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倩東君且載燕歸來,曾經去年識。慰藍天碧水,紅花綠樹,白髮青絲。來去江湖路遠,月下莫驚棲。柳下桃蹊外,軟語誰知。
歲歲春風易老,任權高位重,運早緣遲。或許情深重,未必久相依。入紅塵,一番苦旅,化蝴蝶,莊子自心癡。須行樂,舉懷共我,活在當時。
——小詞調寄《八聲甘州》
話說當時,客廳外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卻是一個自稱黃二的人,聲稱拉了搭臺的衍架和臺板來了。
那楊師父向官師父道:“老官,你出去安排人把臺子搭好,我們爭取今天上午巳時初舉行典禮。”
就聽那官師父語含不滿地說道:“老楊,你去帶人搭臺子吧,我陪陸仙子三位說說話,請教點兒修煉上人問題。”
那楊師父聽了,語氣加重:“老官,我也只是讓你安排人搭臺子,又沒讓你自己動手,你去叫上幾個弟子,安排一下不就行了麼?我也正要向陸仙子請教呢,你快去吧!”
那官師父於是就一臉不豫地站起身來,向陸三丫拱手道:“陸仙子,官某暫時失陪,多有得罪。”
陸三丫笑道:“官師父不必客氣,你請便。”
那官師父又向李詩劍夫妻二人施了一禮,急忙出了客廳,雙掌拍擊,竟然發出撞鐘之聲來了!
登時鐘聲大響,數聲響過,約有二三十人來到院子裡,那官師父揚聲道:“徒弟們,今天是我們舉行大典的日子,你們辛苦一下,把臺子搭起來!”
二三十個弟子齊聲答應,立即動手幹了起來,也是七手八腳地。
那官師父匆忙趕回客廳,向陸三丫施禮,入座。
此時陸三丫正在回答那楊師父的問題,只聽陸三丫拿腔作調地說道:
“……,說到御風飛行,也就是風遁之法,這個也只是修仙者常用遁法罷了。
其他如土遁、水遁之法,也不是沒有,之所以不常見,也並不是土遁法、水遁法不不好,說到底,這些遁法都在五行遁法之內,原本也是……”
“怎麼樣?你聽陸仙子說得多好!都在五行遁法之內,老楊啊,依我看,土遁法也罷,水遁法也罷,受到的條件限制多,畢竟不如風遁法來得便捷!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風遁法就是好,理所當然應該是修仙者的首選遁法,五行遁法中的第一!”
“我說老官吶,你亂打什麼岔?你好好聽陸仙子指點不就是了?要不是陸仙子今天說到‘五行遁法’,你又怎麼會知道什麼御風飛行就是風遁法,就是五行遁的一種?
還‘首選遁法’,‘五行遁法中的第一’哩,我看你啊,老是想給自己臉上貼金,有意思嗎?要不,今天典禮之後,就請陸仙子作個公證人,咱倆比劃比劃?”
“噢,你那御劍法厲害,是吧?你說說,你那御劍飛行算是哪一種遁法?咱倆比劃,比劃什麼?有什麼好比劃的?你招的弟子,資質總是比我的弟子高一些,但是,誰的弟子飛行快?從來就是隻有狀元的徒弟,沒有狀元的師父;我才懶得跟你比劃呢!”
嘿,這兩個,竟是當着客人的面爭論起來了!
大約那官師父御風飛行,比不過那楊師父,不願意答應兩人比試,楊師父是因爲佔這個優勢,招收的弟子資質比官師父的弟子強些;然而官師父教出來的弟子呢,風遁速度卻又比楊師父的弟子飛得快——
陸三丫也罷,李詩劍夫妻也罷,到了這時都聽出來了,這楊師父和官師父相互頗有點積怨,卻不知爲何還整天湊在一起蹭肩膀子。
李詩劍夫妻二人是依舊不動聲色,陸三丫繼續“冒充”修仙高手,爲他兩個解說道:“二位不必作無益之爭,御劍飛行屬於五行遁之金遁法,與風遁法實無高下之分。”
那官師父聽了,就激動起來了:“老楊,你聽聽人家陸仙子是怎麼說的!風遁法跟金遁法本無高下之別,你又何必要強壓人一頭?這一屆招收新弟子,資質第一的要歸我。”
“行了行了!這一屆新弟子中資質第一的我就讓給你,你滿意了吧?我問你,我這御劍飛行,屬於五行遁中的金遁法,你那御風飛行的風遁法,算是五行遁的哪一種遁法?”
那楊師父這一問,官師父不能回答,不由得向陸三丫看了過來。陸三丫心中感慨:這兩個傢伙,竟然連五行遁都不清楚,太也沒有見識了;還好意思在這兒爭弟子呢!
陸三丫心中慨嘆,嘴裡卻道:“風之五行屬木,風遁法的本質,當屬木遁——兩位都是武院做師父的,一起共事,還宜和氣相商比較好!”
“就是的啊,我總是想着,我跟老楊相爭,會讓弟子們左右爲難的,可是老楊呢,總是跟我爭持,不肯讓我一步!”
“你什麼時候又讓過我一步了?”那楊師父回擊。
恰在此時,有人噌地竄到客廳門口道:“師父,臺子搭好了。”
有弟子來報告了,這兩位師父纔不約而同地閉了嘴,卻又是嘴巴都也撅得挺高的。
這個弟子大約是那楊師父的弟子——就聽那楊師父語氣和藹地說道:“生根哪,臺子既然搭好了,你就跟你師弟們招呼鄉親們都來觀禮吧!”
李詩劍、薛小妹和陸三丫向外看時,只見一個壯實實的青年站在門口,向門裡施了一禮,轉身叫道:“師弟們,師父讓我們招呼鄉親們來觀禮啦!”
當時就見衆弟子都是雙拳互擂,立馬是響起了滿院子的鼓聲,那鼓聲就向四面八方傳去,才一小會兒工夫,就見村民紛紛涌入這“大寧城武院楊官分點”的院子裡來了。
客廳裡,那楊師父和官師父都向陸三丫道“請了!”
“請了”陸三丫之後,那楊師父和官師父這才邀請李詩劍夫妻二人一同觀禮。
李詩劍、薛小妹和陸三丫三人自是客隨主便,也不拒絕,隨着那楊、官二位師父出了客廳。
只見院子場地靠北邊正中,也就是客廳所在的房子的西側,已經搭好了一個近三百平方的木臺子,臺子正中,是拼湊的長條桌,上面鋪蓋着褪了色的紅絨布,桌後放着九把東扭西歪的破椅子——想必是有九位有頭有臉的人的座位。
那楊、官二位師父就禮讓陸三丫坐上正中間的尊位,又讓李詩劍夫妻二人坐在陸三丫的右手邊兒兩張椅子上——
此時楊師父又躍下臺去,迎向門口,有一衆弟子,以那個叫做“生根”的爲首,跟在那楊師父的身後,一路上衆人紛紛讓道兒,卻是三個老者,陪着一個鮮衣怒馬的人來到了。
李詩劍、薛小妹與陸三丫三人瞧得清楚,聽得明白,從那楊師父的客氣禮貌的招呼裡可知,那鮮衣怒馬的傢伙,乃是請來的大寧城武院總院的一個叫做“管城子”的人物,另外三個,卻都是楊官鎮的村老。
那鮮衣怒馬的管城子,下得銀角馬來,自有分點弟子接過繮繩,把銀角馬牽一邊兒去了。管城子略有不滿:“官壽元他人呢?呵呵,是不是瞧不起我管某人哪?”
“豈敢豈敢!管老莫要見怪,臺上另有貴客,他在陪客人哪。”那楊師父,此時卻維護起那官師父來了——嗚呼,真不知那楊師父和那官師父平日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同事關係喲!
楊師父陪着四人從木臺一側走上臺來,那官師父也早已迎上前來寒喧。
管城子一眼瞅見那楊師父口中的“貴客”已經佔據主位——九張椅子正中坐了個陸三丫,不由得心生不滿,臉上不樂,然而也只是上轉眼的功夫,管城子就瞧明白了:
這女修仙人是靈道七階!哎喲,靈道七階啊,乖乖的厲害得不得了!難怪分點的楊壽永和官壽元兩個師父沒有都出來迎接自己,敢情是有高手在座啊——
得了,憑這境界,人家是遠高於自己這靈道三階的修爲,完全有資格坐正中間的尊位!好在還有第二尊位空着,那兒應當是自己的位置。
管城子心中想着,果然那楊師父楊壽永和官師父官壽元把他往那座位上禮讓。
臺上是讓來讓去,終於就座,臺下是鬧亂哄哄,不見安靜。
等到臺上諸人都坐定了,那楊壽永站起身來,咳嗽一聲,雙拳望空中互擊,發出一通鼓響,這才提肛用力,吐氣發聲:
“總院管教爺、三位村老、陸仙子三位尊客、各位父老鄉親:大家上午好!”
說到這裡,楊師父楊壽永停頓了一下,期待中的掌聲於是乎就及時地響了起來,先是臺上那管城子與三位村老鼓掌,帶動得臺上臺下衆人都一起鼓掌。
就這掌聲裡,楊師父繼續說道:“今天陽光明媚,金風送爽,我們大寧城武院楊官分點迎來了……下面,我宣佈:分點弟子表演賽,暨新弟子招收儀式,正式開始!”
說到最後這個“始”字,楊師父的聲音拉長,猶如金屬摩擦一般刺耳,又餘波陣陣向四面八方擴散——全場一片肅靜,緊接着,又是暴響一陣掌聲。
掌聲落時,官師父又站起身來宣佈道:“大會第一項,由分點弟子楊生根和楊生才表演比賽:擂鼓撞鐘!”
李詩劍夫妻兩個是一直不露聲色,陸三丫是早已被這滑稽的場景逗樂得合不攏嘴,那是格格呵呵哈哈哈哈地笑個不停,一點兒也沒有坐在正中尊位上的“貴客”的覺悟,害得左邊的管城子是幾次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地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嚥下去了。
隨着官師父官壽元的報幕,兩道身影躥上臺來,相互拱手施禮後,一個道一聲“師弟請!”一個道一聲“請了師兄!”
隨即,楊生根和楊生才比試起來了!
但見那楊生根拳出,招式並不咋地,但是聲勢可是嚇人得很,每一拳出,都是震出“咚”的一聲鼓響!
對面接招還架的楊生才,正是李詩劍三人先前所見的那青衣少年,他也與對面的師兄差不多,招式也不咋地,卻也同樣是聲勢不小,每一掌出都是拍出“嘡”的一記鐘聲!
陸三丫樂得合不攏嘴:“原來這就是‘擂鼓撞鐘’!這功夫,還真適合表演秀哈,嘖嘖!”
陸三丫一邊樂,一邊神識傳訊給李詩劍和薛小妹:“李師叔、薛師叔,他們這功夫,一看就是跑偏了題——
要修仙,只管好好地修煉就是了,弄出這等花哨來,可不就成了花架子了麼?瞧他們搞得跟兒戲似的,怪不得先前報幕時說是什麼‘表演賽’,看來賽的就是誰最能表演啊!”
李詩劍自也是神識傳訊給陸三丫:“陸師侄,注意點兒,你身邊的那姓管的,已經是頗有不滿之色了。”
那姓管的以爲陸三丫輕視他大寧城武院傳下來的功夫,恰恰此時他還真的忍不住了,礙於現場情況,又礙於陸三丫作爲靈道七階,修爲遠高於自己,一時又不好發作,就作出個虛心就教的模樣,婉轉言道:
“陸仙子,以你的修爲,眼力自是出人一頭高人一等,不知陸仙子認爲我們大寧城武院的銅鼓功和金鐘功有什麼需要改進的麼?管某斗膽請教,還望指點一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