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光芒注入夏皇仁帝一拳擊出的風龍之中,風勢更急,攪的天空出去無數摺疊扭曲,就連“浩然清淨天地”大陣似乎也發生了某種改變似的。清虛道祖身形微緩,知道夏皇出手,不敢怠慢。雖然有“浩然清淨天地”大陣的威能加強夏皇仁帝的拳風,但畢竟夏皇仁帝剛剛和“魏王洪煬”激戰過,不管是真氣還是腦力都有極大的消耗,根本不在巔峰狀態。清虛道祖微微一笑,沒轉身,只是側頭說道:“化。”一道虛無擋在風龍之前,清虛道祖言至法隨的一個“化”字好像在半空中引來三月春風,在中京城裡擡頭仰望的衆人雖然不是身臨其境,但都感覺到一股和煦的力量溫婉流轉,不帶半點菸火氣。
風龍浩大惶然,如王者君臨天下一般。對面的三月春風似乎根本不堪一擊,但兩者相遇,風龍卻像是冰雕雪琢一般,一層層的被融化。聲勢浩大的風龍就這樣一點點的融進虛無,不見半點蹤影。清虛道祖似乎也有些疲倦,和在皇宮中的夏皇仁帝遠遠的對視一眼後便倏然而去,只一息的功夫便不見蹤影。夏皇仁帝原本就知道自己這一拳不會有什麼作用似的,打出一拳後,腳下的波紋便消失。雙手縛在背後,看着遠去的清虛道祖,若有所思。康真人帶着道院的道者們落在皇城中,這一仗準備了無數年。
卻未盡全功。不僅“魏王洪煬”被魔物附體,最後斬妖除魔之際又被他逃了去,而且身爲太子的秦王殿下居然也被清虛道祖擄走其間涉及衆多皇家**,雖然道院的真人和天師都是夏皇仁帝心腹,但衆人難免心中都是忐忑無比。康真人輕輕嘆了一口氣,拜倒在夏皇仁帝面前,還沒說話就看見夏皇仁帝輕輕揮了揮手,淡淡的說道:“你去城外接一下高楓,帶他來見我。”點頭應是,康真人腳下出現一柄飛劍。在皇宮中劃出一道流星般的光芒,身影已經遠去。比清虛道祖離去的速度就算是慢也慢不了多少。
看着皇宮裡一片狼藉,小院的院牆倒塌,觸目所及之處中京城裡火光陣陣,悲慼的哭聲不絕於耳。鎮魔司金屬傀儡的身影還能在中京城裡不斷出現,掃蕩着殘餘的魏王餘孽。夏皇仁帝心頭惻然,轉而有些迷茫。着手佈置了這麼多年,卻沒想到居然會在最後一刻出現紕漏,這種滋味當真不好受。更何況今天一戰。先是魏王被祖靈附體,不死也死了。後是秦王被清虛道祖擄走。一夜之間同時失去兩個兒子,祖靈沒被剿滅,清虛道祖還在一邊虎視眈眈,所有的東西交織混雜在一起,整個局勢並沒有像中京城這樣已經脫離了險境,而是變得更加危險。
夏皇仁帝站在夜風中,早已經不知多少年寒暑不侵的夏皇仁帝猛然感覺夜風微涼,不由自主的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聽康真人說完中京城裡面的來龍去脈,高楓和清柔郡主的心裡都掀起了滔天巨浪。高楓隱隱知道。自己帶着清柔郡主這一次前去北地,並不是完全要給清柔郡主治療怪病,更多的則是要遠離中京城,直接釜底抽薪,讓被魔物附體的魏王洪煬得不到清柔郡主的天下之陰之體。回頭想想,被魔物附體的魏王洪煬就算是沒有清柔郡主的至陰之體,也在中京城鬧出了這麼大的聲勢。
這要是清柔郡主落到他手中,“魏王洪煬”得到完美的轉世,那樣的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一路走去,盡是斷壁殘垣。低窪處已經被血水灌滿。泛着血沫子的血泥旁邊不時可以看見成羣結隊的老鼠出現,街上隨處可聞到一股血腥氣味,隨處都可以聽見各種慘叫聲,各種哭泣的聲音。家園被毀,痛失親人,這一切的一切都出現在高楓和清柔郡主眼前,小郡主不由得雙眸微紅,泫然欲泣。轉至皇宮前,見林副統領等候多時。看見衆人走來,先向清柔郡主施禮,起身後手中赫然多了一面描刻着一條栩栩如生的金龍的令牌,說道:“如今局勢未穩,遵皇命清柔郡主就不必進皇宮了。
道院諸多真人、天師已經趕奔秦王府,還請康真人護送郡主回府,以策萬全。”高楓一愣,隨即瞭然。皇宮之內必然還有諸多魏王的眼線,如今大亂初定,必然還有衆多兇險,真要是一個不小心被已經脫身的“魏王洪煬”得手,那今後的局面必然不堪到了極點。清柔郡主回秦王府也是萬全之策,當下輕輕拉了一下清柔郡主的柔夷,柔聲道:“你先回去,我去覲見夏皇,等這面事了,我就去看你。”清柔郡主聰慧異常,善解人意。早就想清楚其中種種,臻首微點,隨着康真人回秦王府。
皇宮門口林副統領見康真人和清柔郡主離去,身影消失在中京城的夜色裡,這才朗然笑道:“你不錯,沒想到進境居然會這麼快。”高楓笑道:“林統領客氣了。”仔細打量林庭剛,只見一身輕甲,身上多處傷痕,鎧甲上面多出破損,一件寶具眼看就廢了。雖然沒有鮮血流出,但是卻讓高楓這場大戰的慘烈卻有了另外一個直觀的認識。兩人一路不鹹不淡的客套了幾句,林庭剛適才一番苦戰,心神俱疲,說了幾句話後便默然無語,帶着高楓一路來到剛剛激戰過後的小院。
夏皇仁帝背對着大門,透過倒塌的院牆看着血火洗禮後的中京城。雖然管中窺豹,但不難猜測現在的中京城已經亂成了什麼樣子。夏皇仁帝在靜靜的看着,雙手背在後面,和高楓初次在鎮魔司校場相逢的時候截然不同。雖然帶着一股落寞的滋味,但僅僅是一個身影,映在高楓心頭,卻高大而偉岸。道院的道者都已經大多散去,石統領也不見了蹤跡。估計是都趕奔秦王府,增加那面的防禦,守護清柔郡主,以免出現紕漏。至於夏皇仁帝這裡,天下五強還需要什麼護衛?平日裡多是皇族的排場而已,在中京城的“浩然清淨天地”大陣下面,就算是道祖也不願意輕捻虎鬚。
“參見陛下。”高楓施禮,朗聲說道。“起來吧。”夏皇仁帝聲音不大,但聽上去竟然比總前相遇的時候蒼老了幾分。高楓心中惻然,這麼多年的殫精竭慮,最後還是沒能留住被魔物附體的魏王洪煬,不管對誰來說都是一個十分致命的打擊。“柔兒的病怎麼樣?”夏皇仁帝淡淡的問道,並沒轉身,而是繼續看着中京城。高楓忽然想起夏皇仁帝說曾經在皇城的高塔上看到自己在練武,這才注意到自己,甚至後來還出言點撥自己。尊爲帝王,深更半夜帶着一名禁衛統領登上高塔,無論如何也不符合帝王之道。
難道當時夏皇仁帝就已經預料到中京城即將到來的大變?那時候中京城裡安靜祥和,而如今的中京城裡被哭泣和血腥掩蓋,整座城市全都是悲慼的情緒,不知再過多少年,今晚的傷痛纔會慢慢撫平。血,已經流了很多。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有這麼一個血與火的夜晚,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這個血與火的夜晚。高楓斂住心緒,站起身,道:“清柔郡主的病已經大好。”說的簡單無比,並沒有提及一路上遇到的衆多艱辛。高楓也並不想過多打擾夏皇仁帝,打擾那份悲痛。
夏皇仁帝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結果,情緒沒有一點改變,依舊如古井無波。只是淡淡的說道:“你辦的不錯,不錯。”輕輕嘆了一口氣,夏皇仁帝轉過身。看着高楓,眼中帶着些柔意,道:“一路坎坷奔波,不過你似乎收穫也不小。年輕人,不居功,無傲氣,肯踏踏實實的幹事情,很不錯,很不錯。”一臉兩句話,誇獎了高楓兩句不錯,高楓倒不覺得什麼,只是躬身施禮。但在林庭剛聽來,其中三味就大爲不同了。夏皇仁帝本身便是天下至尊五強之一,身爲大夏之主,對人很少稱讚,這麼多年來,大夏國境之內風調雨順,偶爾有九幽門作亂道院的天師也都解決了。
上一次誇獎人是什麼時候,林庭剛似乎也不記得。但剛纔對高楓說的話聽起來簡單,不熟悉夏皇仁帝的人根本聽不出來其中的奧秘。但要是放在夏皇仁帝貼身近侍的耳中,就如兩道炸雷在耳邊炸響。一連兩個不錯,最後還是一句很不錯,證明了高楓在夏皇仁帝心中的地位。本來高楓在林庭剛眼裡不過就是一個青年才俊,這麼多年,優秀的年輕人林庭剛見多了,也沒多加註意。只當是奉天侯族裡一個運氣和天賦都很不錯的年輕人,能攀附上秦王,與清柔郡主訂下婚事而已。
但那時,清柔郡主生死未卜,高楓這份運氣也說不上是好是壞。但現如今卻大不相同,清柔郡主怪病已愈,和秦王爭奪皇位的魏王已無幸理,再加上夏皇仁帝的賞識,這個年輕人日後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