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人和他滿島的神將都在那守着,並沒離開。”
不多時,那兩條夜叉迴轉安伯塵身前,對安伯塵附耳說着什麼,安伯塵點頭,一指點化了兩條夜叉,隨後轉身對司馬槿說道。
司馬槿迫使頭腦儘量清楚,將那些此時不該出現的憂慮煩惱拋空,露出她一貫甜美的笑容:“這是自然,他們是看我們會不會有所異動。那個男人,也是天宮的玄仙,他玩出這一手,是不想驚擾王子嶽和青兒教主。可倘若發現伎倆被我們識破,他被逼無奈之下,定會什麼也不再顧及,對我二人下殺手。”
司馬槿頭腦一下子就變回清晰,分析得頭頭是道,也正是島上男人的打算。
“他給了我們五隻巨靈神兵,不過,想必他定有破解的方法。而他的那個四方旗,只會將我們帶回他的天宮老巢,同樣是死路一條......小安子,別告訴我說,你沒有留下後手?”
司馬槿哼了一聲,看向安伯塵,就見安伯塵摸了摸腦袋,隨後露出笑容。
安伯塵的後手很簡單。
能在玄仙眼皮底下使出,又不被發現,而且奏效的後手,普天之下不會超過一隻手,而安伯塵的周天夢術,顯然在這區區之數中。
“看你笑眯眯的樣子,就知道你又使壞了。”司馬槿也笑了起來:“莫非你早就對這個假王子嶽心生提防了?”
“提防倒是沒有。”安伯塵摸了摸下巴:“只不過,我和他喝酒吃魚的時候,突然有些好奇,他和青兒教主之間發生了什麼,才讓他們的關係和好如初。現在知道是假的王子嶽,真是讓人大失所望。”
“你好奇那個做什麼?”司馬槿有些不依不饒起來,瞪了眼安伯塵,蹙眉道:“難不成,你是爲了以防萬一?”
“當然不是。純屬好奇。”安伯塵連忙解釋道。
“哼,算了,你這人現在越來越不會說實話了。”司馬槿自己撇開話題:“你是怎麼給那人下夢藥的?是在酒裡,還是在魚裡?”
“都不在。”安伯塵摸着下巴道:“我只當他是王子嶽,瘋狂時瘋狂,冷靜時細心,因此,我專找了個他發現不了的地方,給他下了夢藥。”
所謂夢藥,是司馬槿專門爲安伯塵的周天夢術,所提出的理念。
以安伯塵如今的修爲,真仙,亦或真仙之下,他都能輕而易舉的入夢對方,從對方的夢中獲得自己需要的一切。然而,倘若對方的修爲太高,比如真仙,強行入夢很有可能引起對方的警覺,又或者誘使對方的夢境佑神反抗,造成傷害。
治病需要藥引,爲了更方便入夢,同樣也需夢境藥引,被司馬槿稱之爲夢藥。
如一壺酒,一杯茶,讓對方放鬆下警惕,出其不意的進入其夢中,之後出夢時也不會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因此安伯塵和司馬槿在陰陽山界開那家人生苦短店,賣酒賣茶水,就是爲了利用夢藥,讓所有人在不知不覺間陷入安伯塵的夢境中。
“不是酒,也不是魚。”司馬槿沉下眉頭,思索了起來,好半晌都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那究竟是什麼?難不成你用海風當作夢藥?”
“自然不是。”安伯塵笑着搖頭:“若是用海風,那他身後的隨從定會先入夢,豈不是驚動了他。”
“那究竟是什麼?”司馬槿瞪了眼安伯塵:“你現在倒也會賣關子了。”
“是它們。”安伯塵說着,伸出手指挑起之前桌席上落在魚盤旁的兩朵花瓣:“早在我令小廚娘們炙魚時,他遙遙而來,便已清楚的看見我們的一舉一動。他若心懷不軌,會提防酒水,也會提防魚肉,卻不會提防爲他炙魚的花中廚娘。”
“以花香入夢嗎?”司馬槿從安伯塵手中接過花瓣,仔細瞅了兩遍,隨後笑了起來:“你放了多少夢藥在裡面?要知道,對方可是玄仙。”
“我把他當成王子嶽來對待,自然不會少放。估摸着,再過少許,他便會睡過去了。”安伯塵擡頭遙望大海中央的浮島,露出自信的笑容。
轉眼一夜又過。
太陽從大海之東昇起,直到中天。
“侯爺......稟報侯爺,他們二人還是留在人生苦短船行中,並沒有所行動。”一名神將掀開簾子,對山島暗殿中,盤膝打坐的男子說道。
男子和王子嶽長得很像,只不過少了一條尾巴,面色發青且又顯得陰沉。他正坐在暗殿中一塊懸浮在半空的青石上,對着穹頂之外,正掛中天的那輪豔日吐納。很奇怪的是,他每一次吞吐,北海甚至整個北洲之地的陽光也會隨着他的呼吸而一起一伏,凡人看來只以爲是風和空氣的緣故,但凡修爲有成之輩都會看出,是有大神通者再利用太陽修行。
“嗯。”
青面男子低聲應道,依舊自顧自的修行,連眼皮都沒睜開。
“侯爺,是否......”那神將滿臉戾氣,揮手做了個“殺”的動作。
“嗯。”被稱爲侯爺的男子從喉嚨口發出古怪的聲音,緊接着,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皮撐起的瞬間,兩團金烏從他眼珠中綻放開來,頓時金光四射,火燎火燎,彷彿他已將天頭的太陽取而代之。
“侯爺......不要......”
匍匐在“侯爺”雙目神光之下,那神將的身體簌簌顫抖着,緊接着,肉色的液體從他身上流淌下來。不消時,他就好像被大火狂烤的蠟燭,融解殆盡。
“哼,沒出息的東西,整天就想着打打殺殺。你再能打再能殺,能厲害得過王子嶽?”
青面男子冷哼道,面露不屑:“滅你肉身,保你元神,再去修行百年,我自會超度你!”
那神將的元神虛虛的飄浮在半空,聽了男子的話,他竟然面露感激,在半空跪拜,隨後飄然而去。
“還沒動身嗎。”男子從半空青石上走下,遙望北海岸邊的人生苦短船行,面色變幻,隨即冷笑一聲:“以你們的智謀,是無法發現我是假的,看來,你們還真夠懶的。如此,等晚上我再派人去提醒你們,若你們還是不動身,本侯可沒那麼好的耐性了。”
說着,青面男子走出暗殿,緩緩走到浮島中一處密林深處,在那裡,有兩條小溪,和尋常的溪流不同的是,這兩條小溪穿插成“十”字,分別流淌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讓人有種島嶼被這區區兩條小溪切割和包圍的錯覺。
挽起精緻而華美的戰裙,青面男子以一種極其優雅且虔誠的姿態,邁入小溪,凝神閉目。
“他蹲在溪水裡做什麼,難道他平時都是這樣......”司馬槿說了一半,面露嫌惡之色,再說不下去。
“別逗我笑。要是這時把他驚醒,可就前功盡棄了。”安伯塵飛於溪水之上,一隻手摟着司馬槿的腰,另一隻手飛快的在空氣中筆畫着什麼。
“他不是已經在夢裡了嗎?包括之前他用眼神殺死他手底下的神將,難道不都是夢中所發生的事情嗎?”司馬槿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他可是玄仙。我還是第一次入夢玄仙,因此,我所設的這場夢,是夢中夢。”安伯塵終於停止了右手的鬼畫符,他指向青面男子道:“這兩條交叉成十字的溪流,應當對他很重要,否則他也不會在第一場夢境中夢到他所在的浮島上,出現了這樣原本沒有的地方。也只有這樣的存在,才能讓他放鬆警惕,隨後順利進入第二場夢境中。”
“不過他這蹲坐的姿勢的確是很古怪。”安伯塵緊接着說道,語氣略微誇張,逗得一旁的司馬槿露齒而笑。
兩人被玄仙境的青面男子盯住,只有去西海找那百萬年老龍這一條路,倘若兩人不動身,遲早會遭到青面男子無情剷除,因此,安伯塵和司馬槿只能想辦法逃之夭夭。面對玄仙境強者,無論多快的飛行道法亦或是瞬移,都派不上用場,若非有安伯塵事先提前給青面男子下了夢藥,兩人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有一個地方,是青面男子和他手下一衆神將,都無法找到的地方,那便是青面男子的夢境。
安伯塵和司馬槿唯一的出路,就是通過青面男子他自己的夢境,逃離他的監視範圍,前往幽冥教求援,並且將此事告知王子嶽。
“你的周天夢術每每出乎我的意料,這次竟然能將夢境當成通道,連肉身都能一同穿梭,好生有趣。”司馬槿歡呼雀躍的說道,她的目光飄過青面男子,忽然定格住:“小安子,你有沒有發現,他其實和王子嶽長得很像。”
“的確。”安伯塵也多看了幾眼:“他今次欲害幽冥教,其中或許也有他們彼此間的矛盾。到時穿梭過他夢境時,自然會知道。”
兩人說話間,青面男子已經浮坐上溪水水面,鼻息漸漸變得細微而平穩,卻是入夢過去的跡象。
司馬槿躍躍欲試,只等安伯塵帶着她一探玄仙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