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重重包圍,腹背受敵,真元殘餘三成,無論是自身的狀況,還是敵人的強大,都是那麼的令人絕望,俞子期看着攔在自己面前的黃金甲人,一時間涌出了陷入絕境的情緒,這樣的敵人不是自己可以戰勝的……
背上的洛紅塵微微動了一下,俞子期立即清醒過來,是啊,現在可不是說放棄的時候。稍稍託了一下後背上的重量,一眨眼就將這種絕望情緒斬滅了,現在的他,有着不能倒下的信念。
不過,眼前這名黃金甲人,的確是一名難纏的勁敵,他的盔甲上刻滿了各種對抗術法的銘文,其材質能抵抗上品利器的鋒刃,而且還具備自我修復功能,哪怕被斬破,也能快速癒合。
俞子期曾試過以隔山打牛的穿透勁來對付敵人,然而結果卻是空無着落,這幅黃金甲裡面,空空蕩蕩不存在肉體,他的存在有如虛幻一般,一般情況下被懷疑這同樣是一具傀儡也是正常,然而神念可以感受到,那七頭旱魃的主控制權是在黃金甲身上,即便這幅盔甲並不是真正的主人,可跟旱魃擁有從屬關係是肯定,只要消滅他,一定就能讓七頭失去控制。
“哦,看你的表情,似乎還不想放棄,難道說包圍你的數量還不夠嗎?”
黃金甲人手持巨大的寶石劍,向下一揮,地面震動,在隆隆聲中,一具又一具的殭屍從地底爬出,發出一些不明吼聲,向着獵物撲去。
“如果這是我一個人的劫數,我欣然接受,但既然牽涉到了洛塵,我就要替他一肩擔下!今日在此,你們誰也別想再傷他一根毫毛!”
俞子期手捏劍指,直接闖入殭屍羣之中,他心知對手是以炮灰來消耗自己的體力與功體,因此決不能動用絕招,能省則省。
作爲術修,在不催動法術的情況下,他的速度自然遠遠比不上金丹武者,相比一些厲害的飛僵也只是快上一線,然而便是以這樣的速度,每一隻想要攻擊他的殭屍都沒能成功命中,全部落空,有時剛好擦過他的髮絲,有時恰恰掠過他的衣角,但無論怎樣就是不能傷其半分。
這些殭屍終究是智慧低下,不懂得攻敵之必救,如果將攻擊全部打向昏迷的洛紅塵,俞子期絕不會表現得像現在這麼輕鬆。
“耍小花招來拖延時間嗎?還是說想要趁機來恢復功力?笑話,這種退縮的戰鬥方法,你註定誰也保護不了!那名叫做冼凡心的劍者是這樣,你背上的洛紅塵也是一樣,你們的結局,早已註定!”
黃金甲人一舉劍,寶石劍上彙集強大的黑暗能量,眼見就要爆發,俞子期先一步動手。
“玉清敕素,大梵分靈。元罡流演,星珠冠周。星珠熠耀罡!”
他本來就不是在胡亂的走路,而是步罡踏斗,這麼道家絕技,既能用來對印天象接引靈氣,又能避敵攻擊恍若前知。這一招所需要做的並不是用何等強大的功力,而是像佈陣一樣留下一道淺淺的印記。
殭屍也好,旱魃也好,終究是死界生物,它們對外界的感知不夠靈敏,無法察覺到印記,那名黃金甲人也是一樣,有着一層厚厚的盔甲,看上去就不是靈敏的樣子。
俞子期話音剛落,原本他走過的地方全部亮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星珠熠耀陣。一個個的星珠懸浮在陣中,看上去煞是華麗,只是其中蘊含的殺機也是極爲恐怖。當一顆顆星珠亮起來後,陣中所有的殭屍哀嚎一聲,它們的身體就像被侵蝕掉的沙石一樣快速消逝。
殭屍雖然沒有智慧,但基本的危險意識還是具備的,看到星珠熠耀陣的威力如此巨大,殭屍羣也不敢靠近,紛紛作鳥獸散。
然而它們想逃,別人卻不會放過,只見懸浮在空中的星珠忽然開始運轉,一顆顆自行移動,攻擊逃竄的殭屍,只要一被碰上,立即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同時,還有一些星珠散射攻擊黃金甲人,以及七頭旱魃。雖然不能帶來真正的傷害,可也能阻上一阻,同時混亂的靈氣波動,也能阻擋對方的探查。
趁着對方遭受迷惑的時候,俞子期再度奔逃,他不知道這樣下去能否開闢生機,也不知道是否會有人相助,可是隻要有希望,就決不能放棄,哪怕再絕望的處境,只要堅持,總有把握住天道中的一線生機。這個道理,在那天夜襲奇蹟方舟的時候,就已經深深明白。
“困獸之鬥,毫無意義的掙扎!”後方,傳來了黃金甲人陰魂不散的聲音。
一道黑暗能量轟然而至,俞子期脖子上勾玉受到的感應,化成一面四葉圓盾,阻擋在後,雙方互擊後,能量振盪,圓盾破碎,殘留的勁力傳遞到俞子期身上,將他擊飛出去。這時速度最快的風旱魃與土旱魃同時趕到,一上一下進行截擊。
不過俞子期方纔沒有出手化消餘勁,就是爲了準備後手來對付這兩頭旱魃,當下他催動手中道符,掐訣唸咒。
“飛天欺火,神極威雷,上下太極,周遍四維。”
兩個太極大陣一上一下陰陽相對的出現,自行運轉着,中間電光閃爍,神雷轟鳴。天雷專克邪物,何況是如此頻繁的攻擊,轟炸得兩頭旱魃不能自主,暈頭轉向間趴倒在地上,全身焦黑,兩次傷害疊加,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來,但內部的確是受了嚴重傷害,沒有繼續追擊的能力。
沒了兩名速度最快的敵人追擊,俞子期稍稍鬆了一口氣,壓下內傷,繼續奔走。
“放下……我吧……”背上的洛紅塵幽幽醒來,以微弱的聲音說着,“現在的我不能掩藏氣息,就算藏起來也會被發現……我不能拖累你……”
俞子期一口回絕:“不要說一些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沒有拖累不拖累的,你要撐住啊。我們師兄弟三人,肯定能再度團聚的,現在的劫難,還沒到過不去的程度。”
“一個人死,總好過兩個人遭難,快放下我……”
洛紅塵掙扎着就想從背上下來,被俞子期一把按住,他大聲鼓舞道:“不要放棄啊!我還沒有放棄你,求你也別放棄自己!一定還有希望的,人的命運不會只有一條路,如果放棄了,就算希望落到手掌中也會從指縫間漏掉。”
洛紅塵明白了對方不會妥協的意志,知道自己再糾纏下去反而會壞事,於是安靜下來,只是虛弱的問:“冼凡心那傢伙還好吧?”
“一定不會有事的,放心吧,我會將他重新救回來的。我們三人,誰也不能少!”
“誰關心他了,我只是……咳咳,不想死在他的前面。”哪怕重傷,洛紅塵也不願意服輸。
一道身影如流星般從天空中砸落,擋在俞子期的前方,那種急速到與空氣摩擦發紅的墜落,就算金丹武者也要肉身崩潰,然後對黃金甲人而言,不過是摔了一跤的程度。
“啊,真是感人肺腑的對白。可惜了,今天註定我要當一名大惡人,你們願望只能在此總結了!”
空中出現了一個個黑點,正是飛僵羣,如雨點般砸落在地上,將俞子期團團包圍,同時黃金甲人再度揮劍,巨大劍罡橫掃而出,他的攻擊簡明、強大、直接。
俞子期運招一接,整個人被砍飛出去,鮮血飛灑之後,他左臂以一種無力的姿勢懸掛着,顯然已經摺斷。
獵物盡在掌中,黃金甲人發出得意的笑聲:“怎麼樣,現在的狀況下,你認爲自己還有希望嗎?”
俞子期呼呼喘着氣,他的面色嚴肅,知道現在的狀況已經到了最惡劣的地步,他的招式也全被對方知曉,再難奏效,看來一切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至少,要將他安全送出……
俞子期臉上剛剛露出有所覺悟的表情,忽然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那股被逼進絕路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安心的笑容,他甚至有閒情來調笑敵人。
“在即將成功的時候發出大笑,這可是惡人功敗垂成的前兆,你現在反悔來得及哦。”
對方的轉變太過突然,黃金甲人一時也有些奇怪,猶豫中,空中傳來空間破裂的聲音,一艘巨大的船艦氣勢洶洶的降臨,隨即數道人影從船上降落。
第一道降下的人影,居然是破關而出的郝帥,他的修爲已經到了三重竅穴的境界,整個人的精氣神跟以前截然不同,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剛一落地,就見他背彎如弓,腳步猛的向前一踏,整個人的全身筋骨都在沉悶的轟鳴,如烏雲中深沉的悶雷滾動,毛髮鬍鬚一炸,如刺蝟的背刺般根根立起,右拳大力揮出,頓時打出一記音爆聲。
那頭偷襲的水旱魃在反應之前便已中拳,臉蛋就像變成了屁股般被爆出了一朵血色菊花,以比飛行的時候還要快上數倍的速度倒退而回,撞在山壁似砸地的鮮嫩番茄般嫩汁四濺,之後才慢慢滑落在地,也不知斷了多少骨頭。
步雲霓隨即跟在後面,雙手凝出大劍一頭扎進了殭屍羣,大劍隨便一掃,帶起一陣狂風,擦之即死,觸之即潰。殭屍們的前仆後繼完全不能阻擋他的前進,不時有粉碎的骨架和撕爛的腐肉進行拋物線運動,戰鬥場景十分野蠻和血腥。
相比之下上官嬋的行動就優雅多了,水心火精雙劍如蝴蝶穿梭花叢,她的身姿輕靈如蜜蜂採蜜般在殭屍羣中穿梭着,殭屍們緩慢的進攻連她的衣角也無法碰到。神出鬼沒的雙劍每一下都是往要害地方割去,總是等她離開後,圍在原來地點的殭屍們纔會齊齊倒下,看上去就像是時間被延遲了一樣。
最後落下的卻是一個花團,狠狠砸在木旱魃的頭上,將其砸進了地面。花團一陣抖動後,白庸從中站了起來,身體一震,那些治療他身上傷勢的花瓣紛紛離體,重新返回奇蹟方舟。顯然,爲了爭取時間,在白如雪用荼靡劍給他治療的時候,就衝了出來。
他一出現,便發出兩道混元八卦掌,直接將火旱魃以及雷旱魃擊飛。
這時一頭金旱魃悄無聲息遁隱過來,雙手利爪忽然一沉,煞氣全消,變得如夢似幻一般,連帶外形也變得虛幻起來,不復外表的兇猛。利爪迴旋之間化出無數爪影,將白庸團團籠罩住,無窮無盡的光芒給人一種無法逃遁的錯覺。
“惡物自有惡招磨,赤煉鎖金手!”
白庸催動了紅世禁招,燃燒着紫火的手掌破開層層疊疊爪影,金旱魃來不及躲避,老老實實中招,它本想利用自身強大的防禦力擋下此招,沒想到火屬克金,直接被穿透胸口。
一股脂肪被燒灼的焦味散發到空氣中,熊熊燃燒的紫火中,一個身體痛苦的掙扎着,很快一個肉球般的身影急速滾出,卻是金旱魃難得發揮了智慧,將身體抱成一團,以背部大面積燒傷爲代價強行逃了出來。而且它逃跑的路線乃是從山壁橫向滾動,速度極快,一眨眼就從白庸出現的相反方向逃出。
一口氣擊退三頭旱魃,重傷一頭,白庸毫不停留,拔劍直刺黃金甲人,他的這番動作連接得幸運流水,快如閃電,對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劍刺中。
但在被刺中的一刻,黃金甲人的身影飄動,就像一塊被棒槌砸中的抹布,雖受全力,但不自傷。墨陽劍向前刺,盔甲就向後飄,步法疾退,輕功高超,跟跟厚重的黃金甲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此雖然劍刃刺中了他的盔甲,卻難以發勁,刺出豁口。
白庸見招拆招,催動螺旋勁,旋轉劍身,就像一個鑽頭一樣快速回旋,既然不能發揮橫向的穿透勁,那就以縱向的螺旋破壞。
只是那具黃金鎧甲的堅固遠超他的估計,竟是沒能鑽透,墨陽劍的劍尖發出吱吱響聲,卻只是在上面刺出一個白點。這時候,一股氣場覆蓋下來,將白庸罩在其中,無法再逃出。
原來,黃金甲人以輕功後退的表現只是一種誘敵深入之計,故意用這種躲避動作,讓對手以爲他的盔甲能夠被刺穿,實際上卻是在暗中蓄力,使出困敵的氣場。以黃金甲的厚重,反應即便不會慢,但也絕對稱不上快,爲了避免對手拉開距離躲避攻擊,就直接困在身邊,在極近距離下,速度的作用會被削弱到最低。
塊頭略遜色霸天斧的寶石劍再度橫斬過來,白庸深吸一口氣,腹部以大弧度向內凹陷,奇蹟般的避開了這一劍,隨即收劍化掌,就要催動梭空勁來攻敵。
俞子期生怕他會犯下跟自己一樣的錯誤,連忙提醒:“白師弟,對方的盔甲中沒有肉身,物理攻擊不會起效!”
白庸得到提醒,立馬收手,同一時刻,對方的盔甲表面出現了一團漩渦氣勁,如果方纔他真的將雙手按在盔甲上發勁,恐怕這個時候就會被粘在上面,無法擺脫。
寶石劍再度斬過來,白庸及時躲避,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眼下退又退不開,攻又攻不進去,當真難辦。
這時識海傳來了心魔少女的冷笑:“這是在異空間寄存靈魂的封印禁術,真是無聊的把戲,因爲害怕被人攻擊,所以就將自己的元神藏起來。可笑!一旦用了這種禁術,雖然他的元神會變得無比安全,但是從今以後,再也別想能進步,這是怕死鬼的做法。”
“要怎麼破解?”
“嚯嚯,求我呀,開口求我,我就告訴你。”看來她對上一次白庸沒有開口求她,懷有很深的怨念。
可惜,這一次她仍要失望了,既然被解說了原理,白庸又豈會想不到破解方法?
只見他突然轉換身形,兩條手臂藏在腰間,隨後扭腰一甩,手臂隨腰力甩出,內纏兜裹,如兩條出動的毒蛇驟然竄起,同時催動最基礎的心魔追蹤術。
“紅烙梌木掌!”
武道術法合作之招,心魔追蹤術,能根據敵人的氣息進行追溯源頭的追擊,無論敵人藏在哪個旮旯位面,一樣會被發現。
同時,紅烙梌木掌作爲五大禁招之一,是專門針魂魄發動效果的狠招,擊中後就好像一根燒紅的木炭直接插入魂魄之中,深深將邪炎炮烙在上面。
“啊啊啊啊——爲什麼,爲什麼你會有這樣的招式?”
對方果然無法豁免這樣的攻擊,發出了疼痛難忍的哀嚎,魂魄被炮烙的痛楚,連當初的閻無辜也忍受不住,何況是一名怕死鬼。
“兵解之遁,分分分!”
一見勢頭不對,黃金甲人連忙施展逃匿之法,盔甲猛然階梯,頭盔、胸甲、臂甲、腿甲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衝出,速度極快,一眨眼就消失不見。同時,那五頭旱魃也得到了命令,各自使用遁術逃跑。
“哪能這麼輕易讓你們溜走,至少留下一個吧!”
遲遲沒有出現的墨嫺此刻及時出手,用銀絲緊緊綁住了一頭旱魃,不讓其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