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庸跟着僧人進入禪音寺內殿。跟外殿的俗塵喧囂不同,內殿中充滿一種祥和恬靜的氣息,偶爾會有一陣古銅鐘鳴遠遠傳來,洗滌心靈。
不過禪音寺的環境佈局同玄宗又有幾許不同,玄宗主要以自然爲主,隨處可見珍禽走獸,除了房間莊園,草木樹藤也是任憑生長。而禪音寺內就很難見到人以外的生靈,花草也不多見,主要還是大型的樹木。
特別是途中經過練武場,在大青石鋪地的巨大廣場上,數千武僧一齊練武,舞棍揮拳喝氣發出的聲音交雜在一切,宛如風暴一般,動人心魄。而在習武場的四周設下了束音陣法,讓聲音無法出去,反彈回來不停迴盪,讓人覺得整個身體都被影響着震盪起來。
白庸知道這是一種高明的修煉手段,是模仿雷音洗髓,利用人練武時發出的聲音來淬鍊的肉身。
這樣情景在玄宗可見不找,特別是幾千人散發出來的精氣聚合起來,形成一道筆直的宏光,直衝蒼穹,將天上的雲朵都衝散開,形成白雲漩渦的奇景。
這樣一路穿過寺殿,好一會纔來到文慧殿前。在文慧殿門口掛着一幅對聯,上聯是“日落香殘,掃去凡心一點”。下聯是“爐寒火盡,須把意馬牢拴”。
這幅對聯的由來還有個小故事,據說是一名精修儒學的大學士不喜禪音寺對佛學的積極傳播,特意寫了這麼一幅對聯來諷刺。
上聯中日落香殘,即爲“禾”,掃去凡心一點即爲“幾”,合在一起就是“禿”。下聯中爐寒火盡,即爲“戶”,須把意馬牢拴則是“馬”,合在一起就是“驢”。上下聯合起來就是“禿驢”,顯然是罵人的話。
然而慈海禪師看了這幅對聯,也不生氣,反而掛在了文慧殿門口作爲門聯。這番巧妙的應對,特別是掛於文慧殿,用意雙關,令人不由得欽佩佛門高僧的心胸與智慧,
白庸踏入殿內,就看見慈海禪師與之前的佈施和尚坐在蒲團上相談。
“拜見慈海大師,不知找晚生有何重要之事?”明明是自己求見,卻要問對方找自己有什麼事,白庸這一問蘊含深意。
慈海禪師聞絃歌而知雅意,先是擡手示意白庸坐下,然後道:“聽聞小友已行冠禮,不知漢霄公取了什麼字?”
“老爺取了君龍二字。”
“君子如龍,甚好甚好。”
慈海禪師說了這兩句話就不再多說什麼,反而拿起旁邊的茶杯品起了香茗。白庸精通茶道,光聞香氣就聞出來這茶是大紅袍。而一旁的佈施和尚,也一改剛纔的嘮叨,“津津有味”看着白庸直點頭。
白庸可沒有那樣的閒情,直接道:“大師,您可別和我玩比耐心的遊戲,晚生還有一件急事需要辦,若大師沒有其他事,就先告辭了。”
“你說的急事可是指蒼州黃氏的滅門慘案?”問話者是佈施和尚。
白庸心中一動,問道:“大和尚認識黃家的人?”
“和尚未出家前是黃家的旁支,三年前出門雲遊四海,前幾天聽到黃家出事才匆匆趕回來,不想已是滿目蒼夷。說到這,灑家要感謝小先生出手救下黃家後人,替黃家留下一絲血脈。若不然,灑家說不得就要還俗了。”
明明家族滅門慘案,佈施和尚卻拿來打趣,即便入空門就該斷俗緣,可在外人看來不免覺得有些沒心沒肺。
白庸倒是沒有這般想法,他能明白布施和尚的想法,只是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輩該爲之事。”
佈施和尚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提起酒壺擡頭就是一番痛飲。明明身在佛門之地卻敢破戒,慈海禪師也不多說什麼,而是拿出一張請帖遞給白庸。
“既然小友要行遊天下,有空不妨去一趟萬佛宗會吧,也可增長見識。”
“哦,我不是佛門弟子,也可以參加嗎?”
白庸當然聽過萬佛宗會的名聲,這是中原佛門共同舉辦的一場大會,專門論佛理,辮禪機,相互交流。道門也有類似的盛會,叫做萬道爭鋒,跟佛門“君子動口不動手”不同,萬道爭鋒更多的是年輕一輩比試功夫,彰顯各派實力的高低,不過玄門正宗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參加萬道爭鋒了。
慈海禪師答道:“心中有佛,即可參加。小友心中之佛,晶瑩剔透,慈悲剛正,便是佛門高僧中也極爲少見。”
“哈,大師謬讚了。”白庸謙虛一聲,收下了請帖,又道,“大師尋我來,不會只爲了萬佛宗會這件事吧。”
若只爲邀請參加萬佛總會,派個小沙彌也就夠了,哪還需要十八顆佛門舍利作禮物。倒不是說以慈海禪師的地位和身份送不起,而是禪師與白老爺子乃是以文交友,是君子之交,跟白庸也不是什麼忘年交,頂多是未能達成的準師徒關係。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慈海禪師要送也該送一些有心意而價值不高的禮物,送厚禮反而顯得庸俗了。送禮也是有講究的,他突然不講究了,自然要登門詢問一下。
但慈海禪師沒有解釋,轉而對佈施和尚道:“此事因由便拜託佛友解說了。”
說完就徑直走出了文慧殿,果斷且毫不猶豫。
“嘿,這傢伙倒是溜得快,死僧友不死貧僧啊!”佈施和尚看上去極爲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白庸劍眉一挑:“大和尚,是何事居然連大師都不願開口,難道跟黃氏慘案有關?”
“你別多心,這件事跟黃氏慘案沒有任何關聯,事關上一代先人,加上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當然不願開口。”
佈施和尚從懷中掏出一本經文,從裝訂處可以看出是一本殘經,但即便是殘經,白庸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這本經文極不簡單!光是上面振盪浩瀚的佛元就令人氣息爲之一滯,彷彿連靈魂都被染上佛光,修爲低的妖魔鬼怪光是感受到照射來的金光就要魂飛魄散。
經文上畫着的羅漢菩薩佛陀,一個個手捏玄奧法印,闡述着一種極爲玄妙的武道真義。而且這些畫像都好像會動,這並非是誇張的修辭,而是看上一眼,腦海中就真會出現一尊佛陀,在虛空中變幻着法印,令人不能自拔。
白庸入門天下第一武道聖地玄門正宗五年,都從沒親眼見過這麼厲害的經文,甚至超過了真跡的《混元破虛勁》。
“這是佛門鎮道經文《娑婆釋迦經》中的武鬥篇——梵天諸佛印,你可願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