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胖子滿嘴新詞不知所云,但意思還是明擺着的,餘滄海見他說中自己秘密,臉色大變,見鬼一樣呆呆看着眼前這個胖子,只聽他又冷笑兩聲:“你怎麼不說,數十年前你師父長青子上門挑戰,被林遠圖打得灰頭土臉?莫非你們青城劍法比低劣不堪還不堪,是不堪的平方?”
畢晶問一句,餘滄海臉色就白一分,兩句話問完,餘滄海已經面無人色,駭然看着畢晶說不出話來。
林平之卻聽得熱血沸騰的。一想不到自家祖上還曾經這麼威風,連餘滄海的師父也不是對手,二想不到餘滄海處心積慮要謀奪自家劍譜,自己殺不殺餘人彥都是一樣,心頭的鬱結終於解開,第三,爲了這劍譜,餘滄海這狗賊竟然殺了鏢局上下數十條人命,此仇不共戴天!第四……餘滄海有這般圖謀,那眼前這個胖子,他會不會也……
一想到這兒,林平之就不由自主看了畢晶一眼,滿臉驚懼之色。
畢晶想也知道林平之這一眼是什麼意思,瞥他一眼又轉向餘滄海,繼續道:“你心裡打得什麼主意,真以爲別人想不到?讓我給你分析分析,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也不顧餘滄海的臉色怎麼樣,自顧自說下去:“當年,林遠圖能打敗長青子,劍法自是極高明的了。可是如今辟邪劍法已經變成平平無奇古天樂,這中間一定有甚麼不對頭的了。對吧?”
餘滄海咬着牙不說話。
“那麼有什麼不對頭呢?”畢晶自問自答道,“那自然是林家的辟邪劍法之中,另有一套決竅,劍法招式雖然不過如此,威力卻極強大,這套訣竅,林總鏢頭就沒學到。你要真想爲師父報仇,要練習辟邪劍法自然大有道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麼!可是眼下福威鏢局都快被你滅門了,還有甚麼仇沒報?就算辟邪劍法之中真有秘訣,他們找了來又幹甚麼?”
林平之插嘴道:“是啊,幹什麼呢?”
“嘿嘿,用處大了去了!”難得林平之自動跳出來捧哏,畢晶立刻做老謀深算狀道,“你想啊,餘觀主是何等高人,難道不想在武林中揚眉葉氣,出人頭地?要是林家的確另有秘訣,能將招數平平的辟邪劍法變得威力奇大,那麼將這秘訣用在青城劍法之上,卻又如何?”
“好賊!”林平之恍然大悟,指着餘滄海渾身發抖道,“就爲了出人頭地,你,你竟然如此冷血,殘害我鏢局數十條人命?”
“你以爲就這麼簡單?”畢晶想也知道他這一眼是什麼意思,冷笑一聲,“豈止是你福州總局一家?你們廣東、浙江、江蘇、山東、河北、兩湖、江西、廣西十省分局,哪一家不是被人挑了?殺得乾乾淨淨?”轉過頭問餘滄海:“你派吉人通申人俊去長沙,皮人什麼去南昌,蔣人什麼去廣州,馬人什麼去杭州——還要我說得更詳細點麼?”
“什麼?”林震南和王夫人霍然起身,眼裡直欲噴出火來,指着餘滄海大罵:“狗賊!這般喪盡天良,你還算什麼俠義道?”
但隨即想起眼前這胖子和那姓蕭的高手,目光中又不由帶上一點希望,看着畢晶:“這,這個,他們……”
畢晶也有點難受,遺憾地搖搖頭:“可惜,我們到得晚了,沒趕上……”
林震南頹然癱回椅子,怔怔流下淚來。王夫人卻鏗一聲抽出四十米……大金刀,破口大罵:“狼心狗肺的奸賊,受死!”劈面朝餘滄海砍下。
餘滄海眼瞅着刀聲猛惡,但全身一動不能動,只能閉目待死。
但這一招剛到中途,王夫人就覺手上一輕,刀已經到了那高大的漢子手中。她這時候怒火攻心,那還顧得對面的是一個聞所未聞的大高手,厲聲道:“你要作甚!”
蕭峰笑笑,也不計較,順手把刀遞還給她,道:“稍安勿躁,且聽下文。”
王夫人接過金刀,不由一呆,氣勢卻終究已經沮了,沒再動手。林震南忽然嘆了口氣道:“娘子啊,這就是我要跟了這幾位大俠走的原因啊。”
王夫人和林平之同時一愣:“卻是爲何?”
“你想啊,”林震南剛說了仨字兒,畢晶已經搶答道,“這其中的道理很簡單啊。”
林震南話剛出口就被堵回來,憋得好不難受,不知道這胖子什麼毛病,每次都不讓人把話說完,這人搶話頭成癮?他哪知道畢晶一早就打着搶光別人臺詞,讓別人無話可說的主意呢?
帶着滿腹鬱悶,聽畢晶道:“辟邪劍法的威名太甚,而林總鏢頭父子武功太低,這中間的差別,自然而然令人推想,定然是林總鏢頭太……太不聰明,學不到家傳武功。進一步便想,倘若這劍譜落在我手中,定然可以學到當年林遠圖那輝煌顯赫的劍法。對不對?”
林震南一家三口聽他說得入情入理,雖然不怎麼中聽,卻也只能點頭稱是。
畢晶得了鼓勵一樣,滔滔不絕道:“百餘年來以劍法馳名的,原不只令先祖遠圖公一人。但少林、武當、峨嵋、崑崙、點蒼、青城,還有什麼五嶽劍派,後代各有傳人,武功高得很,一般人決計不會去打他們的主意。可林總鏢頭這般武功,手上卻有一門天大的武功秘籍,那好比一個三歲娃娃,手持黃金,在鬧市之中行走,你們猜——”頓了一頓,看着林氏三口,拉長了聲調道,“別人會不會動心,會不會搶?”
終於把笑傲世界著名政治家沖虛的著名臺詞說出來了,畢晶可算舒服了,長長出了口氣。但隨即想起,後邊這一半雖然是沖虛說的,但前面那一辦可是勞德諾說的,又不免感覺有些喪氣,慾求不滿地嘆了口氣。但從外表看上去,倒像是悲天憫人慨嘆人生不值得似的。
三人聽他說得頭頭是道,把當前局勢、江湖人心分析得鞭辟入裡,見識果然超凡,不由頹然長嘆,默然不語。好半晌,林平之才弱弱道:“那,青城派不是已經全軍盡墨,爲何我們還要背井離鄉,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