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小學三年級, 錢多多被人唆使偷偷摸摸地把自家自行車牽出去賣了換錢,然後請班上的一羣小朋友吃糖外,回憶她這輩子所走過的道路, 基本就沒出過什麼岔子, 連人人聞之色變的青春叛逆期她都靠磕磕小說安穩度過了。不過人生的道路何期漫長, 一路上平平順順豈不是太無聊了?齊威王不鳴則已, 一鳴驚人, 到了多多這兒便是,這簍子不捅則已,一簍必是個大的。
可不就是個大窟窿麼, 這事兒怎麼看都比把自行車當廢鐵賣嚴重多了。
在醫院時,紀臣宇那一番毫無科學根據的話愣是把多多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腦子都當機了, 根本沒法思考。
待回到家裡緩過神仔細想想後, 多多這才深感事態的嚴重性。這事搞得太大條了,完完全全超出了她所能承擔的範圍, 她這沒出息的也是個怕事的主兒,所以第一反應,直覺就是把錯全往紀臣宇那兒推。
本來嘛,她安全期全是他在算,不是他的錯是誰的錯?
“對對, 怪我怪我, 都怪我。”紀臣宇嘴上應得好聽, 態度卻不夠端正, 到這時還在千方百計給自己找藉口, “可我這不是沒經驗嘛,算的少, 偶爾難免會出錯,將來多練練,多練練就好了!”
“哼~!”多多用鼻孔說話,表示出自己的不屑,這時候懂得這麼說了,當初擺譜算的時候,他表現的多專業啊,多不容置疑啊。
紀臣宇見多多一臉不滿,心中暗自發笑,臉上卻是擺出再正經不過的表情,先是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接着又道,“孩子他媽那你說,該怎麼辦?醫生都說了不好動手術的,對你將來的身體有很大的影響,萬一長出鬍子……”這時候,還不忘嚇她。
多多被紀臣宇左一個孩子他媽,右一個孩子他媽叫得直暈呼,所以也就忽悠了一件事情,人家醫生壓根就沒這麼跟她說過。
在科學這麼發達的今天,即使做這種手術真的對身體不好,但也沒像紀臣宇說的那麼恐怖,總比沒能力養卻硬要生下孩子,然後造成各種的後遺症要好得多。
多多腦神筋粗大,爲人又單純淺白,自然不會想到這事根本就是紀臣宇處心積蓄而爲之,只是比較納悶他的適應能力實在太強,每一天的生活都是現場直播,他就算不像她一樣無法接受,但也不能如此這般的欣然接受啊,角色會不會進入的太快了些?怎麼瞧他這模樣,都跟彩排了千八百回似的,無比嫺熟?
紀臣宇看多多一臉放空,思緒不知道又飄到哪兒神遊去了,只是下意識的把手擱在肚子上摸,自打他跟她胡掰說自己摸到胎動,害多多也時不時的做做這個動作,無奈就是摸不出個所以然來,除了感覺自己的小肚子效之從前大了一點之外,真的沒有其他別的感覺。因爲沒有感覺,就沒辦法產生什麼骨肉相連的感覺,這點上,紀臣宇從前還真沒猜錯
紀臣宇輕輕的把自己的手按在多多的手上,看着她微微的笑,好像就等着她想什麼好法子似的。
可多多哪有什麼主意啊,這時候她腦子裡是根本是一團亂麻,“我……我不知道……”垮着臉看着紀臣宇,多多水汪汪的大眼睛對着紀臣宇微彎成月牙狀的雙眸,“你說怎麼辦嘛!”
“要我說的話……”眯了眯眼,紀臣宇頓了頓,這才惡狠狠的說,“乾脆生下來!”
“生下來?”,多多就像剛從夢中驚醒一樣,整個人差點沒從沙發上跳起來,聲音也立馬提高八度,像看白癡一樣瞪着紀臣宇,這話說的真輕巧,“你以爲生孩子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不然有多難?”紀臣宇顯然不認爲有什麼問題。
“呃……”多多被問住,愣了幾秒,“我的工作怎麼辦?我現在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期,懷孕生子會對我的職場生涯造成影響。”這是黃金八點檔的臺詞,多多當初看女主角說這話的時氣勢磅礴,很有一股事業擺中間情感放兩旁的女強人範兒。多多一向是缺什麼想要什麼,她就羨慕這種,很希望有朝一日也能這麼有魄力的吼出上面的話,臺詞早就被她記住了爛熟。
只是,話也看人說的,從她嘴裡出來真是不倫不類,紀臣宇愣了一下,接着嘴巴就忍不住開始抽搐,臉上原是掛着微笑,此時好像都要演變成暴笑,他深呼吸了兩口氣,略定了定情緒,“這個,你不用擔心……”
“你怎麼……”多多本來想說你怎麼知道的,話衝了一半又咽回去了,他是老闆,他當然知道,“那戶口呢?”對於生孩子的流程多多其實也不太懂,但一般的理論還是知道一些的,“又沒準生證怎麼上戶口?沒有戶口就讀不了好的學校,沒有文化將來就找不到……”她後面羅羅嗦嗦還有一大串,諸如將來找不到工作就會跑去做些奸犯科的事兒,對社會造成危害等等。
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綜合證,多多最近抓問題常抓不到重點,紀臣宇沒等她念完就出聲打斷,“多多……”他隨手撥了撥她的留海,“這個也好解決?”
“嗯?”
“結婚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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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鏡頭,多多和紀臣宇坐在飛往老家C市的航班上。
伴着隱隱傳進耳朵的陣陣轟轟聲,此事就跟作夢似的毫無真實感可言。
用紀臣宇的話說便是此事宜早不宜遲,他能等,肚子裡的孩子也等不及了,打着一切爲了孩子的旗號,擇日不如撞日的綁着多多上她老家見家長來了。
坐在頭等艙裡,多多卻是憋出了一頭虛汗,她還沒做好準備呢,做壞事的小孩都不敢回家,一想到BH的老媽,她覺得長出鬍子好像也不是太恐怖的事情。
“別擔心,一切有我呢。”紀臣宇握着她略有點冰涼的手,你閉上眼睛先眯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今天,從她早上驗出懷孕的那時候起,多多一顆心就是在跳的很快和跳的更快中徘徊,壓根就沒怎麼平靜過,睡,這回還睡得着?她又不是缺心眼。
紀臣宇不留痕跡的偷偷打量坐在邊上一臉糾結的佳人,可不就是個缺心眼麼。
航班一個小時左右便到了,只是多多的老家在C市鄉郊的地方,所以還有一段近兩小時的車程。
坐在出租車上,多多是隨着離家的距離越來越近,那臉也跟着越來越垮,到最後,整個就呈現出橫眉冷對千夫指的狀態。
載他們的出租車師傅挺HIGH,拜紀臣宇所賜,他這一趟活賺的着實不錯,心情一好,話就忍不住有點兒多,從觀後鏡子看到多多很是不爽的樣子,師傅樂了,“我說,你們是回來看父母的吧。”
“是啊,師傅您看出來了?”這話是紀臣宇接的,他扭頭看了眼多多,“陪孩子他媽回來看看老丈人和丈母孃。”
此話一出,多多忍不住便是抖三抖,她怎麼覺得這廝紀臣宇完完全全就是一副享受其中爽到不行的勁頭,不光把她的稱呼改成‘孩子他媽’了,連老丈人和丈母孃也是信手拈來,張嘴就是戲啊。
“我們做這行的,客人是幹嘛的,基本一眼就能看出來,八九不離十,我看你們這一堆大包小包的東西,差不多就是了,只不過我還當是見您父母呢,沒想到你是去見岳父岳母。”
在此不得不佩服一下紀臣宇的辦事效率,多多覺得自己不過就去了趟洗手間,出來後,他是機票也訂好了,給他爸媽的禮物也選好了。
開出租車的基本上都特能侃,個個都是話癆,師傅靜了一會又憋不住了,“孩子多大了啊?”
“十五週了!”紀臣宇頓了一會,又補充到,“懷孕十五週了。”
“跟我老婆差不多,她四個多月了,前陣吐的喲,沒懷孕的時候120斤,前兩天一稱才122,合計我家大胖小子才兩斤。”
“我們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紀臣宇此時完全就是準爸爸的臉,手輕輕握着多多的手,笑得那叫一個歡喜,“男女都一樣。”
“其實生閨女好些,閨女懂事,我家的才六歲,我下班回家已經知道關心人要幫我捶捶腰了,家裡都是農村戶口,政府給了指標,所以又多生了一個,兩個小孩子也熱鬧些。”
紀臣宇一聽出租車師傅這麼多,便又是一臉的憧憬,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某天下班回家,女兒乖巧的貼在他身邊軟軟的問他辛不辛了,“孩子她媽,咱生個女兒吧。”
誰說就女人善變了,其實男人也一樣。早上從醫院回來,他嘴巴里就是聲聲念着我兒子怎麼怎麼樣,誰知這會兒被人一攛掇,他又覺得閨女好了。
興許是被紀臣宇的喜悅感染了,漸漸的,多多也感覺不那麼擔心了,聽着他不斷的向出租車師傅討教爸爸經,多多的圓臉也不由的放鬆展顏,忍不住又把手放在肚子上摸摸,這什麼時候才能跟BB有點互動呀。
也許身邊多了個紀臣宇,多多從前一直覺得挺遠的路,今天好象一會兒便到了。
她家在村頭,下車後走兩步就到了。此時已是飯點,金色餘暉散下,是一天中景緻最美的時刻。
多多卻無心欣賞,她家紅色的五層樓房就在眼前,一下車,多多就看到她爸正在院子給狗倒吃的。
“爸!”多多輕輕的叫了聲。
“誒?”錢爸爸愣了一下,沒愣到閨女怎麼突然間就奔回來了,接着就看到邊上的紀臣宇,手上大包小包的一堆東西,心中自然也是了了七八分。
錢爸爸爲人和善好相處,多多不怕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罷了,看了錢爸爸一眼,“爸,這……這是我朋友。”她忍不住又偷偷瞄了瞄邊上的紀臣宇,“他說……他說想來看看你們。”
“伯父您好。”紀臣宇得體的朝錢爸爸點頭微笑,“沒事先招呼一聲就來打擾,實在是給您添煩了。”
錢爸爸一聽,更是滿臉樂開了花,只是他說出來的話就比較不和諧了,他說,“不麻煩不麻煩,還愣着幹嘛,小程,快進屋坐。”說完,就趕緊先進屋把這事兒向錢媽彙報了。
留下一臉黑的紀臣宇和一臉紅的錢多多。
“小程?”他把這兩字在嘴裡翻了一遍,然後滿臉怨念地看着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