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萊國公雖然穿着員外袍,可坐在那裡就好像是大將身穿盔甲坐在帥帳之中,威猛之氣四溢,而那名黑袍中年卻不同,這中年人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是白皙細嫩,完全沒有做過任何活計的摸樣,好似女子,那絲綢長袍不必說,也是最上等的貨色,這等摸樣怎麼說都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可那黑袍中年卻沒有給人這個感覺,他有一種極爲悠閒的氣質,好像是對什麼事情都不關心都無所謂的態度。
在這客廳中,若是尋常人面對萊國公朱正瑞的威壓,早就冷汗心虛坐立不安,可這黑袍中年卻悠然自得,就好像在河邊釣魚一樣。
現在的萊國公表現的並不僅僅是威猛,他臉上明顯有焦躁的神色,那黑袍中年看到他這樣焦躁,忍不住笑着說道:“國公大人何必如此焦躁,不是什麼大事。”
聽到他這話,萊國公的眉頭皺起,開口說道:“你說的倒是輕鬆,道院那邊已經傳出消息,最遲明日就會下文,要嚴查天下邪魔祭祀,而且京城附近還要格外嚴查,你那邊惹出了多大的亂子,你知道不知道!”
面對這般斥責,那黑袍中年擺了擺手,笑着說道:“也是一時不察,出了這樣鑽空子的敗類,昨晚已經懲治了。”
看着黑袍中年滿臉無所謂的表情,萊國公怒意更盛,還沒等他開口,那黑袍中年臉色嚴肅了些許,開口說道:“本來做了佈置。以爲在那邊可以一了百了,卻沒想到那高楓居然這般強悍,說起來,國公昨夜派了刺客過去。也是鎩羽而歸吧!”
說到這個,萊國公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但還是點點頭,黑袍中年拍着身邊茶几肅然說道:“國公的無影刺從不失手,可在高楓手裡卻折損了三人,這也說明此人的不凡,公爺,咱們都是輕視他了啊!”
萊國公朱正瑞神色變得鄭重。緩緩點頭,黑袍中年繼續說道:“這高楓是突然冒出來的,處處和公爺爲敵,不僅打了世子。壞了城外的香堂,而且更麻煩的是,這廝居然還被秦王收攏在門下,實在是禍害,實在是禍害!”
黑袍中年說的嚴肅。可神色還帶着幾分悠然,萊國公那邊沉默了會,緩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再派幾個更強的人過去。‘剛柔’境雖然強悍,但也不是不敗不死.....”
“何必如此呢?‘無影刺’如此寶貴。何必耗費在高楓這個莽撞小子身上,而且這高楓和秦王府關係緊密。又有道院鄧天師看顧,若是無影刺動手,被別人查到了什麼,那對公爺來說,可是不方便啊!”黑袍中年笑着打斷了萊國公的話。
萊國公身份貴重,又是皇親國戚,就算是尋常官員在他面前都是恭恭敬敬,可這個黑袍中年卻完全不在乎規矩理解,談笑從容。
“你說怎麼做?”萊國公反問道,對這樣的打斷,這萊國公居然也不惱怒。
黑袍中年臉上佈滿了笑容,開口說道:“誰都知道高家的高天河和高楓有矛盾,讓他去就是了。”
“高天河?”萊國公反問了一句。
黑袍中年點點頭,繼續說道:“此人貪鄙了些,武道上的境界卻不差,而且此人挑撥世子和高楓相鬥,讓世子吃了不少苦頭......”
萊國公朱正瑞沉思了片刻,慎重的點點頭,沉聲說道:“高天河一向是不把我們朱家放在眼中,和清虛門那些道士拼命的巴結魏王,也該讓他吃個教訓。”
屋中正說話,外面卻傳來管家的通報聲,在那裡喊道:“公爺,玄羽道長求見。”
萊國公朱正瑞和黑袍中年對視一眼,黑袍中年揚聲說道:“公爺有請!”
不多時,身着青袍的玄羽道人走了進來,一進屋之後,立刻是恭敬的給兩人施禮,開口說道:“貧道參見公爺,見過三先生。”
“玄羽道長有什麼事?”被稱作三先生的黑袍中年溫和問道。
平時待人接物都帶着幾分傲氣的玄羽道人此時卻謙恭的很,笑着回答說道:“回三先生的話,今早小道的師叔來到京城,準備在魏王府開爐煉丹,小道師兄弟幾個要過去侍奉協助,所以小道今日來和公爺辭行,這些日子多謝公爺照顧了。”
萊國公朱正瑞笑着點點頭,開口說道:“客氣了,這點小事值不得謝,慶柳沒和你們在一起嗎?
“世子爺昨夜玩的晚了些,還沒起來。”玄羽笑着答道,萊國公緩緩搖頭,卻不說話了。
邊上的三先生此時卻接話問道:“過來煉丹的師叔可是貴門的虛炎道長?”
“三先生見聞廣博,正是虛炎師叔過來煉丹。”玄羽恭敬的答應說道。
雙方客套了幾句,玄羽道人就是告辭,等這道人出門,萊國公的臉色冷了下來,邊上的黑袍中年三先生臉上卻依舊帶着笑意,悠然說道:“清虛門這是撇開公爺直接搭上魏王了啊,虛炎煉丹天下聞名,要是煉出什麼好丹藥來,進奉到宮中,被那位娘娘或者陛下賞識,那可是大有好處的。”
萊國公臉色森冷,卻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粗聲說道:“朱慶柳這個廢物點心,這些清虛門道人用雙修的法子就把他迷糊住了,藉此搭上了魏王那邊的線,混賬.....”
但萊國公說了幾句之後就是停住,卻轉了個話題說道:“‘魂精’的效力還有三個月,可這段時日,京城周圍查的緊,聚衆開堂恐怕很難,萊妃娘娘那邊不能斷了‘魂精’,宮裡傳來的消息說陛下這一年來精力旺盛,正是傳宗接代,留下子嗣的好時機,萬一‘魂精’供應不上.....三先生,其他幾位法主那裡能弄到嗎?”
“‘魂精’只有我可以祭煉,其他幾位法主各有專營,顧不上這邊,不過公爺也不要擔心太多,此事也就是這高楓執拗追查,除掉了他,一切都能恢復。”那黑袍中年淡然說道。
京城地方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萊國公朱正瑞身邊有一位智囊,對其信任非常,人稱“三先生”,據說是來自襄州的士子。
但如果那青鎮魔徒汪良在這個屋子的話,他就會驚愕的發現,這位萊國公的上賓居然就是那晚制裁他的三法主!
在高楓的宅邸之中,除了高楓一切正常,其餘三人都是喝的東倒西歪,酒自然是好酒,羅喜義三人也是海量,奈何高楓根本不會喝醉,這麼一杯杯的轄區,幾個人都是暈乎乎的,頭也大了,舌頭也大了,說話愈發的沒有邊際。
白先勇又是幹了一杯,醉醺醺的說道:“萊妃娘娘青春永駐,陛下就會寵愛,寵愛多了,就有可能留下子嗣,這要有了個孩子,那地位又是不同!”
“怎麼會有孩子,咱們大夏曆朝歷代不都是兩個皇子嗎?”邊上的羅喜義大着舌頭反駁道。
大夏自從夏太祖開國以來,儘管每一代皇帝的嬪妃數量多少不同,但子嗣數目卻都是兩個,兩名皇子,沒有公主,任何一代都沒有例外,比如說,仁皇帝就有一個小他三歲的弟弟,已經去世十餘年了,人所共知,仁皇帝也只有兩個兒子,秦王和魏王。
人喝多了,一點小事也要爭辯,白先勇把杯子一放,又大了些聲音說道:“大夏皇家代代都是男丁,這不還有個清柔郡主嗎?誰知道會不會再有個孩子.....”
“不要這麼大聲,被人聽到不好!”高楓沉聲喝道,這般議論皇家,又是高聲爭論,就算被屋外等待伺候的僕役們聽到都是麻煩,他聲音中帶着些力量,雖然不高,可停在羅喜義三人耳中卻有種不可忤逆的威嚴在,各個身體一顫,不再說話了。
酒喝到這裡,算是盡興,也該讓他們三人醒醒酒,高楓招呼外面的僕役們進來,攙扶他們各自的主人回去休息。
不過最後那幾句議論高楓也很感興趣,大夏皇子的子嗣一般也就是一個或者兩個兒子,但成爲皇帝的一定會有兩個兒子,沒有人有女兒,清柔郡主差不多是這三百多年來的唯一例外,有這樣的例外在,也難怪大家會想仁皇帝會不會再有一個皇子,既然都有例外了,那也不是沒有別的可能。
今天聽到了不少傳聞軼事,族中有女子在宮裡的不少,但像萊國公這般顯赫的卻只有一個,原來是因爲萊妃受寵愛,而且更深一層,是因爲萊妃可能會有仁皇帝的子嗣,這意義更是非同凡響。
大夏帝位傳承,都是在天子生命的最後一兩年才定下,大夏天子的壽命都是很長,所以在沒有定下的那些年裡,兩位皇子都是爲了皇位明爭暗鬥,如果再有一位皇子降生,那變數會更多。
高楓琢磨到這裡,又想起大夏帝國的另一個巧合,大夏太祖活了一百五十歲,接下來的每一位皇帝都活了一百二十歲左右,差不幾年。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出了院子,一來是屋中酒肉氣息太重,二來是那幾個人早晨來了,喝到現在,自己也該抓緊修習武技。
站在院子中,高楓起手之後自己愣了愣,原來不知不覺間並沒有用先天混元鎮神訣或者是戰魔打的姿勢,而是站在原地做了張弓搭箭的姿勢,發覺之後,高楓自己也是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