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亂葬崗,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沉黯淡,夜色深沉,迷茫的霧氣彷彿一層細細的黑紗,把亂葬崗籠罩在其中。
自從亂葬崗來過邪修,前面的老槐樹被明劍一劍砍斷之後,來這裡的人就更少了,甚至就連前幾日,埋葬幾具來自周王集,中毒過深,不治而亡的鎮民時,擡屍人也是匆匆來去,將屍體直接放到子地上,甚至連坑都沒有來得及挖,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陰風嚇跑了。
雖然以前來過幾次,但是今天晚上,鐵鈞再次踏足亂葬崗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這裡的陰氣更重了,在周圍暮色昏暝的矮樹低崗之中,他隱約的察覺到了某種潛藏的不安。
明劍似乎能夠感覺到他這近乎於畏懼的緊張情緒,輕輕的按住了他的肩頭,“你最近勤修氣功,靈覺相應增長,所以對這種地方的感覺敏銳了些,再加上天色已晚,陽氣蟄伏,陰氣大盛,所以纔會感覺不安,放心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鐵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緊張的情緒平復了下去,“我知道,師父,只是有點不適應罷了,相信很快就會適應了!!”
明劍點點頭,鐵鈞畢竟是一個少年,半夜三更的跑到這種地方來,感覺緊張並不奇怪。
城西的這座亂葬崗歷史很長久,最近的可以追溯到六千年前,這裡曾經作爲戰場,發生了多場大戰,死者的遺骨遍佈,不過後來經歷新朝之後,一名王爺被封在了這裡,他看到牛角子山雖然不大,可是樹木茂盛,生機勃然,便令人將這裡改造了一下,變在了王府的獵場,每年秋季都會到這裡來狩獵,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三百餘年,更新的朝代取代了原本的皇朝,這裡也漸漸的無人問津了,又過了五百餘年,一名皇子被分封到了這裡,便是越王。
越王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而且還是被人當做替罪羊被趕到這裡的,被封在這裡不到一年便死去了,死後無法歸葬在皇家陵墓之中,只能選擇附近風水好的地方安葬,這便是他們要尋的越王墓,距離現在也有二三千年的歷史了。
亂葬崗之所以叫崗,完全是因爲它的主體就在一個小小的山崗上面,除了平地的部分,還有一部分是山崗的另外一邊,牛角子山裡的孤墳,大多是前朝留下來的,也有百餘年的歷史了,越王墓就在牛角子山的深處。
這一片位於牛角子山中的孤墳周圍是低矮的灌木叢林,嚮往深處便是一個不大的山谷,山谷的另外一邊,是一處斷崖,越王墓就在斷崖之下,經過數千年的風風雨雨,當年還算是氣勢宏大的墓陵現在已經只餘下一個地宮的入口了,建在地面上的宏偉建築差不多都已經被雨打風吹去,沒有原來的模樣。
帶着明劍,穿過一叢濃密的灌木,便至了斷崖之上,沿着斷崖走了約二三里路,便見到了一個破舊的石碑,一如他的記憶。
這塊破舊的石碑有一人多高,上半部分早已經不見了,斑駁的字跡也不清晰,只能隱約的看出應該是這對這位王爺生平的一個簡介。
鐵鈞仔細的觀察着這個石碑,尋找着記憶之中的一些痕跡,突然,他彷彿發現了什麼,緩緩的伸出手,輕輕扶在石碑的側面,慢慢的下滑,當他的手滑到石碑中部的時候,停了下來,隨後就是一扭。
啪嗒!!
石碑傳來一聲細細的機簧彈開的聲音,然後轟的一聲向後倒去,一個地下入口,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就是這個地方?!”
隨着入口的出現,一股濃重的黴味兒席捲而上,明劍和鐵鈞都忍不住的捂住了鼻子。
“對,就是這個地方!”鐵鈞以袖掩鼻,當先走了下去。
在他對於這一處墓藏的記憶之中,這個地宮並無什麼危險,這越王本就不是什麼受寵的王族,所以身後事辦的也沒有那麼隆重,無論是陪葬品還是陵墓,修的都不如其他的皇族,這個所謂的地宮,事實上,只是一個處於特殊位置的地下室罷了。方圓也不過是三四丈的平方,中間是當年越王的棺木,已經開始腐朽。
對於這尊已經被盜了無數次的棺木他並沒有任何興趣,他的目標是在地宮左邊的牆角,那裡有一具冰凍的屍骨。
這是一個盜墓者,六十年前,只餘一縷幽魂,到處尋找陰氣的陳九找到了這個地宮,感覺到這裡的地宮陰氣比其他的地方更加純正,便經常離開老槐樹,到這裡來補充陰氣,然後,他親眼看着這個盜墓賊從地宮上面挖了一個盜洞鑽出來,身上帶着的工具因爲太過沉重,將牆角的一塊磚砸裂,陰冷的煞氣人石磚的裂紋之中涌出來,瞬間便將這盜墓賊凍成了冰塊,現在還保持着當年他從盜洞這中落下來的姿勢。
而那些陰冷的煞氣,便是陰陽離合煞氣。
因爲有這具屍體的阻攔,所以,這股煞氣只是在牆角處徘徊,並沒有四處的擴散,但即使如此,也使得的這個地宮比外面要冷上十餘度。
鐵鈞雖然是一個年輕人,火氣很旺,可在這樣的陰冷的地宮下呆的時間長了,也有些受不了,現在身體已經因爲過度的溫度而顯得瑟瑟發抖起來。
“你先回去準備一下,最多後日,我便能將這一門神通修成!”明劍氣功深厚,對於煞氣並不有多麼畏懼,甚至還行至牆角,細細的感受了一下牆角傳來的淡淡的煞氣,突然擡頭對鐵鈞道,“你的氣功修爲太淺了,一旦我搬開這具屍體,你就會受到煞氣的侵擾,幸虧你沒有急着來這裡修煉這門神通,否則說不得便如這屍體一般的下場了!”
“所以說,好心有好報!”鐵鈞一邊走一邊笑道,“師父,要不要我在外面幫您護法?”
“不需要,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記住,在我回去之前,不管楊師爺做什麼,也不管縣城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去管!”
“我沒那麼傻!”鐵鈞笑道,雖然不知道楊明凡的真正心思,但他還是能夠感覺到楊明凡對他的淡淡敵意,這樣一個對自己不懷好意的人,鐵鈞暗中當然是提防的。
不過,似乎是受到了夢中那人的影響,他相信實力決定一切,楊明凡這個人在東陵縣有些威望,做了幾任的師爺,但說到底只是一個書生而已,楊家在東陵縣也算是望族了,可是族中多以商人書生居多,都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雖然聽說他自家的莊園之中也請了一些莊客護院,不過在鐵鈞看來,這些莊客護院都不上什麼檯面,而且忠誠之心十分可疑,所以鐵鈞並不怕楊明凡,真的把他惹火了,一把火把楊莊燒了,那楊明凡又能如何?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把楊明凡放在眼中,但是這種輕視,卻讓他付出了代價。
第二日,整個東陵便流言四起,主要就是針對鐵鈞的,這些流言將他塑造成了一個驕傲自然,剛愎自用,同時又眼高手低的年輕人,只是憑着一絲的運氣成爲了縣尉,流言傳到了最後,竟然將現在東陵縣所遇到的麻煩都歸咎於他們師徒,如果不是他已經胸有成竹的話,現在恐怕已經去找楊明凡理論去了。
“鈞子,哦,不,縣尉大人,這件事情我已經查出來了,就是楊老三派手下的夥記在縣裡面散播的,媽的,真是好大的膽子,我這就去教訓他!!”
縣城尉府之中,鐵鈞身體靠在椅背上,一搖一晃,顯得很逍遙,但是神色並不好看,副捕頭陳盛站在他的身邊,細細的向他講着這幾日縣城之中出現的流言以及所指的方向。
“沒什麼,就讓他們鬧騰去吧,對了,童男童女的事情怎麼樣了?選出來了嗎?”
“早就選出來了,有一家是楊莊的佃戶,家裡孩子多,已經揭不開鍋了,就送了一對八歲的雙胞胎過來,聽說楊明凡給了他們不少銀子,另外還有一家是靠山村的老陳家的一對八歲男女。”
“靠山村老陳家?!”鐵鈞心中一動,“我聽說,老陳家和楊家不和!”
“兩家的關係勢同水火,我也沒想到楊明凡竟然會趁這個機會報復,要老楊家幾代單傳,可就靠着這麼一個兒子呢,現在竟然要獻給河神,這楊明凡實在是太過份了!”
“這老陳家就能答應?!”
“當然不可能,已經來鬧過了,他家本就是山中獵戶,脾氣犟的緊,不然也不會因爲一棵樹的地方和楊家鬧了這麼多年,可是要鬧也只是這一家而已,就算別人覺得楊明凡過份了,這一次也會站在他這一邊,他的時機挑的太好了。”
“的確是好時機啊!”鐵鈞面上現出一絲冷然的笑意來,靠山村就在牛角子山腳上,一半的人家都是靠着打獵爲生,老陳家世代獵手,在靠山村頗有威望,可以說是一呼百應,所以能夠與附近的楊家抗衡,有好幾次還將楊家的人打了,楊明凡愣是無法奈何的了他們,這一次尋着機會,還不狠狠的將老陳家整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