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邊小曲兒戛然而止,那標準的普通話大叫:“水錶在外邊,沒叫快遞,不要社區溫暖!”
標準答案啊這位,挺有經驗的樣子?畢晶冷笑一聲,剛想再喊,蕭峰已伸出手來輕輕一拉,喀喇一聲,鎖頭崩壞,防盜門應聲洞開,蕭峰一馬當先大步而進。
“啊——”白襯衣發出一聲驚叫,“你們幹嘛?”
畢晶從蕭峰胳肢窩底下鑽進去一瞅,差點當場噴出來——一人坐在牀上,光着身子只穿條花內褲,兩條胳膊捂着胸口,一臉驚恐地看着來人,幾件皺巴巴的衣服胡亂堆在牆邊電腦桌上,那身白襯衣和黑褲子卻整整齊齊疊起來放在牀上。
還能擺出一副受驚的小受受的德性來,騙誰呢你?畢晶冷笑一聲,不過想想也是,正赤條條在家裡光着身子唱着歌呢,外邊忽然烏雲蓋頂一般闖進來一彪形大漢,得誰誰緊張啊,更別說闖進來這人還是蕭峰!
韋小寶也從身後溜過來了,大驚小怪道:“呦,光着呢?還挺白!”
“光着好啊!”畢晶咂吧咂吧嘴,怎麼看怎麼透着一股子邪惡,“聽說澡堂子裡談生意成功率最高,就是因爲光着身子赤誠相見……說吧,”說着忽然換了副陰森森的神情盯着光着身子的白襯衣,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吳老二呢?”
“什麼吳老二?”白襯衣胸口捂得跟緊了,渾身哆裡哆嗦,“你……你究竟想幹什麼?”
這時候母老虎也進來了,一見這白襯衫光溜溜的樣子,啊了一聲,一把捂住眼睛,驚叫道:“趕緊的,讓他穿上!噁心死了!”
“我……我同意。”光溜溜的白襯衣立刻哆哆嗦嗦點頭。
“穿什麼穿?雖然是有點噁心——”畢晶撇撇嘴,“嘿,身上還沒我肉多呢,我都沒捂着你捂什麼捂?你要不想最後這點肉在露出來,最好趕緊說,吳老二那王八蛋究竟在哪兒?”
一聽“最後這點肉”這話,白襯衣抖得更厲害,嗷一聲倆手捂住下半邊,但忽然又想起顧了下邊上邊可就全露了,急忙又分出隻手來捂住上邊,都快哭出來了。母老虎拍畢晶一巴掌:“怎麼聽你說話比看人光着還噁心呢?”一指那白襯衣:“趕緊的,穿上!”
白襯衣看看母老虎,又畏畏縮縮看看畢晶,想動卻又不敢動,畢晶唉聲嘆氣:“女人就是麻煩——黃姐我沒說你啊,多好的逼供機會,就這麼放棄了。”撇撇嘴對白襯衣道:“我老婆心眼好,穿吧穿吧。”
白襯衣如蒙大赦,抄起電腦桌上的衣服手忙腳亂地套上,好像生怕慢了一點就會遭到什麼無妄之災似的。畢晶眼睛盯着他道:“穿是穿,可你也別想迴避問題——我再問你一次,吳老二呢?到底在哪兒?”
白襯衣套上衣服,心裡大定,長出一口氣,但還是恐懼地捂着胸口:“我……我不知道啊,吳老二是誰啊?你們認錯人了吧?我,我就是一送快遞的。”
“嘴咋這硬呢?騙誰呢你?”畢晶怒極反笑,一臉諷刺道:“你見過誰家快遞一下午只送一單的?你是不是就指着我家這一單過日子呢?還有你這套工裝……”走到牀邊伸出兩根手指,把那件疊好的白襯衣提溜起來抖了幾抖,嘿嘿笑道:“料子不錯,還洗這麼幹淨,疊這麼整齊,平常不怎麼捨得穿吧?是不是去我家送快遞的時候才穿?”
畢晶問一句,白襯衣身體就一哆嗦,臉色越來越難看。母老虎斜眼看着畢晶,心說這胖子心這麼細呢,居然能看出這麼多東西來?再看看白襯衣陰晴不定的臉,心裡幾乎和胖子一眼肯定,眼前這個傢伙一定和吳老二有關係了。
蕭峰自打進來一直沒說話,這時候見眼前這年輕人被問的啞口無言了,也不由信了一大半,向前踏上一步,沉聲道:“你最好立刻說實話,否則我不保證發生什麼。”
他本身就人高馬大,這時候白襯衣又正坐在牀上,相較之下,更顯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白襯衣臉上頓時顯出恐懼的神色,擡着腦袋呆呆看着蕭峰,幾乎不能動了。過了半天才期期艾艾道:“我……我是……”說着咬了咬牙,豁出去一樣道:“對,我是受人所託,給你們送東西,這衣服,也是那人給我的,可是我真不知道吳老二是誰啊!”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想矇混過關?你是想我把衣服再給你再扒下來?”畢晶怒不可遏,跳腳道,“上回你不口口聲聲說,你就是什麼佳和中正公司的,還說什麼你們物流和業務都是分開的,現在你告訴我衣服是別人給的,快遞是別人託的?你不覺得這瞎話太幼稚了麼?”
“我……我……”白襯衣“我”了半天,才委屈道,“那都是那人跟我這麼交代的啊……”
畢晶一陣冷笑:“編,你接着編!”
話音未落,忽聽黃蓉輕叫一句:“胖子,你看!”
順着黃蓉的目光,就見牆上橫七豎八地掛着一張一張照片,狄雲,胡斐,歐陽克,風際中……每一個都是現代裝扮,穿着樣式古典的練功服,擺着奮力拼殺的架子。
原本這些照片就掛在牆上,但剛剛一進來就被白襯衣光溜溜的身子吸引了目光,竟然沒能第一時間發現。畢晶霍然轉頭瞪着白襯衣,他果然有無問題!難怪剛剛在自己家裡,這小子看見家裡那些人,面色突然變來變去!
白襯衣也順着母老虎和黃蓉的目光看了一眼牆上照片,猛回頭又看看胖子,神情忽然變得激動無比,“啊”一聲叫出來:“我知道了,你……你……你……你是蕭……”
果然認識!畢晶腦子一閃,剛要說話,就聽白襯衣叫道:“你是蕭立峰,中華古武隊的教練!你……你就是場下那個胖子!”
這個彎轉得實在太急,畢晶還沒明白過來,白襯衣卻忽然來了精神,興奮道:“我是你們粉絲啊!我說呢,今天看你們就那麼面熟,原來真是你們啊!你家裡那些就是古武隊的拳王們啊?”
“你說什麼?”這回輪到畢晶發呆了,但立刻反應過來:“哈,爲了矇混過關你也是煞費苦心啊,以爲跟我們套套近乎,就能……”
“胖子算了。”畢晶還沒說完,黃蓉已經阻止了他,搖搖頭道,“我看這位小兄弟不像說謊。”
白襯衣見這中年美女爲自己說話,一陣陣點頭。黃蓉對他笑笑道:“不好意思啊,可能我們誤會了。”說着轉頭對畢晶使了個眼色,又微笑着對白襯衣道:“不過爲了最後證實一下,我還得問你一句,請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
黃蓉的笑容還是很讓人放鬆的,白襯衣不由自主點點頭看向黃蓉的雙眼,只是那麼一看,目光忽然就有點呆滯起來,癡癡點頭:“你想問什麼?”
移魂大法?催眠術?畢晶和母老虎對視一眼,同時一驚,大氣都不敢出地看着黃蓉。
黃蓉依舊保持着她讓人心安的笑容道:“你叫什麼名字?幹什麼的?”
白襯衣老老實實道:“我叫丁磊,是師大中文系大四學生。”
黃蓉口氣裡有點奇怪:“學生啊?那你怎麼不住在學校?”
丁磊道:“我準備考研,在這兒複習備戰比較安靜。”
“挺有志氣的,考研好啊。”黃蓉笑眯眯豎豎大拇指,又問,“那你怎麼又往我們家送那些東西了?誰讓你送的?”
丁磊回憶一下道:“那是九月初吧,開學時間不長,有一回去電子城買東西,碰見一個人,送我一身衣服,還告訴我說是什麼公司的,請我代爲送貨,還教了我一套說法,說你們要是問起來,就說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一送快遞的,公司物流和業務是分開的……”
又是電子城!畢晶猛然一陣咬牙。
這倆人一問一答,都聽不出什麼異常來,但沒有異常纔是最大的異常,畢晶和母老虎又對視一眼,忽然都覺得有點沮喪。莫非,這個傢伙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蕭峰在一邊沉吟一下,四下看看,忽然輕手輕腳走到桌子上,拿起紙筆,飛快地畫起來。那丁磊卻彷彿一點知覺都沒有,只是略顯呆滯地看着黃蓉的雙眼。
這時候黃蓉還在繼續發問:“那你就沒懷疑點什麼?他要你做你就做了?”
丁磊神色有點羞愧,但目光就像被黑洞吸引了一樣直視黃蓉:“我……也不是。我就是覺得挺神秘,挺好玩的,而且他送一次給我一千塊,我是個窮學生,就沒多想……”
我靠一千塊,讓你送你就送啊,你就不怕那裡是毒品?
蕭峰很快就畫完了,畢晶很快發現,正是吳老二的畫像,比上一回還要多一分神似,估計這老東西給他的印象太深了。蕭峰拿起畫像瞅了兩眼,輕輕遞給黃蓉。黃蓉對他微微一欠身,含笑對丁磊道:“好了,你回答得很好,現在可以移開你的視線,對,慢慢地,仔細看看這張畫像……”
說也怪,丁磊的目光果然離開黃蓉的臉,轉移到畫像上,呆滯的神色瞬間就恢復了原有的靈動,變化之快,簡直沒有任何痕跡。
“你看看這畫像。”黃蓉不着痕跡道,“讓你送貨的,是他麼?”
丁磊看了幾秒鐘,重重點頭:“是他!”隨即又吃了一驚:“他不是什麼犯了什麼事吧?其實我偷偷看過那小盒裡的東西,就是幾張身份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該問的不要問!”蕭峰重重哼了一聲,說着居然還從兜裡掏出一小牌子來,在丁磊面前一晃:“警察!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保密。還有,如果這個人再跟你聯繫,希望你及時通知我們,你知道我們電話,對吧?”說着指了指畢晶。
丁磊急忙點頭:“好好,我知道,我知道——難怪你們這麼能打,原來是人民警察啊,你們是特殊警察麼?”說着忽然一捂嘴:“對對,不該問的不問……”
……
“黃姐你真跟他使移魂大法了?”車上,母老虎問黃蓉,“他說的都是真話?”
黃蓉點點頭:“是移魂大法。如果他不是功力比我還要高,那他說的就是真話。”
母老虎點點頭,神色有點興奮,原來黃蓉已經高到這種境界了。看那個丁磊的樣子,前後表情只有細微變化,其他什麼反應都沒有,這可比早年對彭長老、楊過整達爾巴的時候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蕭峰插話道:“應該是真話。我剛剛看過了,他房間裡,的確是好多考研的書,不少還做了很多筆記。”
母老虎不由失望,看起來,這一趟是白來了。隨即又有點擔心道:“那他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能有什麼後遺症!”畢晶忽然暴躁起來,“彭長老達爾巴都沒有後遺症,他能有什麼後遺症!”
母老虎知道胖子現在肯定失望死了,本來打得好好的算盤,結果只是找到了一個幹私活的大學生,嘆口氣拍拍他手:“算了,最起碼咱們知道,這事兒跟吳老二的確有關係,那個中正佳和其實也是吳老二搞得鬼……咱們慢慢再想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畢晶哼了一聲,隨即搖搖頭,握住母老虎的手,“我沒事,你放心!”
……
回到家裡,已經是晚飯點了,魯免貴笑嘻嘻迎上來:“怎麼樣,搞定了麼?”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畢晶剛壓下去的火騰又起來了,大步走到沙發前,猛灌幾口水。忽然瞧見香香公主和甯中則正好奇地看着那筆記本,還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呢,好像在說什麼這是什麼東西,竟然能穿越千百年,又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家人,等等等等之類。
畢晶越聽越心煩,猛然間怒從心頭起,跳腳道:“老子不幹了!狗日的什麼破系統,扔了他!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