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現在是各種手機的天下,好地方都被他們佔了,二樓是DIY硬件,原來最火爆的電腦都被趕三樓了,和各種賣打印機、墨盒、路由器的擠在一塊。不過三層樓客人都不怎麼多,真正懂行的顧客都是直奔四樓到六樓的,那裡面都是賣手機水貨的,比樓下行貨至少便宜三成以上,那才電子城的根本。真想要大宗貨物的,就去七樓到九樓,哪裡都是各大品牌的總代理,電子城的真正塔尖——當然他們原本也是賣盤出身。
畢晶的目標在三層東北角,一家叫做“正義”的電腦店,面積只有不到二十個平方,統一定製的檯面上,擺着一溜兒臺式機、一體機和筆記本,聯想戴爾宏碁都有。從這兒就看出這攤兒不正規來了,真正正規的店面,那都是代理一家兩家的貨,哪兒有什麼都賣的,當然就算不擺在檯面上,你甭管要什麼人家也能弄到貨這個另說。
讓畢晶怎麼也想不到的是,進店沒兩分鐘,兩邊就說崩了。
“什麼,你說這東西不是你們賣的?”畢晶一跳三丈高,聲音大得二十樓都聽得見。蕭峰還從沒見畢晶這麼氣急敗壞過,默默向前踏上一步,站在畢晶身後,一米九五以上的大個子,烏雲堵在門口,把店裡遮出一片陰影來。
那店主翻了畢晶一眼,又看蕭峰一眼,臉色變了變:“我們這店可從來不賣二手機,再說我們也從來不賣這種雜牌子。”
畢晶七竅生煙,什麼叫雜牌子?合着老子買個二手電腦還要被鄙視?不過話說回來,這機子表面上卻是沒商標沒LOGO。
見畢晶有點說不出話來,店主更來勁了,又看蕭峰一眼,道:“再說了,就算我們賣二手,你得非說這機子是從我們這兒買的,有票嗎?”
“靠!”畢晶徹底說不出話來了,說實在的他還真沒票,當初那傢伙賣給他的時候說了,要是不要票就便宜點——誰讓自己手頭緊呢?話說回來了,要不是手頭緊自己撐得買個二手筆記本啊!
不過要是就這麼給人懟得啞口無言他就不是畢晶了,何況自己真是在這家店買的,當初進店的時候還嘲笑這家店賣電腦的還要起個“正義”的名字來着,腦子裡一邊飛快地轉着念頭,一邊拿眼四處踅摸,一邊順口懟回去道:“要啥發票啊,說的你們賣一件就開張票似的。”
老闆也無語了,明知道這胖乎乎的傢伙是在沒理找理,可關鍵是人家沒說錯,這種小店靠的就是賺點差價,真要件件都開票,怎麼偷稅漏稅,自己吃什麼啊?無奈指了指旁邊的小夥計:“好吧好吧,您說是在這買的,誰賣你的總記得吧,是我還是他?”
畢晶自打進店眼睛就沒停下過,但是很失望,這家店裡除了老闆就一個夥計,還真不是哪天那個。不過這難不住畢晶,“嗤”了一聲道:“誰知道你們搞什麼鬼,那人說不定吃飯去了——就算現在不是飯點兒,說不定躲廁所尿遁了呢?”
老闆差點樂了,心說這不胡攪蠻纏麼,要不是看你身後那大個子不怎麼好惹,老子早跟你翻臉了,揮揮手道:“您這就叫不講理了,雖然說咱也算是幹IT的吧,哪有錢養那麼些人?還別說我,這層樓你隨便打聽去,看誰家養了倆夥計以上的?”
就你這德行還幹IT,你哪點長得像幹IT的了?畢晶發現自己真不是跟人吵架的料,說來說去說不到對方要害,但這時候怎麼會認輸,剛要反脣相譏,眼睛忽然一亮,打樓道那頭過來一人,一米八左右的身材,臉上好些褶子,可細看這褶子又油光錚亮的,看不出年紀大小。一雙眼睛又細又長,透着十分的狡黠和精明,還帶着那麼一股子天然的猥瑣,走起路來一搖三擺,晃晃悠悠走到門口,往裡看了一眼,嘿嘿笑道:“怎麼這麼熱鬧呢?隔着三條街就聽見了。”
畢晶大喜,一把薅住那人脖領子,那傢伙好像對這種事兒習以爲常,也不反抗,賤兮兮笑着,任由畢晶把他直接扯進店門,大聲道:“看到沒,就是這傢伙!沒話說了吧?”
店老闆呆了呆,看了畢晶一眼,又看剛進門的那傢伙一眼,道:“他賣給你的?”
畢晶心胸大暢,衝老闆揚揚下巴,得意道:“就是他,怎麼樣,你敢說他不是你們店的?”
店老闆神色古怪,點點頭道:“對啊,你說的對,他不是我們店的!”
“我靠!”畢晶肺都快氣炸了,見過賴皮的沒見過這麼賴皮的,這都抓了現行了還不認賬?
店老闆卻道:“這人不過是附近一混混,沒事兒就在這裡晃,整條街都知道啊!”轉頭對那傢伙喝道,“吳老二你個混蛋,那電腦你賣給他的?”
這人叫吳老二,不叫劉老六?畢晶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一半,要當面這人叫劉老六,那一切都能解釋了……
吳老二翻個白眼看着店老闆:“對啊,我賣給他的,怎麼了?”
店老闆當時就跳起來了:“不怎麼,誰特麼允許你跑我店裡賣東西的?”
吳老二白眼都翻天上去了,哼了一聲:“誰也沒說我不能在這兒賣啊?話說大爺我見你店裡沒人,幫你看了半個小時攤子,我還沒跟你要勞務費呢,你還跟我急了?”
店老闆轉過頭來,死死盯着旁邊的小夥計,小夥計手足無措低下頭,囁嚅道:“那天中午我鬧肚子……離開了一小會兒……”
“一小會兒?”
“嗯……也就半小時……”
“靠!”店老闆瞪了小夥計一眼,“要不看在你姐姐面子上,我開了你!”轉過頭來對畢晶道:“你聽明白了吧?那東西是這東西賣給你的,跟我們小店沒關係,現在人你也找着了,有事外邊說去!”
店老闆“這東西”“那東西”說得跟繞口令似的,畢晶目瞪口呆,他只知道以前電子城裡經常有人游來蕩去,守着大小店鋪攤點門口,向客人兜售自己的東西,可那是幾年前買盤的才這麼幹的,現在連賣二手電腦的都這麼麼幹了?
PS:向張小花致個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