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溼聲啾啾!《兵車行》杜甫
朱原看着池萬里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心裡突然生起一種英雄垂暮的感慨,一杯烈酒下喉,心中千迴百轉。叫來小二,結了酒飯帳,就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時,店小二進來說:“客棧外有一個乞丐找您,您是不是出去看一下。”朱原已等了多時了,謝過店小二就奔了出去。
走到店門口,並沒有看見有什麼乞丐,當他左看右瞅之時,才見到一個乞丐,破帽子蓋着臉,躺在客棧的牆根陰涼處,正翹着二郎腿,一隻破鞋在腳上搖來蕩去。朱原微微一笑走到乞丐身邊躬身道:“不知小哥是池幫主派來,給朱某帶路的人嗎?”
乞丐懶洋洋地拿下破帽子,本是一張英俊的臉上卻滿是泥污,烏黑的長髮,明亮的雙眼,看上去也就二十上下歲。他看了一眼朱原,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順手拔了個草根叼在口中,抱着肩膀冷笑道:“你就是朱原呀!就你也想去鬼王宗,聽小爺一句勸,還是那涼快那呆着去吧,不要白送性命。”
朱原聽了也不生氣,陪笑道:“不知兄弟尊姓大名,鬼王宗小弟是非去不可,還請兄弟受累帶個道吧。”
乞丐無奈地搖頭一笑道:“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呀!鬼王宗的血池中又要多一具骸骨了。我叫關七,你就叫我小七就行了,不知我們什麼時候上路嗎?”
朱原道:“請關七哥稍等,我去結完店費就走。”說完就回身走進客棧結帳,拿好東西,牽馬走出了客棧。關七又躺回了陰涼處,悠閒地睡了起來。
朱原剛要去叫他,關七已經飛身而起,向着城外奔去。朱原叫了幾聲他也不停下來,無奈只好飛身上馬追了下去。兩人在城內因人流太多,速度不是太快,剛一出城關七就一塌腰飛奔起來,朱原心中好笑,你一個二條腿的還想跑過我騎的這四條腿的,在馬屁股上使勁打了一鞭子,坐下馬一聲長嘶,箭一般地追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一路飛奔,朱原慢慢對這個關七的輕功和耐力肅然起敬,怪不得池老輩說乞丐的輕功是絕技之一呢,正想着太陽已經開始落山了,馬已經跑得遍體是汗,力有不及,關七跑到了一個破廟前停了下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氣,看了眼跳下馬的朱原道:“今天我們就在這個破廟對付一宿吧,大概要明天夜裡才能進鬼王宗的總壇,你先找地方休息,我去抓兩隻野雞來吃。”說完就三晃二晃消失在了視線中。
朱原看了看這個破廟,也不知是那個朝代的廟,推開破敗的大門牽着馬走了進去,把馬放開讓它自己去吃草,走進正堂的大殿,清出一塊空地,撿了點樹枝生起了一堆篝火。關七抓了兩隻野雞興高采烈地走了進來。只見他也不拔雞毛,直接開了膛,清理了內臟,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點了一點裡面的黃色粉末,然後用黃泥把野雞裹密實,成了一個大大的黃泥球。他拿着兩個大泥球,扔進了火堆,用一根木棍小心地撥弄着,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關七一聲歡呼,用木棍把兩個大泥球扒拉了出來,一掌拍下,香氣四溢,焦黃的雞皮,白嫩的雞肉露了出來。
關七看到了好吃的,好似孩子一般,那貪婪的眼神,愉快的表情,大動的十指,朱原看着真是好笑。關七的眼睛已經離不開雞肉了,依依不捨地把一隻雞取了朱原,就迫不及待地拍開另一個泥團,揪出雞腿大嚼起來,那一臉的滿足之情,真是不易言表。
朱原也揪了條雞腿,一咬真香呀!不覺的讚了出來。關七十分得意道:“這是我丐幫最好的美食“叫花雞”可惜這裡我沒找到荷葉,不然再有荷葉的清香,那就完美了。“說着一臉陶醉之色,只一瞬間就又大吃起來。
兩人吃完了雞,關七就呼呼大睡去了,朱原把馬栓好,找了個乾淨的地方,盤膝打坐調息練功。月上中天之時,他就聽到廟前的小道上,由遠而近有人走動及低低的哭聲,他剛彈身成起,就聽到關七懶懶的道:“這是鬼王宗的陰兵過境,不關咱們的事。”說着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朱原一聽是鬼王宗就已經躍躍欲試了,他也不等關七說完就飛身而出。
今日夜風陣陣,明月高掛,黑壓壓的一隊人影慢慢的走了過來,爲首的是八個似人似獸的怪物,它們赤裸着上身,上身泛着綠光,下身穿破褲頭,頭髮披散、眼露寒光、呲牙咧嘴、十指如鉤、或爬或走,每人脖上一個鐵環,環上一條鐵鏈,八個人的鐵鏈被一個高大的巨人牽引着,巨人的胸前儼然可見是一個血紅的“校”字,巨人黑衣高帽,不時喝斥着不聽話的怪物。巨人身後是排成二列,十六個白衣小帽,臉無血色的人,他們的胸中血紅的“卒”字清晰可見。他們身後是四個小卒擡着的一個大平臺,平臺上一把虎皮大椅上,一個死氣沉沉的老者閉目而坐,臉如枯木,手似鷹爪,身穿藍衣,胸中血紅的“將”字歷歷在目。他的後面是一羣兒小卒拿着哭喪棒,驅趕着三十六名男女百姓。哭泣聲就是從這些百姓中發出的。
朱原在一棵大樹後正看着之時,一個怪物突然衝着朱原藏身的大樹一陣的咆哮,緊接着八個怪物都向着這個方向咆哮起來,大有掙脫鐵鏈衝過來的架勢,他們身後的陰兵校衛一面喝住他們,一面叫停了隊伍,向樹後大聲道:“鬼王宗陰兵過境閒雜人等,速速回避。”
朱原心道:“這些怪物比狗還要靈敏呀!”他哈哈一笑,慢慢地走了出去道:“陰兵過境好新鮮的事,沒聽說過,在這看看不行呀!不知你後面的男男女女是做什麼用的呀?”
陰兵校衛怒極反笑道:“哈哈,老夫活了大半輩子了,今天真遇到了不要命的了,那老夫就成全你吧。”說完放開了一個怪物的鐵鏈,輕蔑的一笑道:“去吃了他吧,他是你的人。”怪物興奮的一聲長嚎,拖着鐵鏈向朱原撲了過去。
朱原看着撲過來的怪物也是一陣心寒,那怪物撲近了纔看出原來是人,只是長了一身綠毛,血紅着雙眼,呲着黃森森的牙齒,掄起左爪就向朱原抓來,朱原趕緊向邊上一躲,這一爪正抓在大樹上,五指在樹皮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抓痕。怪人一瞪眼,也不出聲,伸出雙爪直向朱原撲來,朱原一腳踢在了他的前胸上,他被踢飛了出去,但只在地上一滾就又回身撲了上來,好似沒事人一般,這一下朱原很是吃驚,這怪人還真是怪物,身上好似沒有痛覺一般。朱原忙施展開“臨風玉樹身法”,巧妙的閃開了怪人的兩次撲抓,把心一橫,伸手從腰間抽出了盤龍劍,劍光一閃,怪人已被攔腰斬爲兩段,死屍倒地,屍體裡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
朱原正在看死屍,突然四條綠影撲了上來,無聲無息的就是一下,朱原趕緊施展開“臨風玉樹身法”險到壕邊地躲過了這致命的四下偷襲,但在左胳膊上還是被劃破了袖子,留下了五道紅印,朱原最討厭偷襲,劍花舞動,四個怪物的人頭落地。
陰兵主將在虎皮椅上一陣的冷笑,陰森森的道:“他已經是死人了,走吧。”隊伍正要往前走,他卻瞪眼大叫道:“你小小年歲就練成了百毒不侵之身了嗎?太不可思議了,陰獸、陰卒、陰校上,剩下衆人保護祭品退。”
朱原左胳膊上五道紅印,由紅變綠,由綠變黑,由黑又轉回了白色,他看了看破了的衣袖,搖頭嘆了口氣,心道:“可惜了我這件衣服了。”
正這時陰風陣陣,十來個陰卒揮舞着哭喪棒,陰獸閃電般撲來,陰校輪動着皮鞭,一起向朱原衝來。朱原心急想去救那些男女百姓,舞起盤龍劍來大開大合,出劍必傷人,劃劍必是一條血線,劍鋒所過,佔者必折,只一盞茶的功夫,衆陰兵陰校已經真去了陰間。朱原也不停留,提劍向陰將退走的方向追去。
轉眼間就看到了地上橫七豎八的倒着三十六具屍體,屍體臉白如紙,嘴脣都是白色的,個個死不瞑目,朱原的怒火在心中燃燒,四下尋找鬼王宗人的蹤跡,卻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朱原強壓怒火回到了破廟,只見關七睡的正香,他卻再無心睡覺了,盤腿打坐在草堆上,練功到天光大亮。
當日上三竿之時,關七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擦了擦嘴邊的口水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破廟秋睡足,窗外日遲遲。朱兄這一夜可睡得安好呀?”
朱原睜開雙目,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怒道:“鬼王宗殺人太過,你也無動於衷,今日咱們能到鬼王宗總壇嗎?”
關七正色道:“我都告訴朱兄不要管這檔閒事了,朱兄不聽呀,這三十六人的死與朱兄也是有關係的,要不是朱兄多管閒事他們昨天本不該死的。”
朱原怒道:“那我就見死不救嗎?我可沒有長你那顆冷酷的心。”
關七也不生氣淡淡的道:“身在江湖,見多了流血心也就慢慢變得冷酷了。”說完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向破廟外走去,口中道:“走了,今天夜裡就能進鬼王宗總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