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隱約的感覺自己身體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也迷糊的記得sensei在叫着自己,但是整個人卻慢慢的失去意識。童年的回憶,其實對很多人來說, 能夠記得的, 也只是零星, 除了那些深刻的除非死亡才能忘記的。而對於夏目來說, 和爸爸在一起的記憶幾乎沒有, 在他記事以後,腦海裡剩下的,也只有爸爸溫柔的模樣, 其他事情完全不清楚。那些幸福的記憶他幾乎沒有,但痛苦的, 卻一直伴隨着他, 直到被塔子阿姨和滋叔叔收養之後纔開始改變。
夢中見到的, 也都是那些嘲笑冷諷的面孔,叫着騙子漸漸疏遠的身影。彷彿旁觀者一樣看着自己當年在蒼井家生活的記憶, 夏目只覺得心裡鈍痛,三世子當年確實年幼,卻不知道,那些天真的話語,纔是傷人的利器。好像他就願意離開自己的家生活在他們之中一樣, 好像他是故意找那些事情做一樣, 蒼井夫婦對他確實好, 但他終究是個外人, 比不過身爲親女的三世子, 夏目當初不怨,現在更不會怨。
拿到自家地址的他是那麼高興, 以爲這樣自己也有了歸處似的,可惜也正是因爲這樣高興過了頭,讓躲在神廟的他睡了過去,直到夜深才行。屋外紅雷閃電不斷,大雨滂沱,嚇得丟了書包的他跌坐在屋外的梯階上一動也不敢動。
被大人找到的時候他已經睡熟了過去,夏目想要去觸碰那個因爲恐懼而趴在梯子上睡着的自己,這樣的感覺很奇妙,然而手卻是很自然的從小夏目身體中穿了過去,但是他卻沒有一絲的遺憾,畢竟他不想改變什麼。這些經歷或許痛苦,但卻是組成他的一部分,當初遺忘了,現在又找回,便沒有再次讓他消失的必要。
“哎呀,原來夏目小時候這麼可愛啊,好想捏一下那張臉。”
突兀卻熟悉的聲音在耳側響起,夏目吃驚的回身望去,就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在自己一步之外的地方,扭着頭盯着睡着的自己,這樣的說話很奇怪,但夏目暫時沒去計較這些,“sensei,你怎麼在這裡?”
“想進來就進來了唄,想知道小東西你看到什麼笑的那麼誘.人。”確實誘人,本就無神的雙眸讓整張臉都顯得有些黯淡,但那抹突然展現的笑容卻讓夏目散發出奪目的光彩,讓斑忍不住進到夏目的意識深處。
不想跟自家sensei貧嘴,反正他是說不過那人的,何必給對方調.笑自己的機會。斑看夏目那翻白眼的動作,寵溺一笑,剛想說什麼,就看到不遠處出現了燈光,耳邊也傳來呼喊聲。看着小夏目被人抱走,斑有種想把人搶過來的衝動,幸好理智讓他站定,不過摟不住小的,他可以抱着大的不是麼!
兩人就以着親密的姿勢跟在衆人的身後,這可不是秀恩愛,畢竟沒有觀衆不是麼。
本來心情良好的兩人在看到小夏目醒來後瑟瑟發抖不斷呢喃道歉的模樣便消散了,夏目是覺得讓sensei看到自己童年這個樣子覺得尷尬,而斑則是純粹的心疼!他寵着慣着疼着生怕出點兒差錯的人就是這麼被人對待的!
尤其是當蒼井三世子在蒼井夫婦出門道歉跑出來推了小夏目一把然後還不斷捶打他的時候,這股怒氣就飆升到了極點!真想將哭着跑出去呼喊着爸爸的小夏目抱在懷裡,但是那卻是不可能的,斑只能將懷裡的夏目摟得更緊,像是發誓一般的道,“不會再讓你難過,不會再讓你無力呼喊!”
怒氣值已達到前所未有高度的斑在看到蟲食出現後便毫不猶豫的出手將那東西拽出了夏目的體內,因爲進入深層意識太深的夏目醒來後有些許的迷茫,當他完全清醒過來時斑蟲食已經完全化爲了烏有。
“sensei,這是哪兒?”不想去提之前的事情,夏目轉而問道。
“你家啊。”明白夏目的意思,斑也是自然的答道,並沒有立刻恢復人形,因爲很尷尬的他剛纔脫了衣服,現在這個時候,絕對不適合做些這樣或者是那樣的事情,“夏目要不要到處去看看,有很多有意義的地方都完整的給你保留下來了的。”
輕輕點頭,夏目也沒在意斑以獸態和自己說話的情況,感覺身體的力量恢復的差不多了,便慢慢從鋪上站起來,帶着激動的心情,開始在這個並沒有太多記憶的家裡探索起來。斑也在夏目離開這個房間的下一刻恢復了人形,穿上摺疊在一旁的衣服,並沒有立刻去找夏目,而是變成了久違的貓咪形態。
他記得田中給他的照片裡有一張顯示了夏目的小調皮,在衣櫥的內壁上,用蠟筆畫了一張全家福。而他的目的地,就是那裡。
小孩兒畫的圖多半都是歪歪扭扭的抽象畫,而衣櫥壁上的畫一看就該是夏目四五歲的時候畫的,雖然線條依舊的粗糙,但至少人形還是有的,根本沒有像不像之說,最多有那麼個意思。那時候的夏目,一定是個愛笑愛玩兒的小搗蛋吧,竟然鑽到這種地方畫畫,是因爲隱蔽麼?還是因爲其他的什麼原因……
而另一邊,夏目也看到了另一幅自己的傑作,洗手檯旁的地板和牆上,畫着不知道是鐵軌還是毛蟲的東西。不過那紅紅的圓圈,應該是花朵吧,綠色的可能是樹葉,不過並沒有棕色的樹幹,所以該是綠草纔對。
“自己還真是調皮呢。”那個不存在於記憶中的自己,幸福的自己……
後院打理的很好,沒有枯燥和飛蟲,雖然因爲冬天的緣故並沒有太多的綠意,卻讓夏目看得心情愉快,而sensei許久不見的貓咪形態更讓他覺得幸福。一切的改變,或許都是因爲他而起的……
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斑第一次沒有進行阻止,要知道之前夏目即使光着腳丫走路都會被他念叨的。把貓咪sensei摟在懷裡,頭埋在對方毛茸茸的後背上,放任自己哭泣,反正sensei現在是貓咪,纔沒有什麼丟臉的說法。
少年微弱的哭泣聲在安靜的世界中瞬間放大,即使哭泣,內心的感情也是那般隱忍,斑想變回來將人摟在懷裡,然而最終只能無奈嘆息,任由那滾燙的淚水將自己乾爽的毛髮弄溼。
不知過了多久,哭泣聲變成淡淡的啜泣,最終消失在暮色裡。耳邊的氣息漸漸穩定,直到聲音漸歇,斑也沒有動一絲一毫,直到確定夏目睡着了,才扭了扭身子從他懷裡出來,看着夏目眼角還掛着的淚水,嘆息。
夏目清醒過來的時候是在自己熟悉的房間裡,樓下隱隱傳來的嬉鬧聲讓他有一時的恍惚,不過下一刻便微笑起來,那羣人真是精力旺盛呢。並沒有計較斑擅自將自己帶回來的事情,畢竟隱約覺得自己還是哭了很久的,起身去浴室,好在鏡中的自己並沒有出現眼睛紅腫的情況,夏目慢慢下樓,就在客廳中的燈光照亮了樓道的些許部分,聲音便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走到門前一看,這人還不是一般的多,而且連白天沒有見到的北本和西村也跟着來了。玩兒正嗨的衆人並沒有注意到夏目的到場,不過斑卻是第一時間就將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同時向他點頭示意的還有坐在一旁並沒有加入玩鬧行列的田中、霧葉、北本、田沼等人。
直接走到斑的身邊,夏目坐下以後才發現玩牌的人竟然還有塔子阿姨和滋叔叔,驚訝的瞪大雙眼,對於見到這一幕的他來說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用驚訝,提議的就是塔子,阿滋不過是陪着她罷了,反正都是玩兒嘛。”要說當時塔子提議的時候,驚訝的人裡除了阿滋以外,其他人的表情都堪稱五花八門了,不過都逐一表達了自己的驚訝之情,塔子當時對於這樣的情景可是很滿意的,雖然笑得很含蓄,但是笑意卻是十成十的!
要說他帶着夏目回來,一進門就看到一羣人圍坐在桌子邊上吃着,那搶食的場面可是恢宏的很,想到吃的,斑趕緊問道,“肚子餓麼?我去給你做些粥吧,都九點多了,也不能吃的太多。”
“嗯,就要蛋花粥好了。”夏目也不客氣,看着斑離開隨後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打牌的衆人身上。
話說塔子阿姨打牌的氣勢真不是吹的誒,直到斑將粥熬好端來的那段時間裡,玩的那幾局塔子都是鮮少輸的,而且就是輸了,她的右家也絕對會贏回來。
接過斑遞來的粥碗,夏目眨眨眼說了聲謝謝,勺子在碗裡攪和了幾下,噴香的味道便在空氣中四溢出來,玩兒的幾個吃貨忍不住聳聳鼻子四處尋找起來,看到夏目手裡的東西立馬鬆了手裡的牌跑了過來。流着口水眼饞得緊,卻又不敢伸手去搶,他們也知道夏目沒吃東西,不過這看着吃不着可是難受死了啊!
塔子見着西村他們一臉可憐的模樣,心底樂着,面上卻是慈愛的微笑,“竹笙還有做多的吧,就分給他們些唄,那小模樣看着真是可憐巴巴的緊啊。”
西村等人立馬可憐兮兮的衝着塔子點頭,視線在夏目的粥碗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到了看不出情緒的斑身上,默默的吞吞口水,有饞的,也有害怕的。
“sensei,我再喝一碗就夠了。”夏目不忍的提道。
“你們記得給夏目留一碗知道麼?”
“嗨——”
高聲應完,衆人就搶着朝廚房跑去,留在原地的其他人一看這架勢,都忍不住笑起來,夏目更是笑眯了眼,這樣的日子,真的感覺好幸福,尤其是自己還喝着sensei做的晚餐~
夏目幾人正笑着,就見西村端了個碗站在門口問道,“北本,北本,味道好棒哦~你要不要喝一碗啊?我給你拿過來!”
“呃……”頂着衆人的眼光,北本咽咽口水道,“不,不用了,你快喝吧,記得給夏目留一碗啊!”否則那個男人不扒了你們的皮纔怪!
“sen,呃,阿笙……喝完了~”將碗遞給斑,夏目星星眼的道。
“再一碗夠麼?要不待會再來一碗?”雖然晚上吃多了不好,但是半夜餓肚子也不行啊。
“夠了夠了!”夏目趕緊搖頭,其實他現在肚子就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不過味道真的一級棒啊,感覺sensei的廚藝又進步了!
鍋裡的粥喝完,指針也開始偏向十點,塔子他們已經將客廳簡單的收拾了一番,在西村他們還沒搶食完畢的時候就洗漱進屋睡覺去了,老人家的精力總是比不上年輕人的啊。
所以等一切終於結束,幾人一貓喝的饜足,呃,難道沒人告訴你們搶食裡還有一隻名叫小黑的小黑貓麼?摸摸滾滾的肚皮,便各回各家各找牀了。
等房間終於安靜下來,夏目看着身側的男人輕輕一笑,偷眼看了塔子阿姨他們的房間一眼,才心安的擡腳給了表現非常好的斑一個面頰吻。嗯,雖然sensei一直都表現的很好,但適當的鼓勵纔不會讓sensei心寒不是,早就被西村帶壞的夏目心底壞笑着在自己點火後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