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笑將三人間略顯生疏的氣氛打破,張佈施和無華舉起酒袋,安伯塵猶豫片刻,也學着有模有樣的舉起酒袋。)
三隻酒袋相撞,酒水濺出,桂‘花’香四溢。
品着桂‘花’香,聽着對面少年人互相擠兌,前所未有的輕鬆感覺涌上心頭,安伯塵漸漸恢復鎮定。
雖然免不了擔心司馬槿,可他卻知道此時所能做的也只是呆在墨雲樓中,等到天黑,到那時司馬槿仍未歸來,安伯塵自會出‘門’尋找。
卻有一件事,直到現在他都未曾想通。
長‘門’中人已經得知琉國有大妖,爲何到現在都未能發覺左相或是離公子?反而讓離公子結‘交’擁有長‘門’背景的霍國公,一盤棄局令那位征戰沙場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的老將死於左相之手。況且,胡不非身爲羽林統領,定然經常見到左相,這麼多年來同殿爲官卻始終沒能察覺,實在蹊蹺。
難不成是因爲蛇妖的修行太高?倘若離左二人真有神師乃至高過神師的實力,大可不必費這麼多心思,一朝一野,想要什麼,直接伸手取來,又有誰能攔得住他們?
又抿了口酒水,安伯塵問向二人道:“不知妖類可有什麼特徵,能讓修煉之人發覺?”
聞言,無華放下酒袋,若有所思道:“安施主可是指的化‘成’人形之後?”
“正是。”
“妖類修‘成’人形後,和尋常人無二樣,隱於市野,普通百姓幾難察覺。不過,在‘交’手時,修行低的妖類常常會被‘逼’現真身,或是施展妖技。除此之外,無論大妖小妖,都有妖氣,‘精’通此道者往往在遠處觀望,便能看個透徹,妖類若是留於一處時日太久,此地上空妖雲滾滾,妖氣濃郁,但凡地品以上的修煉者都能看出。”
無華娓娓道來,安伯塵卻愈發不解。
若真如無華所言,但凡妖類皆有妖氣,長處一地會生成妖雲。那爲何胡不非無法看出左相或是離公子的妖氣,而琉京上空也是晴空萬里,並無什麼妖雲。
思索片刻,安伯塵又問道:“不知無‘花’師父是否擅長望氣?”
無華還未開口,一旁的張佈施悶聲悶氣道:“這位無‘花’大師可是又能喝酒,又懂識‘女’人,又會望氣。安兄弟,你開始問對人了。”
“既然如此,不知無‘花’師父可曾發覺琉京有妖物?”
安伯塵期盼的看向無華,就見無華苦笑着搖了搖頭,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小僧知道安施主是在問那隻雙頭蛇妖,說來慚愧,若非那日它現身墨雲樓,小僧還真看不出這琉京竟藏有妖物。”
頓了頓,無華遲疑着問道:“小僧亦好奇,那夜安施主是真受傷還是假受傷?”
話音落下,張佈施也緊緊盯向安伯塵,眉頭皺起,看得安伯塵好不自在。
安伯塵本‘玉’撒謊,卻不知爲何,話到嘴邊遲遲未能說出。他隱隱看出面前二人是真心待他,這琉京裡認識的人雖不少,可他出身卑微,又有幾人把他放在眼裡,更別論真心相待了。或許也只有李小官和司馬槿,眼下又多出這兩個喝了一下午酒的少年,安伯塵實難向他們撒謊。
撓了撓頭,安伯塵乾笑一聲,舉起酒袋。
見狀,無華和張佈施哪還不明白,同時一笑,高舉酒袋。
剩下的桂‘花’香轉眼空罄,無華抹了抹嘴,擡頭看向安伯塵,眸裡閃過一絲欽佩:“安施主不但槍道了得,這計謀也是一等一的高明,若非今日這場酒,怕是小僧和穿布鞋的也會和琉京中人一樣,被你瞞在鼓裡。”
頓了頓,無華接着道:“不過安施主放心,小僧和穿布鞋的來琉京也是另有他事,定不會將安施主之事道於旁人。”
張佈施亦點頭。
轉眼看向張佈施,安伯塵撓了撓頭,開口道:“喝了兄臺這麼多酒,還不知兄臺高姓大名?”
張佈施還沒開口,無華便搶先道:“這個穿布鞋的名叫張佈施,乃是中都那位趙皇叔的弟子。”
“趙皇叔?原來張兄也是神師傳人。”
安伯塵頷首道,心生古怪。
一來好奇兩位神師傳人爲何紛紛來到琉京,二來則是想到第一次神遊時遇到的那三名神師,倘若其中恰好有無華或是張佈施的師父,自己和師徒倆同時平輩相‘交’,或許也算一件荒唐事。
說到荒唐事,這琉京一月所經歷所遭遇,又有哪樣不是荒唐事?
哂笑着搖了搖頭,安伯塵將袋中最後的桂‘花’香喝完。
他這番舉止落入無華和張佈施眼中,卻讓兩人又高看了一眼。神師乃是大匡最頂尖的存在,諸侯見拜,匡帝見之也得恭恭敬敬,明知兩人爲神師傳人,安伯塵仍舊淡定自若,這番寵辱不驚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可就在這時,只見安伯塵面‘露’喜‘色’,隨後起身。
“紅拂,你沒事?”
無華和張佈施臉‘色’陡變,猛地回頭,就見一頭紅髮的少‘女’抱臂立於樓梯口,面若冰霜。
相視一眼,兩名神師傳人心中暗暗吃驚,以他們的耳力竟沒聽出這少‘女’是何時上的樓。誠然,他們是喝得醉熏熏,即便這樣,樓下的動靜他們也能聽個一清二楚。紅髮少‘女’能瞞過他們悄然上樓,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她的修爲比地境他們還要高上許多,二來則是修爲相差無幾,卻擁有遠超境界的身法。
沒有理會無華和張佈施,司馬槿徑自走過二人,來到安伯塵面前,半晌,眼裡浮起濃濃的失望。
“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居然逃了一天課,逃課倒也罷了,居然還帶着狐朋狗友來樓裡喝起酒來。”
司馬槿買馬回來,路過白狐書院不見安伯塵的馬,詢問小廝得知安伯塵竟早早出了學院。司馬槿只道出了什麼大事,急忙回返,潛行上樓,人尚未見到,濃濃的酒香便撲鼻而來。
她指望安伯塵能好好唸書,不單能在‘春’試時奪魁,也爲他將來謀個前途,如此方纔不枉他們相識一場。誰料安伯塵竟學起了那些紈絝子弟的做派,逃課喝酒,只差沒去勾欄青樓,司馬槿如何不生氣。
然而更多的卻是失望,她本以爲‘陰’差陽錯遇上的這個少年人會有所不同,怎料還是無法免俗。擁有了力量和財富後,大多數人會因此‘迷’了眼眸,‘蒙’了心智,所作所爲和落魄時大相徑庭,淪陷於世俗雜‘玉’,漸漸失去了從前那顆純粹的心。
非是司馬槿管得太多,也不是她小題大做,只不過,她本以爲自己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事實也的確如此。然而,於這江南之地機緣巧合遇上安伯塵,親眼見證了他從懦弱無爲的小僕僮成長爲如今這個潛伏墨雲將琉京上下‘蒙’在鼓裡的天才少年,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在他身上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或許正如蕭侯所說,小安子是那種天生的絕世名劍,只需拂掃開遮掩劍華的塵埃,從此以後,光芒綻放。
在司馬槿心中,安伯塵起於草莽,與命運相抗爭,踏足修煉,槍道破秘術,登臨墨雲巧計隱遁,甚至擁有連她都不知道的秘密,如此這般,已算是一段傳奇的開場。若能親眼見證一段傳奇,知道還有這樣一個與衆不同的人存在,即便孑孓獨行於這陌生的世間,司馬槿也不會覺得太過孤單。
怎奈何,很多事初時美好,到後來總免不了支離破碎,‘玉’望縱然能使一個人不甘卑微,斬斷懦弱懶惰,卻更能使得物是而人非。
一葉知秋,何況注重細節的‘女’人。
司馬槿怒其不爭的看向一身酒氣的安伯塵,面‘色’漸漸變得冷淡。
“狐朋狗友.......弟妹這話可有些不中聽。”
張佈施苦巴着臉看向司馬槿,嘀咕着道。
他剛說完,就見司馬槿扭過頭,冷冷地盯着他,許久哂笑一聲道:“關中張佈施,爲人最小氣,關裡關外都知道。”
聞言,張佈施頓時面紅耳赤,看得一旁的無華直樂。
“你也好不到哪去。”
說着,司馬槿轉看向無華,目光閃爍:“說是秦國苦行僧,卻害得秦京大半姑娘朝思暮想,日夜垂淚。你若真有顆佛心,何不做一個真的苦行僧,遠遁秦國,讓那些‘女’兒家早點忘記。”
眸裡閃過一絲青華,司馬槿正在氣頭上,隨口將兩人的“惡行”道出。
司馬家‘門’生眼線之多,不在趙皇室之下,她在‘門’閥中也是年紀輕輕手掌重權的異類,如何不知無華和張佈施的爲人處事。
夜幕降臨,天‘色’昏暗,安伯塵站在司馬槿身後,自然看不見司馬槿眸裡一閃而過的青華,卻被對面的無華和張佈施看得一清二楚。
目閃紅光是爲炎火,青華則是青火,也就是地品修爲。
尋常修煉者想要修到地品至少需要十年二十年,無華和張佈施一個是天生無底‘洞’,另一個則是別有奇遇,兼之同爲神師傳人,方纔坐穩地品。
這還是因爲他們是男兒生,武火迅猛,文火溫煦,即便天資再好家傳再高,‘女’子想要在十四五歲的年齡修煉到地品,也幾乎不可能,只除非......
“阿彌陀佛,原來‘女’施主也是天生無底‘洞’。”
無華口喧佛號,低聲道,一旁的張佈施若有所思。
而站在司馬槿身後,正想着如何辯解的安伯塵則猛地擡起頭,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看向司馬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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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開頭貌似有點眼熟.......看過獵天的筒子們不要代入,劇情發展不同,不會出現那個一模一樣的三人戰隊關於司馬MM的無底‘洞’,不會出現重口味,也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