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天雲閣,墨嫺的走路簡直就像是在飄一樣,雙腳都是墊着走的,她感覺自己快要昇天了,快樂得昇天。
來到一無人處,她終於忍不住了,雙手握成拳頭,弓着身,全身不停顫抖,不停揮舞着手臂,顯然是興奮到了極點。
穆若愚看着她,關心的問:“該不會是便秘了吧?”
上官嬋用扇子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叫他別亂說話,這傻蛋在玄宗裡面不着調也就罷了,在外面還這麼丟人。
積蓄足夠的墨嫺猛然挺直身體,對着天空大吼:“溼了——”
“你是哪裡來的癡女啊”上官嬋才明白,眼前這傢伙纔是真正的不着調。
墨嫺這才發現有旁人在身邊,不好意思道:“呃,我是指腋下溼了,實在太開心,不知不覺就出汗了。”
上官嬋忍不住給了她一扇子:“溼你個鬼啊這種事別說出來啊不管腋下還是其他,都不是可以堂堂正正說出來的詞語,唉,我都開始懷疑你的郡主身份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白如雪拍手道:“的確,人過於興奮的話,虛火上升,溼熱中,腋下就會出汗。”
白庸點頭道:“吾妹言之有理。”
“你們倆兄妹別在那自言自語啊”上官嬋喘了一口氣,“不行了,好累啊,爲什麼我要擔任這樣的角色。”
白庸道:“沒法子,誰叫咱們這隊伍裡少了這樣的角色,只好讓你臨時客串一下了。”
“這種傻瓜對話適可而止吧,趕緊分析正經事。”
說到正事,白庸也變得嚴肅起來:“這番還真是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方纔的女子跟人談話時,曾提及仙界的門派曾有過出兵神洲的念頭,猜測是想借着紅世雙巫侵入神洲的機會,趁火打劫。雖然帶大軍穿越神洲比較困難,可派一名高手來打探情況,卻並不困難,因此他們就能得知,正道盟已經跟紅世雙巫戰起來,而且打得如火如荼。”
上官嬋冷笑道:“主要的戰力被紅世雙巫吸引住注意力,那麼就給了第三者可趁之機,他們肯定也是想要分一杯羹,不說當時的正道盟已經無法分出兵力,就算有餘力,他們只要和紅世雙巫聯盟,兩頭開花,就能令正道顧此失彼,攪成一盤混水,正好亂中取勝。”
墨嫺也點頭,以自己對獄洲的認知判斷道:“獄洲人利益至上,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不過神洲向來是天下正統,也是大道起源和定鼎的地方,他們難免心中有疙瘩,何況獄洲和神洲數千年沒有交流,真實情況並不清楚,可能戰爭一開始他們也是在觀望,想看看神洲的實力如何。因爲當時邪俠的計謀,紅世雙巫一度穩穩壓制了正道,所以給了他們一個定心丸,認爲神洲也不過如此,估計就在他們整頓大軍,準備趁火打劫的時候,紅世雙巫慘敗的消息就傳過來了,接下來可想而知,也就不了了之。”
這位大姐一口一個“獄洲人”,一口一個“他們”,也不知是爲了討好白庸等人,還是真正徹底將屁股擺端正了,不過從她先前的表現來看,並沒什麼心機,估計是後者居多。
不過若真如她所說,獄洲人利益至上,那麼她的“良禽擇木而棲”的行爲也就無可非議,興許連獄洲人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步蒼穹一臉滿滿的敬仰道:“師兄果然厲害一定是想到了這點,師兄纔不惜捨身進入敵營,爲的就是在短時間內結束戰爭,避免節外生枝”
這小子顯然是特意調查過白庸的過往事蹟,將他做過的事情全部都背下來。
白庸有些吃不準,這小子究竟是真心崇拜自己呢,還是本着“城堡容易從內部攻破”的原則來接近自己?又或者用的是傳說中的“捧殺”技能?
上官嬋卻注意到另一件小事,她瞥眼白庸道:“邪俠?指的是你?”
白庸略顯尷尬,這種事終究不好拿來自誇,而且邪俠的名號也有點那啥。
可能是感激上官嬋幫自己出謀劃策,將死對頭譏笑得七竅生煙,墨嫺毫不猶豫的將白庸的底子全抖落出來:“天地不仁,邪吞萬物。小人無匪,俠義蕩然。三教俱喪,逆吾非道。”
這本來並沒什麼可害臊的,但很多事情要分時間和場合,在紅世雙巫面前出場時說詩號,會留下震撼人心的印象,可現在談起來就多了一股調侃的味道,就像是小時候乾的傻事被人抖落出來。
還沒等上官嬋發表數落人的意見,步蒼穹就很是認真的點評道:“不愧是師兄,哪怕是扮演反派也是巍然霸道,這詩號中隱隱透露出一股蔑視世間一切禮法,放蕩不羈的昂然氣勢,令人不由得想起佛經中描述釋迦牟尼出世時,曾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地下,唯吾獨尊。”
白如雪鼓着臉看着他,很是不滿,像是在指責他爲什麼要奪走自己的工作。
白庸實在不習慣被人吹捧,汗顏了一下:“我還是覺得,像老君一樣,出世後只會哇哇大哭比較好。”
上官嬋這時候倒也不方便譏諷,於是道:“這詩號還是可以用的嘛,日後若遇上什麼不方便的事,也可以換個身份行走江湖,把邪俠的名號打響亮一點,真要比較的話,我覺得這比白賢者的稱號要有氣勢多了。”
穆若愚道:“稱號這東西又不是有氣勢就好,具體還是要看內涵,是褒義還是貶義,可以的話就算只是叫好人,也是挺不錯的稱號。”
上官嬋轉身看向他,充滿憐憫的語氣道:“穆若愚,你是一個好人。”
“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很火大”
白如雪也道:“穆大哥,你是一個好人。”
“不知道爲什麼,又覺得好難過拜託了,求你們別再叫我好人,我把話咽回去成不?”
衆人不理這位活寶,白庸道:“此次前來獄洲,就是爲了探查獄洲修真界的動向,看看是否有人擁有跟紅世雙巫一樣的想法。現在情報還不夠,雖說他們放棄了上一次的趁火打劫,但並不代表徹底絕了這想法,事實上這種念頭一旦冒出過一次,就很容易出現下一次,也許他們現在就在謀劃着更詳細的侵略計劃也說不定。但這種珍貴情報往往是隱藏在最深處,用普通的方法,沒有兩三年根本打聽不到可靠的消息,可真要花那麼長的時間,黃花菜都涼了,所以我決定要火中取栗。”
上官嬋會心道:“你要拉虎皮扯大旗?”
“不止如此,我要將獄洲修真界徹底攪亂,東西隱藏在死水中是不看見的,必須將死水攪活才能看清楚。反正剛纔已經搗亂過一次,乾脆就利用起來,將墨嫺回來的事情弄大,就像大石頭一樣砸向湖面,聲勢越大,越能引來四方的注意。如果能引來大人物的反應就更好了,從他們的應對中,我就能分析出真實情況。所以接下來的動作要弄得越大越好,不怕被人關注,就怕沒人關注。那麼,墨姑娘有什麼建議嗎?”
“唔,原本吧,我是想由你出謀劃策,幫我奪回郡主府的,不過這樣的話就沒什麼聲勢了,真要鬧得厲害,直接打上門就可以了,直接開打肯定比用計謀要熱鬧。”
“這樣也不失爲一個方法,不過有一點要確認,對手的實力到底怎樣?”白庸還是很謹慎的。
“放心吧,所謂郡主府,其實就是墨教以郡主府爲中心開設的一個分舵,最厲害的就是我師傅,不過也就金丹五重境的修爲,而且還是那種很虛的類型,是用丹藥催生上去的,所以留下了病根,照他的年齡,基本沒有提升修爲的可能,只要你出手,他鬧翻天也騰不起大風大浪。當年他就是因爲本領不足,所以纔想要利用我來跟縱橫派搭上關係,以此來穩固自己的位置。”
她說話間完全沒有對師傅的尊重,反而有一種鄙夷的語氣,看來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並不僅僅是強逼嫁人而已。
白庸想了一下,很快做出決定道:“爲了把聲勢鬧大,咱們可以一路宣傳,一路殺上門,將所有路人都吸引過來,另外,步蒼穹你去調查一下,現在的郡主府到底有誰在,順便估算一下在場者的實力。”
終究是謹慎爲要,白庸決定先派人去偵查,避免遇上剛好有高手坐鎮的情況。
“沒問題,師兄放心交給我吧。”步蒼穹自信滿滿的拍拍胸脯,從墨嫺那打聽清楚位置,立即化光離開。
“我們也上路吧。”
墨嫺忽然道:“稍等一會,能不能容我先去買一下東西,在面對強敵之前,總得把錢花光,買一下裝備吧。”
白庸想了想,獄洲人多爲器修,喜歡使用法寶,難得到了這裡,不買一些也有點說不過去,反正那些晶石是用真元物無中生有的,倒也沒什麼可惜,拖延一下時間,也讓步蒼穹有更充分的調查,於是他點頭答應。
……
“喔——就是這東西,我小的時候就很想試試看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墨嫺把玩着手中的玩意,然後將其中一頭放入嘴裡,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一個菸圈。
“原來你想買的是菸袋啊這是哪門子的裝備啊”
白庸覺得頭好疼,聆月評價的沒錯,這傻妞行事的確有些不着調。
墨嫺連忙辯解道:“這不是普通的菸袋哦,是混元金菸袋堂堂五星法寶,既能拿來對敵,又可以平時享樂,是一舉兩用的好東西啊。”
“我看你完全是衝着好玩纔去買的。”
“纔不是呢,你看我用菸袋後,不是又多了一個屬性嗎?這樣就可以跟其他的角色區分開,凸出特點了。”
“本來你只要好好將郡主這個屬性發揮起來,就完全能凸出特點,跟其他角色區分開,偏偏這個屬性被你親手粉碎了,你讓賦予這個屬性的某人情何以堪啊。”
“哈哈,沒辦法,誰讓我在軍隊裡呆了好幾年,不是有句話說,學好是一輩子的事,學壞是一眨眼的事。”
“這句話可不是拿來在犯錯誤後狡辯用的”
啪啪
上官嬋用扇子分別敲了兩人一下,道:“嚴肅點,平時再怎麼胡鬧都行,都快要幹正事了,還這麼吊兒郎當,也稍微注意點氣氛吧,難道想在敵人面前講相聲嗎?”
諸人收拾好心情,隨着墨嫺的指示向着郡主府飛去,一路僱人散播消息,反正晶石隨便造,自然有一大幫修真者願意幫忙,何況這種刺激的消息,哪怕沒人撒錢,也是非常容易傳播。
這樣高調的做法有利有弊,一面能引來很多人的關注,另一面則會讓對方有了準備。不過得到步蒼穹回報的白庸並不在意,對方並沒有向上求救,想來也是出於對墨嫺的輕視,紅世雙巫敗亡的消息早已在獄洲散播開,可能他們看待墨嫺的態度,就跟之前的潘鳳一樣,認爲是灰溜溜的回家。
如果潘鳳沒有氣得直接回縱橫派報告,而是派人去提醒他們,或許會有所重視,可惜她實在被氣昏了腦子,加上畏懼即將而來的責罰,根本沒想到這茬。
一路來到郡主府,在衆人後面跟着的人羣,以及早早等待在郡主府門口圍觀的路人們,已經過千了。幸好不少術修者都會飛行,要不然還真擠不下人。
對方果然得到消息,嚴陣以待,門口就有四名金丹境武者,身上散發的真元氣息跟墨嫺一致,想來是同門師兄弟。
可惜,如果來的是墨嫺孤身一人,對付這四人還真有些棘手,現在麼……其中一人剛想開口,本就不準備給對方留面子的一行人哪有閒情,步蒼穹直接出手,一身紛亂的劍氣從竅穴中噴發,密密麻麻宛如刺蝟一樣,四人一下子被打得猝不及防,手忙腳亂防禦中,被步蒼穹抓住破綻,一一點中要穴,放倒在地上。
“好精妙的身手好霸道的劍氣這下有好戲看了。”
本來對墨嫺一行人並不抱希望的圍觀者,立馬被這短暫的打鬥提起了興致,覺得接下來真正有好戲看了,並非如自己所想的是一場鬧劇。
衆人一起闖入府中,見裡面空蕩蕩的,竟是毫無人影,墨嫺連忙道:“這座郡王府設有空間陣法,所以能隱藏住人。”
這麼重要的事居然現在才說
若不是顧及到現在自己扮演的角色是她的跟班,白庸真想好好敲打一下,這傢伙的腦袋裡究竟裝的是什麼,看她的樣子明明很重視這件事,怎麼還丟三落四的,難道是過於興奮了?這種疏忽大意要是發生在關鍵時刻可是會出人命的
白庸總算明白過來,自己方纔對墨嫺的不着調的認識實在太膚淺了,這傻妞的能力完全不能信任啊
現在他真的很想好好質問一番,究竟還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記說了。
其實這種意外並不算什麼,就算墨嫺不知道,對方也完全可以在她離開郡王府的幾年裡改造陣法。可白庸的習慣就是把握細節,小心謹慎,力求將所有變化可能考慮進去,你不知道倒也罷了,知道居然不說,這也太令人惱火了。
白庸此刻下定決心,往後若是從墨嫺嘴裡找出情報,一定要完完整整問詳細了,要不然發生“直到膝蓋中了一箭”的意外,那也太悲劇了。
衆人也沒等多久,只一會兒,嘩啦一陣空間波動,許多人穿透空間而來,爲首的是一尊身材高挑的中年人,此人五官俊美,身材修長,臉上帶着巴上修剪精緻的豎一字鬍子,雖然有些怪異,卻讓人眼前一亮,最吸引人就是他眉宇間的邪意放縱,自然就有種不羈的風流。
不過白庸一眼看出,此人拳意之中帶有一股yin欲的氣息,不過並非先天凝練時加進去後,而是後來修煉造成的影響。若是按照墨嫺所說的情報推測,恐怕他是以採補的方法來修補靠丹藥進階留下的後患。
但採補不是雙修,終究是拿不上臺面的三流把戲,於是他以外泄的邪氣,很好的掩蓋住了這股yin欲氣息,讓人產生錯覺,以爲他風流而不下流。事實上,一個風流的人,又怎麼會不下流呢?言語輕佻的傢伙,內心必然有各種齷齪想法,只是要維持外面這張人皮,不得不擺出風度翩翩的姿態,脫了衣冠,誰辨得出是禽獸還是人類。
站在這名中年人身後的一羣人,或是奇裝異服,或是衣飾華貴,看起來各個不凡,站成一圈,看起來氣勢十足,這些人前呼後擁,衆星捧月,都一個個趾高氣揚,驕傲恣意的模樣。
中年人開口道:“墨嫺,見了師傅不跪下請安嗎?”
上官嬋以別人看不見的角度微微開口,又開始誨人不倦。
墨嫺裝樣道:“請安?向誰請?在我面前好像只有一羣衣冠禽獸,抱歉,我沒有向出生請安的習慣,也許你有吧。”
旁邊一名女弟子站出來道:“大膽居然跟如此跟師傅說話,你眼裡還有禮法嗎?”
“抱歉,我就習慣站着說,像你一樣躺在牀上,趴開兩條腿跟你師傅說話,那種方式我可學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