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後方的姬天血及時趕到,施展天龍八音,同樣凝出形體,一頭金龍破開黑霧,衝入黑色空間,直接纏上其中的真魔法相,因其本身的音波屬性,振盪得整座法相不停搖晃,魔氣潰散崩塌。
看來這一招玄冥之渦能夠粉碎劍氣和掌功,卻並不能抵擋天龍八音的襲擊,不過以真魔法相的強悍,換成一般的音波招式,根本無法撼動,連毫毛都傷不到,也只有天龍八音這等極耗元功的絕招才能成效,而且也沒有一擊潰敗,僅僅是陷入僵持之中。
只是這份僵持給白庸與刑無私帶來了喘息的時間,吸力大減,重新恢復自由。眼見金龍與魔神還在較量中,白庸催元灌入刑無私體內,幫忙抵擋殘餘的牽扯之力,而刑無私則趁機蓄勁,發出一道強狠劍氣,將真魔法相連同金龍一起斬斷,剎那間,一聲驚爆,佛魔元力激盪。
一股驚人的氣流向四周擴散開,一直防備着吸引力的白庸沒能及時反應,直接被吹上了半空,好不容易纔穩住了身體,並小心避開不被亂舞紛飛的石塊砸中。
他擡頭望向爆炸的中心,在那個位置,原來的魔神之像已經消失,剩下一片狼藉,以及看不穿的霧氣,那是佛魔元力衝擊後產生的一種混沌狀態,不但遮蔽視線,還能阻止神識探查。
不過閻無辜並沒有要藉此環境進行發揮的打算,他負傷的身軀從迷霧中緩緩升起來,只見在他的胸口,有一道巨大的傷口從左肩一直拉到右腹,猙獰可怖,這個傷口的位置,跟之前那尊魔神被劍氣斬到的地方一模一樣。然而這對普通人而言可謂是重創的傷勢,於他而言卻不算什麼,只見傷口處的紅肉像螞蟻爬動般的蠕動,糾纏衍生,產生新肉,很快就將傷口癒合,不留一絲痕跡。
“原來你還練有這樣的體質,怪不得敢主動受我一掌。”姬天血恍然大悟,她本以爲對方用腦袋捱了自己一掌,不死也殘廢,路上遇到刑無私的埋伏絕對沒有生路,她也是本着以防萬一的心思才追來。哪想到趕過來一看,對方不但沒事,居然還打得龍精虎猛,一點也沒有傷者的模樣。
其實進入金丹境的武者,每凝練一部分竅穴,這些竅穴所在的肉體就擁有自我恢復的功能,甚至能夠再生。比如凝練了第一重竅穴,就算兩隻手砍掉同樣能重新長出來,不過那種恢復速度是相當的慢,還要受到殘留真氣的影響。因爲在神洲上,有着九州結界的壓制,各種不死能力會受到極大限制,所以除非有特意修煉某一功體,否則是達不到那種如同不死的恢復能力。
“不死之身,這下麻煩了。就算有弱點,也不是現在一場戰鬥就能夠發現得了的。”
白庸也覺得頗爲棘手,像剛剛那一下偷襲,以分拆絕招的方法一擊傷敵,可是他準備已久的殺招,稱得上神來之筆,如今看來也是毫無意義,等同於用水溺王八。
刑無私倒是一如往常,道:“從方纔來看,他的功體並非真正的不死不傷,而是恢復力遠超常人,既是如此,便斬下他的頭顱,看看是否真能不死。”
“前輩言之有理,不過眼下我們的任務只需拖住他,倒也不必拼命。幸好,我將寶壓在另一邊,否則真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白庸這次的計劃中,原本是有兩個進攻選擇,一者是截殺閻無辜,另者是圍點打援。如同策無遺佈下的兩面計,一方負責拖延時間,一方負責殺敵立戰果。白庸這邊也必須根據戰力分配,一方拖,一方打,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東方易的出場。
兩邊都各有優劣,對上閻無辜,因爲不曾親眼見他出手,不清楚實力,變數較大,但好處在一旦成功擊殺,元墟就此毀滅。對上其餘救援的魔將,成功把握更大一些,但只能傷元氣而不能動搖根本,除非全部殲滅,但這種可能性太小了,擊殺跟擊敗是兩回事。
如果剛出山的白庸,說不定會因爲想盡可能的減少傷亡,而選擇對閻無辜孤注一擲,但經過胡疆之戰以及對磐沙神宮一役後,他的心性已有所改變,爲求謹慎而選擇了後者,從眼下情況來看,他這一回是賭對了,至於能贏多少,就要看另一邊的戰果。
閻無辜再強,也無法擺脫三人糾纏,真魔元體只是保證他立於不敗之地,對決戰有用,對脫身並沒有太大幫助,何況他還不能拋下忘劍心。
姬天血與刑無私兩人聯手,就足以組成一道穩固的防線,逼得閻無辜無暇他顧,更遑論還有白庸在外線時不時的插手補招,他總能找到最巧妙的時機,抽冷子打上一招,令人防不勝防。
另一邊,齊無憾的狀態雖有些心不在焉,但他的劍法已成爲本能,何況無論技巧還是根基都能壓住一頭,因此也沒有擔心之處。
若是照這一情況發展下去,就算是打到天亮,閻無辜也找不到脫身機會。但身陷算計的泥沼之中,他除了開始表現得急躁和瘋狂之外,漸漸的竟也安定下來,見招拆招,絲毫不見焦急。
月亮已經升到了中央,又緩緩向着西方落下。白庸心中疑慮,正思索間,異變突起。
悄無聲息的,或者說,突然降臨的,姬天血訝異地看着胸口噴出的鮮血,在那有一柄劍穿透了她的身體,但是她依舊什麼也看不見,只是因爲肉身的接觸,才知曉那是一柄劍。
“劍身爲影……這是宵練嗎?”
無形之劍,隱藏在黑暗中的刺客,長久的忍耐,換來了這一劍功成。
“幹得好,逝水無痕,快去幫忘劍心。”
沉默已久閻無辜猛然爆發,好像千年沉寂的火山一朝爆發,但見他雙掌一開,兩招獄魔大手印分別襲向姬天血與刑無私。
無言的逝水無痕,與黑暗融爲一體,若非他動用魔元快速行動,根本察覺不到存在。一劍得手的他不敢戀戰,連忙抽劍脫離,因爲他知曉眼前這名女子並沒有受到致命傷,還有一搏之力,在剛剛刺殺的瞬間,對方下意識地偏移了半分,躲開了刺向心髒的一劍。雖然劍上附着的魔元已經侵入對方體內,但他知曉修爲的實力差距,雖能重傷但不足以致命。
刺客之道,一擊不中,遁走千里。若非還要幫忙救出忘劍心,現在他早已逃之夭夭。
劍氣入體,回力不足的姬天血無法擋下獄魔大手印,一掌打出,威力不足往常的三成,輕鬆被擊散,眼見要被魔掌集中,白庸匆匆前來幫忙,陰陽納虛,化元爲罡,勉力擋下,但也受到餘勁衝擊,跟姬天血一起被擊落塵埃。
趕走兩名糾纏的敵人,閻無辜將全部精力放到刑無私身上,方纔五成力量的獄魔大手印,已經爲他爭取到了施展的空間,之前是被三人圍攻,一者落空,另外就會有人來補漏。慣性使然,使得刑無私不像一開始單打獨鬥時那般豁盡全力的拼命,終於露出了破綻。
“斬仙訣.破界神印”
閻無辜一掌呈手刀舉天,無匹罡氣衝入雲霄,攪動風雲變色。一刀斬落,伴隨琉璃破碎的聲音,令人不禁產生錯覺,似乎空間也爲之碎裂,
“法絕天下私”
被獄魔大手印逼退的刑無私,想要阻攔卻感覺四周空間好似被禁錮一樣,能夠行動卻無法脫離限定範圍,無奈下只能運起天法三式,全力以刑天劍斬向刀罡。碰撞剎那,只覺一股巨力穿透空間,以隔山打牛之法撞在胸口,迫使他再度嘔紅退下。
眼見對方企圖趁機離開,刑無私就要再度衝上,突覺胸口一悶,新傷引發舊傷,又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嚨。他試圖運轉真元壓下傷勢,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體內真元已經消耗大量,早已是身心俱疲,勉強出力卻使得眼前一黑,差點倒下。
閻無辜也顧不得這最好的殺人機會,現在的他只想早一步回去,焦急心態再也壓抑佈下,顯露無疑。他轉身見水無痕已經幫着忘劍心擺脫了齊無憾,再也無所顧忌,全力運轉魔功,瘋狂提速向着刀劍山莊飛去,直接拉出音嘯之聲。
白庸見狀知道不可能再行阻攔,不過算來也拖延了足足兩個時辰,不能說失敗。他以補天訣穩住姬天血的傷勢,然後再以殺意的目光注視逝水無痕跟忘劍心,警告兩人不要試圖趁火打劫,否則會引火自殘。
他的警告倒也多餘,逝水無痕的殺手作風,是不允許自己在這樣的條件繼續戰鬥,當下帶着有些不甘心的忘劍心,快速化光離開。他的整個行刺過程,沒有多餘言語,行事果斷,決不拖泥帶水。
直到兩人離開,白庸才長長鬆了一口氣:“真魔元體,暗藏的刺客,影劍宵練,這回倒是逼出了對方不少底牌,只是代價大了一些,希望師尊那邊能有所收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