……蘇木青,我愛你,很愛很愛……”
若不是那兩個孩子自己大概也會陪死的吧,無論是願還是不願,她的骨子裡都流着蕭家的血眸中最後閃現的是殺機,也是柔情,那最後的流連,那一抹餘光深深地刻在了記憶之中,永遠無法消磨。
最初的遇見,她正值春華,仿若蘇敏般鮮豔妖嬈又別有一番英氣深邃,也許曾經多看了一眼,沒有太深刻的印象,想起來的時候總是朦朧,只能夠聽她一遍遍說她是如何看上了水邊的少年郎。
真正記憶是從第二次遇見開始地。她糾纏。卻很有分寸。總會在自己惱怒地前一刻拉開合適地距離步步。一點點靠近。小心翼翼。最終。走在了自己地身邊成了不可忽略地影子。
恍然有一天。覺得少了聒噪有了嘰嘰喳喳地人聲。有些寂寥有些淡漠。有些不習慣後。在她下一次出現地時候。在她霸道任性地說要一起地時候。默然應了她。應了。卻又覺得煩躁。覺得不安。……卻不曾懊悔。
蕭情。她用她地一生教了他一個無怨無悔地情。生死追隨地情。負盡天下地情。她地情愛都如火一般熾烈。灼傷了他地眼。
選擇了蘇敏。辜負了她。不曾悔。因爲還不知道愛她應該是怎樣地一種感情。她死了。驟然之下。竟然有了一種解脫地感覺。再不會有人對自己指手畫腳。再不會有人在耳邊嘮叨。很輕鬆很輕鬆地感覺。
可是。還有兩個小麻煩。比他們娘更加麻煩地麻煩。
被哭聲吵到不能入睡。只能夠檢查小麻煩身上有什麼不妥。是餓了。還是尿了。或者只是想要人拍拍。曾經地新奇漸漸消磨。慢慢縈繞而來地是一種血緣地羈絆。不能夠撒手不管。管了卻又是麻煩。
開始目的單純地跟人說話,聽愛嘮叨的大嬸們講述如何養育孩子,從不善言辭到客套幾句,小麻煩一天天長大,他也一天天變化着,能夠融入那普通人的生活當中,在一個小山村一待就是五年,不曾感到厭倦。
也許是最初的起點太高了吧!回想當年,冒失的少年想當然地找到了代王,說出了條件,留下了妹妹給對方照顧,卻從來不曾想過他會不會被欺騙,也從來不曾想過妹妹會不會覺得高興。想當然地覺得亂世應該亂中治,於是去大漢,去西涼,想當然地實行自己的計劃,幸好遇到了蕭情,得到了她的幫助,不然,又哪裡會有今日的蘇君呢?
“不管,我說是你的就是你的,聽風茶樓本來就是你建立起來的,何必要給我,還是說,你嫌我插手了?……如果可以,我願意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很瘋狂吧,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竟然會這麼瘋狂,蘇木青,遇到你,愛上你,都是我的劫數,我躲不掉,你也不要想躲掉,除非我死,否則絕不放手!”
瘋狂嗎?還不算吧,比起那個瘋狂得愛上父親的蘇敏,她的瘋狂不過是執着罷了,執着於得不到的愛,所以才覺得最好
她還是放手了,因爲兒子,因爲她的算計,是想要試探嗎?試探這份感情中她到底贏了沒有,試探自己是不是愛她,是不是會因爲愛她而放棄蘇敏?她對感情放了太多的心計,於是總覺得不滿足,若是這份心計能夠有一半用在圖謀天下上,這江山只怕早就易主了吧!
蕭情,蕭情,蕭情,……想到時,全是無語,她的所作所爲又哪裡是瘋狂二字可以形容?多少感慨多少感情,都不過一聲嘆息罷了。
露水漸重,快到黎明,無風的夜顯得沉重,那一片黑壓壓的夜色好似隨時都會墜落一般,莫名地厚重,壓在肩上的,不只是潮溼的水汽,還有那一份遙遠的思緒,怎麼突然就想起蕭情了呢?
房中已經沒有了聲息,蘇木青卻依舊沒有移動腳步,凝望着面前的鳳凰花,想着蕭情曾經說過的涅故事,一遍遍想着,忽略了一切的聲響,好像沉浸在一場時空交錯的畫卷當中,迷失在那曾經的相遇相知中,靜靜地看着,看着曾經的可笑,看着曾經的蒼白,看着曾經的無力,看着曾經的喜悅……喜悅,到底什麼纔是喜悅呢?
是第一次被她拉住手的感覺,還是第一次被她緊緊抱着的感覺,亦或是第一次抱起子謙子瑜的感覺?溫暖,熱烈,柔軟,是喜悅嗎?
伸出手,指尖觸到花瓣的柔軟,似乎有幾分溫暖,有幾分柔軟,卻不熱烈,沒有那樣一種欲與之同燃的熱烈,鳳凰花,熱烈的僅僅是顏色,一如蕭情,她心中的冰冷任是誰都無法溫暖的。
那麼,他呢?想到子瑜,想到個總是把自己藏得很深卻笑得天真的孩子,他的眼眸似乎清澈見底,又似乎隱藏了太多的情緒,太多太多,多到無法判斷,仔細看過去,反而會把自己深深陷入。
每一種色是七彩變幻,每一種情緒都是變化莫測,探究的過程中,摸索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地,就把自己沉浸進去,再也無法拔出,也不想要拔出,看到他烏黑的眸中自己的身影就成了最美好的事情,讓人沉醉。
“若是我再不出來,蘇君可是會進去殺?”輕飄飄地說着,衣領微鬆,應無暇不緊不慢地緩步走出,手上還在整理着自己的腰帶,吃定了蘇君不敢對他如何。
蘇木青轉身,只覺得這一夜好似是年萬年,太漫長的時間讓他的身體都有些僵硬,看着應無暇那欠扁的笑容,說:“你知道我不會。如果你死了,子瑜也活不成,我已經知道,你不用反覆提醒。”
“呵呵,嗎?”應無暇笑得自然,倚在門口,看了看蘇木青依舊俊美的容顏,調笑道,“蘇君的樣貌真是出衆,難怪讓我父親到死都念念不忘!”
“你父親?”蘇木青皺眉頭,他實在不記得自己是否認識那麼一個人,是否曾經殺過那麼一個人。
“蘇君不必困惑,他只是單相思罷了。”對於那個殺死自己母親的男人,應無暇同樣沒有好感,只是礙於父子之情不能殺他爲母報仇,蘇君殺了他倒是快意,“說起來還要感謝你,若不是蘇君動手,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死掉。”
那人最善藥毒之術,身強體健,若是等他老死,應無暇還真是等不及,而他死得也不算冤枉,被他染指的少年何其之多,被他殺死的人更是數不勝數,那樣的人,早就應該死了,連自己兒子也試圖染指的畜生早就應該死了!
“真的沒有解藥嗎?”蘇木青開口問着,心裡卻不抱任何希望,柳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毒,是沒有解藥的。
“與其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蘇君還不如保佑我長命百歲的好。”應無暇笑着,看到蘇木青挫敗的神情就會很得意,即便那神情只是眉峰輕聚,他也會很高興。
“你讓我保護你的安全?”蘇木青從那話中聽出了別的意思,很無賴的意思。
“不用。
”應無暇笑得輕鬆,“只要蘇君不出手,天下間能夠殺我的人應該不多。”
不待蘇木青表態,他繼續說道:“天已不早,我要回去休息一下,西州之行,想必蘇君不會介意我暗中跟隨吧!”話音落地,人也遠去。
蘇木青提步走入房中,看着牀上蓋着錦被恍然不覺的子瑜,胸口沉悶,走過去抱起了他,用被子裹着,把他抱到了別的房間,遠離了那一室的馨香。
院子裡,梧樹上,一個黑衣的少年獨坐着,仰着頭,似乎在望月,手指卻深深地摳進了樹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