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老去英雄亦等閒,休誇當令氣如山。春風化雨千花媚,秋氣凝霜萬木寒。
天不老,地無邊,時空漠漠轉流年。當時患難能相共,向後相親也自然。
——小詞調寄《鷓鴣天》。
話說托鉢僧煉製的白骨魂塔成品出鼎之後,九隻小塔的品階高低參差,有的是一二品靈器,有的是三四品靈器,最好的一件也才只是五品靈器。
那大鬼修總管大人花古多,氣得是左手望空一抓,一把抄住托鉢僧,法力束縛之下,就如玩弄嬰兒與掌股之上,讓托鉢僧來了個屁股朝天;右手則是揮動白骨狼牙大棒打了下來!
那棒頭尖刺,專破修仙者的護體靈氣,這頓胖揍,托鉢僧屁股又一次被打爛,那也是鮮血淋淋。
托鉢僧慘叫連連——
Www◆тTk án◆c o “啊喲,痛死老衲了!”
“嗚呼痛哉!阿彌陀佛!”
托鉢僧呼痛之聲,簡直是驚天動地,那總管大鬼修花古多作爲打人者地,竟被呼痛聲嚇了一跳!然而這也讓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托鉢僧呼痛之聲雖是極慘極響亮,卻是從始至終並無一字求饒之語。
花古多隻嘲笑托鉢僧是個軟皮蛋慫包貨,吃不得打,哪裡想到托鉢僧如此大聲呼痛,乃是有意爲之?就連那奴大任老石,雖是被驚得臉色蒼白,卻也在心底嘲笑:呸!慫貨之慫,慫何如之!
托鉢僧大聲呼痛之際,恰恰在個鬼使送煉製材料進來,於是煉製在獄這間房間的門就被打開了,那紫曄神王蔣離本來獨踞大閻王高位,閉目不語,心中盤算,自己派出去監管托鉢僧的鬼侍,那個色鬼宋賽玉去了哪裡?
憑他宋賽玉仙道八階的修爲,蔣離並不認爲他是被托鉢僧抓了,畢竟托鉢僧的修爲境界,也才只是仙道二階。
於是乎,這個問題,就成了蔣離心中謎面一樣的存在,蔣離努力思考謎底是什麼。
此時蔣離也被驚動了,不由得打出一道神識過來,傳訊道:“花主管,你打那和尚可以,但一定不能弄死了他,本王千年比武之約,還得讓他去踐行呢。”
大鬼修花古多不敢怠慢,趕緊下了白骨椅子,恭立於半空中,神識傳訊回答道:“稟報神王大人,這和尚煉製水平極臭,一鼎白骨魂塔,九件法寶,品階參差不齊,最好的纔是五品靈器,最低的才一品。”
“嗯?”蔣離聽得一愣,心中暗道:“不是吧?這和尚煉製水平可以呀,本王難道是那沒有眼力的,連他煉製水平高低也看不出來?”
當時蔣離飛身離座,瞬間到了房間裡,也就是這煉製地獄裡,惡狠狠地盯着托鉢僧,恐嚇道:“明塵和尚,你不要跟我使奸用詐,你明明是連三品神器都能煉製出來,怎麼現在煉製水平就變差了?”
托鉢僧一邊呼痛一邊分辯道:“神王大人,我能煉製出三品神器,那也是碰巧了的!不是我的煉製水平高,而是我最經常煉製刀杖和黑鉢,十分手熟的緣故——我這煉製手藝,原本就是偷學來的本事,不經廚子,難免有爛醬味兒,神王大人明鑑啊!”
紫曄神王蔣離聽了,不由得面色一冷:“是麼?你一個偷師學藝的都能煉製出來下品神器,豈不讓那師出名門的弟子們愧殺?哼!待過了千年比武約期之後,看本王不搜你的魂,查你的根!”
說罷這句狠話,蔣離拂袖而去!
旁邊的奴大任老石早就嚇呆了:被這紫曄神王搜魂?他那死氣透入識海後,修仙者的魂丹立刻、馬上,不待任何片刻的耽擱,那就要死翹翹的了!
奴大任老石之所以驚呆,那是因爲他在這裡時間夠長,掌故夠熟悉!不知道的不害怕,知道了的,聽着就害怕:
原來搜魂術是修仙者常用的探查他人秘密的方法,只是不同的修爲,對被搜魂者造成的傷害程度深淺不一樣。
然而這玄冥天神王蔣離及其手下大鬼修們,使用這個搜魂術,被搜魂的修仙者,那是魂丹隨搜隨亡,但肉身和內丹猶在——
這成了個什麼情形?可以說是從此真正成了行屍走肉;也可以說是沒有靈魂的傀儡!
這煉製地獄裡,先前曾經抓過人類修仙者如此施爲,將那人修妖修抓來,弄成傀儡,讓他去做劫奴,專渡法寶天劫。
然而沒有靈魂的傀儡,是渡一劫死一個,在紫曄神王看來,這渡劫效果不佳,天天得抓人修妖修來開成傀儡,時間長了漏了消息,其他諸天世界豈不要找上玄冥天世界的門上來鬧事麼?
奈何玄冥天俱都是鬼修,沒有人修妖修啊!於是蔣離想了個變招,不抓多,只偶爾地去別的諸天世界裡,抓上兩三個煉製高手,再抓幾個修爲境界高的修仙者,抓到自己的閻王殿裡,弄成煉奴和劫奴,自然是難以被其他諸天世界察覺。
煉奴和劫奴也是一種“製作”,並不滅他的魂丹,而是喂下玄冥丹,灌輸死氣,把他弄成一個有三分人氣、七分鬼氣的奴僕。
那玄冥丹和死氣,作用就是控制煉奴和劫奴的魂丹不死,同時全身發散出鬼修氣息,別的大能高手見了,只當是鬼修,絕對不會想到是人修妖修被紫曄神王用其手下做了手腳。
蔣離丟下一句話就走了,任老石卻是聽得心中發寒,頗有點兒類似“兔死狐悲”的味道:托鉢僧身上將要發生的、遭遇的,何嘗不是自己的可能遭遇?
一千年,在凡人眼裡,那是漫長難期,在修仙者的眼裡,也不過是一瞬間罷了。
任老石時間差自驚心,自我警覺之際,那主管大鬼修已是向任老石命令道:“奴大,你要認真幫這個明塵和尚!”
說到這裡,大鬼修又轉向托鉢僧:“老子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第三鼎煉製出來的白骨魂塔還是品階高低參差的話,再打你二百杖!”
托鉢僧聽了,叫屈道:“主管大人,你乾脆打死我吧,反正我是……”
“嗯?你叫我什麼?”
任老石此時卻又神識傳訊給托鉢僧:“明塵道友,主管比總管低一級,他喜歡別人恭維他叫他爲總管大人。”
托鉢僧立即改口:“總管大人,你乾脆打死我吧,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大鬼修聽得大怒,然而他還真的不能打死托鉢僧,於是乎,一腔怒氣又向那奴大任老石發泄:
“奴大,你是怎麼給這臭和尚打下手的?第三鼎煉製出來的法寶如果品階高低參差,老子我連你一塊兒打!”
奴大聽了,一臉也是驚駭欲絕,其實這任老石心中卻是另有想法:白骨狼牙棒雖然厲害,但是杖責不是杖決,修仙之人,只要打不死,活下去不成問題,但若是失去了利用價值,那可就是離身死道消不遠嘍!
任老石唯唯喏喏,其實心中另有算計,屁股打爛不要緊,要緊的是一條老命。
托鉢僧哪裡曉得這任老石的真正想法?覺得自己連累了人家,反而心裡過意不去,當下以神識傳訊給任老石:“任道友,真是對不住!老衲連累你啦!”
任老石神識傳訊回答道:“明塵道友,我們是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別說連累不連累的話。”
托鉢僧聽了,心中破爲感動,當即再次神識傳訊給奴大:“任道友,今日老衲連累了你,暫時無法報答,異日逃走之時,老衲我必然要帶你一起走人!”
任老石聽了,大爲驚訝:在這不見天日的紫曄郡大閻王殿煉製地獄裡,你居然妄想逃走?
當時任老石就神識傳訊問托鉢僧:“明塵道友,你想逃走?你怎麼逃?逃得掉麼?”
托鉢僧回答道:“只要有機會,我就有把握逃走!任道友,你相信我!”
任老石更是驚訝了:“你有把握?我都仙道七階了,在這裡也是觀察了數千年了,也沒找到機會呀!明塵道友,你讓我相信你,拿什麼讓我信啊?你怎麼這麼自信呢?”
托鉢僧也驚訝了:“任道友,你在這裡數千年了,怎麼就沒晉階啊?”
“明塵道友,你不知道,一旦被強餵了玄冥丹,強行灌輸了死氣,那就是修爲止步不前,再也不能晉階的了!要想晉階,非得祛除死氣不可!”
托鉢僧聽得更是吃驚:“爲什麼要強喂玄冥丹和灌輸死氣?”
大約任老石嫌棄托鉢僧這個問題顯得太沒智商了,有些不屑:“明塵道友,你沒見我這副模樣麼?一身三分人氣七分鬼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究竟是爲什麼?他們就是這樣把我弄成了煉奴的唄!”
不過,雖然有些不屑,但是任老石還是想問問托鉢僧,倒底有什麼可倚仗的,居然說只要有機會,就有把握逃出生天?
托鉢僧略略給任老石透露了一點兒口風:“我有空間法寶,可以帶你走。”
任老石作爲煉製高手,不是沒見過空間法寶,托鉢僧倚仗的究竟是什麼空間法寶,居然可以作爲逃走的底牌?任老石迫切地想知道,並藉以確認托鉢僧的話靠不靠譜。
托鉢僧呢,此時也知道自己初步打動了任老石,但是,目前還不能確定,這任老石有幾分可信度,就不再談這個話題了。
這兩個煉奴,奴大和奴二,此時都不肯先向對方亮老底兒,仍是相互試探,但是共同的境遇,終究讓二人的關係大大地親近了許多。
轉眼間三天時間過去了,托鉢僧主持煉製白骨魂塔到了第三鼎法寶成品出爐,當然還是品階高低參差不齊。
那大鬼修主管大人花古多也真是“言而有信”,果然是掄起白骨狼牙大棒,將托鉢僧和任老石打得鬼哭狼嚎!
受過了一百杖之後,奴大奴二兩個各自運功,不多時傷勢平復了,托鉢僧這才以神識傳訊向任老石道:“任道友,這一回真的是連累你了!”
任老石道:“明塵道友,我甘願被你連累,接受杖責!”
“你說什麼?”托鉢僧聽得一頭霧水:居然還有甘願被我連累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