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這一說話,最前面領路的幾個黃衫弟子終於有所覺察,同時回頭看了一眼。畢晶嚇得一縮脖子,聲音壓得低低的,對石破天道:“小聲點兒,侍劍的事兒咱進去再說。”
他這話是給石破天下了個套,把侍劍先拋出來當誘餌,只要石破天還記掛侍劍,就得把自己帶進去。石破天果然點頭,低聲道:“那咱麼一起進去。”
畢晶心下先寬了幾分,能把自己帶進去最好了,自己在這島上人生地不熟的,又不在槍斃名單……啊呸,賓客名單裡,真要讓人趕出去,哭都沒地兒哭去。別說俠客島張三李四等等一干弟子奴僕了,就隨便來個想討好俠客島的江湖人物,自己就得順着甬道一溜兒骨碌出去。現在有狗哥這樣的高手罩着,估計除了龍木二島主出來,全俠客島也沒一個能把自己趕出去的了。
不過看石破天嘴巴動了好幾動,想要問卻又不好就問的樣子,畢晶還是一陣鄙視:你不有阿繡了麼,還整天想着我們侍劍小妹妹幹什麼?對了,還有叮叮噹噹那個臭娘們兒!看不出來你濃眉大眼一臉憨厚的,感情也是個三心二意的主兒,都快趕上無忌哥哥了好嗎。
走了沒兩步,穿過一個洞口,眼前豁然開朗,卻是進了一個巨大的大廳——不,也不是什麼大廳,就是一個巨大的山洞,周圍頂上,雖然明顯經過整修,卻依然能夠隱約看出石壁樣貌。地面倒是非常平整,鋪滿了巨大而光滑的石板。這明顯就是從山上開採出來的石料,不是什麼高級材料,畢晶撇撇嘴,你們這麼大本事,不弄點大理石花崗岩,也弄點青磚啊,這不糊弄人呢嗎?
不過裝飾雖然粗陋,但這洞可真夠大的,幾乎一眼望不到頭,裡面擺了一百多張桌子都還有富餘,比某大會堂大宴會廳還要大得多了。周圍明晃晃的,點了無數蠟燭,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畢晶又撇撇嘴,現在可還大明太陽地兒呢,這裡就點上蠟燭了,這不浪費麼?不過也是,這山洞裡四面不透光的,不點蠟燭估計啥都看不清。可是你們幹嘛非要在山洞裡辦事兒呢,蓋幾間房子不成麼,島上這麼多壯勞力多鍛鍊鍛鍊也累不死人不是。哪有幫會的活動大廳是在暗無天日的山洞裡的,聽上去就透着那麼一股子黑暗和陰謀的味道。更重要的是,這麼多蠟燭,可不是隨便就能弄來的,等下還有什麼飯菜酒席的,再加上平時調查監視全武林動向,活動經費都哪兒來的?不是黑吃黑了吧?難怪蕭哥懷疑你們呢,老子都快疑神疑鬼了好嗎?
大洞內鐘鼓絲竹之聲悠揚,聽不出什麼曲子來,回聲和音響效果都不錯,比大劇院裡也差不了多少。畢晶四下張望,也沒瞧見樂隊在什麼地方,反正打死他他也不信這洞裡有音響功放錄音機光碟什麼的,這年月,連留聲機都沒發明出來呢!弄這麼套隱形音響系統,又是一筆錢啊……
這時候大廳里人越來越多,放眼一望烏央烏央的,打扮各式各樣的武林人士,一個個愁眉不展的,幾百個身穿黃杉的僕役,正一個個將這些人引到桌子上。也不知道算不算示威,這僕役的數量,看上去比客人還多,不過那些武林人士看上去大多簡直有些魂不守舍,完全沒有混吃混喝的樣兒。
畢晶四下踅摸,尋思待會兒坐到什麼地方纔合適,因爲他發現,客人雖然多,可是竟然是一人一桌,絕不與他人混坐。
媽的,老子等會兒跟狗哥拼桌麼?會不會太扎眼了一點?
正琢磨呢,冷眼忽然就瞧見一個黃杉人腳步匆匆,走到大廳一邊,跟一個黃袍中年人耳語幾句。那黃袍中年人猛然擡頭,朝着畢晶直看過來,一雙眼睛亮得跟燈泡似的。
這是發現我了?畢晶心裡一驚,不由自主一縮脖子,身體躲在石破天后面,緊緊貼着石破天身子。
那黃袍中年人收回目光,輕輕搖頭,對黃衫僕役低語幾句,然後匆匆從一個小門走出大廳。那黃衫僕役緊走幾步,來到石破天和畢晶面前,微微施禮道:“石幫主這邊請。”
石破天哦了一聲,跟着往前走,卻又回頭看了畢晶一眼。那黃衫僕役又對畢晶施了一禮道:“這位先生,不知該……”
畢晶眼見是躲不過去了,站出來胡亂換了個禮,擺擺手打個招呼,笑嘻嘻道:“嗨~~你好你好,我叫畢晶,你叫我老畢也成。”頓了頓又道:“我就是跟石幫主來瞧瞧熱鬧,你甭管我,回頭我跟他坐一起就成。”
那黃杉僕役就是一愣,上俠客島來的客人,哪一個不是戰戰兢兢,膽子大點的也就是怒氣衝衝的,哪兒見過這種嬉皮笑臉,完全不在乎的主兒?這是藝高人膽大?還是不知天高地厚?
這時候就看出俠客島訓練有素來了,這黃衫僕役只是滯了片刻,便恭恭敬敬道:“既然如此,石幫主,畢先生,請——”
僕役當先領路,石破天緊隨其後,畢晶亦步亦趨,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一路上,石破天見着好幾撥人,急忙抱拳打招呼,畢晶暗暗稱奇,想不到狗哥這交遊還挺廣哈?估計那些人也就是上清觀觀主啦,風良啦,高三娘子啦之類路人甲。但那些人一個個心事重重的,多半點點頭,好的也就是對石破天抱抱拳,竟然一個說話的都沒有。
到了石破天的桌子邊,早有人又搬了把椅子放在桌子邊上,那黃衫僕役道:“招待不週,簡慢了。”
畢晶也不着急坐,笑着說道:“兄弟你高姓大名啊,謝謝你哈。”
周圍幾桌自打上得島來,就一個個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幾曾見過這樣大聲說笑的人物,而且還跟俠客島上的人稱兄道弟的,一時都驚得呆了。那黃衫僕役眉頭微皺,卻也沒好動怒,微微躬身,面無表情道:“小人告退了。”
“成了,”畢晶揮揮手,“忙你的去吧!”
黃衫僕役走開之後,畢晶四下打量,才發現周圍人人面色有異,腦子一轉就知道爲什麼了。心裡不屑道,切,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哥們等會兒有機會說不定還得跟倆島主談笑風生呢,就老子這份膽色,不知道比你們高到哪裡去了,你們哪,圖樣,圖森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