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小心毒鏢!”
“師兄安心,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和龍山四怪交手了。”
“也是......師妹你先走,快快回師門送信,師兄我先抵擋一陣。”
“師兄不可!”
風沙中傳來年輕男女的聲音,安伯塵本不欲理會,可看到他們刀來劍往的模樣,不由微微錯愕。
無論是那對年輕男女,還是追殺他們的那四個中年人,身上的氣息都弱到幾乎難以察覺的地步,甚至還不到地品,也就比炎火稍微高出一點罷了。令安伯塵有些奇怪的是,他們的招式倒還有模有樣,依稀能夠看出當初橫行大匡的虎狼風采,只不過太花哨,也太雜亂。放在兩百年前的大匡,隨便一個諸侯國,只消出個炎火境界的校尉,便能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收拾。
“莫非是哪個匡將留下的遺脈?不過聽他們的口氣,似乎也不像。”
安伯塵低聲喃喃着,心中起意,並沒離去。
“啊!”
穿着一身水湖藍束身裙的少女驚叫一聲,卻是她的師兄一不留神中了毒鏢,重重從馬背上摔倒。
“哈哈哈......”
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大漢放聲大笑,收回琅環刀,看向抱住青年流着眼淚的少女,得意的說道:“還以爲有多厲害,原來只是一些三腳貓的功夫,湘湖派竟然派你們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傢伙來招惹老子,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炎炎大漠,日頭極曬。
少女哭得稀里嘩啦,彷彿聽不到大漢的嘲諷。
她初出師門,行走江湖,所到之處人人都會稱上一聲女俠,也算得意至極。可事實上,她遠沒有做好應對一切的準備,當師兄被龍山四怪打傷,她腦中一片空白,早已不知所措。
林秀馨哭得正傷心,就在這時,她隱隱察覺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余光中,林秀馨只見十來步外的沙丘下坐着個白衣少年,少年身邊還躺着個相貌奇異的男子,龍山四怪顯然也發現了那兩個不速之客,正驚疑不定的注視着少年。
“敢問小兄弟出自何門何派?”
絡腮鬍大漢看向安伯塵,面露警惕,揚聲問道。
安伯塵可是神仙中人,就算光明正大的站在幾人面前,只要一個不願意,對方也無法看見他。落在龍山四怪心頭,只當安伯塵輕功了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大漠中,自然要問個明白。
“無門無派。”
安伯塵淡淡回答道,心中卻愈發好奇起來。
聽這幾人之前言語,他們似乎來自不同的門派,年輕男女來自湘湖派,那四個中年人則號稱龍山四怪,名號雖頗有氣勢,可他們的修爲卻讓安伯塵哭笑不得。
怪了,四界什麼時候有修煉宗門了?就算是修煉宗門,也沒聽說過有弱到這種程度的宗門。
安伯塵心中道。
他這番作態落入龍山四怪眼中,卻讓其餘三怪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一個個面露不忿。
“哼,也不知是哪家的小輩仗着有兩手輕功,便在這裡裝模作樣。”
從龍山四怪中走出一個高手陰冷的男子,沒等絡腮鬍大漢,他便雙手一抖,袖中攢射出疾風暴雨般的暗器。
他也是忌憚安伯塵輕功了得,因此一下子射出百來支暗器,封堵住安伯塵的上下左右。
“小心!”
眼見那個英俊的少年一動不動,彷彿壓根不知道發生什麼似的,林秀馨驚叫一聲提醒道。
緊接着,是令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畫面。
百來支暗器忽然緊縮成一團,鑽入少年的右眼,轉瞬之後,從左眼射出,消失在空氣之中。
龍山四怪無不變色,呆立不動,林秀馨則驚訝的張大嘴巴,五個人心中同時冒出了一個念頭,莫非這個少年是......
安伯塵本沒打算嚇唬他們,只是好奇龍山四怪射出的東西。
把百多隻毒鏢收進眼皮裡轉了一圈,安伯塵微微失望。
本以爲會是什麼法寶,不想只是一些淬了毒的尋常兵器,別說他了,就連最末流的炎火修士也不會放在眼裡。
這夥人究竟從哪來的?爲何我還在大匡時,從來沒見過有這樣的一羣存在?
安伯塵望向龍山四怪和少女。
只見少女忽然雙膝跪地,向他連連磕頭:“神仙在上,救救我師兄。還有,這幾個都是罪大惡極的壞人,還望神仙大人替天行道。”
少女的語氣誠懇而篤定,夾雜着絲絲喜悅,似乎覺得安伯塵一定會如她所願一般。
安伯塵一言不發,長袖一揮,龍山四怪和少女齊齊昏倒在地。
安伯塵早已記不得,他從何時起,對於凡人再沒有那種憐憫、親近之意,隨着他修行漸深,這種仙凡之間的隔閡愈發顯得深切。他想拯救被仙神蠱惑的凡人,只是因爲他們代表了安伯塵曾經所擁有的,代表了他生長的這片土地,除此之外,安伯塵幾乎懶得和他們說上半句話。
有些時候安伯塵很抗拒這種感覺,可後來他漸漸知道,這便是獲得睥睨天地的力量所需付出的代價。
一朝成神仙,再不遇凡塵。
大漠風沙起,安伯塵從目眶中射出雷珠,逐一鑽入少女和龍山四怪的眉心。
半晌,安伯塵收回雷珠,起身,拎起拾龍客。
“原來是江湖......好奇怪的名字。”
在五人中的記憶裡轉了一圈,安伯塵大致瞭解了他們的來歷。
他們來自的地方名叫江湖,江湖不是某門某派,而是一個泛指,擁有許多或是交好,或是敵對的門派和江湖人士。
他們的本領在凡人之上,卻遠遠遜色於仙神妖魔,因此即便三朝知道有這麼一夥人存在,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爲江湖中人就算全部聚在一起,也抵不上真人一擊。
江湖的出現,是在三朝降臨五界後十來年裡,安伯塵隱約發現其中有人爲的痕跡,不過當他從林秀馨的記憶中得知,最厲害的江湖人士被稱爲先天宗師者,不過相當於神師境的修爲實力,安伯塵已興致寡然。
無論是誰勾畫出這個江湖,卻也只是小孩子玩泥巴似的遊戲,於大局無用。
一個瞬移後,安伯塵帶着拾龍客消失在葵、截交界的大漠中,龍山四怪和湘湖派的年輕男女仍舊昏迷不醒。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一陣風沙吹來,一個黑袍老者出現在沙丘前。
老者的腰間掛着一把長刀,看樣子也是江湖人士。
可倘若安伯塵還在,見到黑袍老者的身法和氣息,定會驚訝居然還有仙人境的江湖人士。
“好熟悉的道法。”
老者顫巍巍的彎下腰,摸上龍山四怪的眉心,閉上眼睛道。
“也該換個肉身了。”
風沙吹過老者的身體,他一下子撲倒在沙丘中,起身的卻是號稱龍山四怪的絡腮鬍大漢。
活動了一番筋骨,適應完了兩百年來第四百八十具肉身,絡腮鬍子大漢順着安伯塵遠去的方向,遙遙望去,臉上浮起難以琢磨的笑意。
如果安伯塵在此,定會發現這個笑容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