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貼身婢女
我頓時有種被捉了個現行的心虛感,討好地往他身邊踱去,沒待他問罪,便惡人先告狀,“你說你竄得也忒快了些,方纔跑哪裡去了,也不等等我!”
九淵陰陽怪氣哼了一聲,我適才想起九淵與帝君乃是死對頭,此番臉色定是怪我與他走得太近,連忙證明清白,“方纔你走得太快,我追錯了路,不想追來了魔界,幸得帝君爲我引路,不然肯定入那妖魔之腹。”
蒼天可鑑,除卻帝君引路,本仙子說的句句屬實。
九淵聽罷臉色果然好轉,涼颼颼看我一眼,“平日裡與你道的經法,今日才知曉作用?”
我訕訕乾笑兩聲,不敢告訴他那些經法全讓我給喂狗吃了。
九淵隨手賞了那小販一錠銀子,我喜滋滋插上那條尾巴,但聽他譏諷一笑,“赤炎帝君好本事!拐了朕的仙寵,又趁朕不備千辛萬苦施了結界,引她來魔界,不知帝君此番意欲何爲?”
帝君淡淡一笑,“天帝也不錯,這麼快便破了本君的隱障,追到了魔界,頗有當年乃父之風。”
一句話將彼此輩份拉開,如此倒是一場叔侄鬥嘴的好戲,本仙子站了開來,頗有興致地看向九淵。
但見他面無表情,聲冷如霜,“父神之風,朕自嘆弗如,倒是帝君拐了朕的仙寵往魔界跑,不知算不算是爲老不尊呢?”
一席話又將輩份四兩撥千斤般撥了回去,幾日不曾與九淵鬥嘴,不想他已毒舌如斯。
帝君聲音甚是和煦,“本君與阿籮一見如故,視爲知己,何來拐跑一說?”
“阿籮?知己?”九淵面無表情重複一遍,冰冷的眼神如刀子般削向我的臉,“朕倒不知,二位竟熟悉至此。”
“是呀,方纔我差點被赤染花吸了精血,幸得帝君提醒,如此,算得上紫籮半個恩人。”我與他道。
“赤染?不知帝君何時這般好心,竟捨得救一隻仙寵?”
帝君低頭一笑,“天帝既捨得渡半身修爲,本君不過提點一句,實乃舉手之勞。”
九淵身子一僵,冷笑道,“帝君對朕的事,倒是清楚得很。”
帝君溫和的眸子轉向我,“本君只是對阿籮比較感興趣。”
“如此說來,倒要弗了帝君的好意,”九淵將身子擋在我面前,低聲叱道,“紫籮,隨朕迴天宮。”
說罷,招來一朵七彩祥雲,攜了我欲走。
但聽赤炎帝君在身後慢悠悠道,“聽聞近日魔尊妖元瀉出,魔氣大盛,是虛是實,尚且不知,天帝貴爲六界至尊,心懷天下,既來了魔界,何不打探一番再走?”
九淵面沉如水,“帝君莫不是在誆朕,魔尊冽赤被困於無垠之境,上有父神天魂封印,下有上古神龍鎮壓,豈是那般能輕易脫困?”
帝君搖搖頭,“十萬年前本君耗盡一身修爲將魔尊重創,盤古兄長自毀天魂將其封印,此封印原是無堅不摧,可千年前神龍像卻無故被毀,致封印產生了裂痕,魔尊妖元得以瀉出,若魔尊當真從裂痕瀉出妖元,恐怕破除封印之日不遠,一旦魔尊破印而出,三界便是生靈塗炭。天帝貴爲六界之首,當知其厲害。”
妖元,亦可謂之元神。將一半元神分出,此物可實化,也可虛化,行蹤難覓,最是令人頭疼。
但見九淵面沉如水,皺着眉頭猶豫一番,語氣頗不爽利,“帝君對魔界之事倒是頗爲上心。”
“本君不過是心繫六界安危罷了。”
“如此說來,倒是多謝帝君提醒了。”
帝君毫不謙虛地點點頭。
九淵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招手揮走雲彩,“既然如此,朕自當要親自去探一番虛實。”說罷牽着我往那黑洞洞的魔宮走去。
身後的帝君提步跟了上來,一派謙和道,“說來那魔尊冽赤昔年與我頗有些淵源,本君倒也應該一併同行,助上一把綿力。”
九淵頓了頓,轉身吩咐我道,“你且跟緊了,莫被那豺狼叼了去。”
我呲鼻,本仙子堂堂蛟龍,難不成還怕它一隻小小豺狼,九淵此番倒是多慮了。
越往魔界去,魔氣越發噬體,九淵捏了個訣護住我仙根。這二人倒是頂有默契地掩去周身仙氣,九淵素來與帝君不合,遂悶着聲走在前頭,而帝君好似對一切漠不關心,溫溫潤潤地走在後頭。
昏暗如魔界,陰冷如魔界,那暗處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令本仙子後背發涼,前方九淵一聲不吭地悶頭走,後面帝君一派悠閒地尾隨。
如此走了許久,我終於閒得無聊,便試圖與他搭訕,“那勞什子的魔尊當真如斯厲害?”
九淵依然冷酷,不作理會。
話嘮如本仙子,再接再厲,“我們此番,可是要去替天行道,將魔尊徹底封殺?”
九淵依舊不予理會。
倒是後頭的帝君十分耐心,“阿籮此法倒是一勞永逸,不過此番前去,不爲封殺,乃是加固封印。”
“這是爲何?”我大惑,魔尊乃天界至敵,若是能一舉將其擊殺,何樂而不爲?
但聽帝君道:“阿籮有所不知,這魔尊乃天地初開,萬物混沌之初衍生,身負三界至純魔力,上古神魔大戰,其以一人之力便斬了天界數千兵將,其力不容小覷。昔年我與盤古耗盡修爲也不過將其封印,要想誅之,恐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魔物當真厲害如斯,那我這等修爲的小仙一旦撞上,豈不是隻能等死?
想罷我又往九淵身邊挪了挪,他身形頓了頓,斜睨了我一眼:“如今知曉怕了?那方纔一個勁跟來做什麼?”
我嘿嘿乾笑兩聲,厚臉皮道:“我不管,總之你得保護我,不然這四海八荒,可找不到如我這般忠心耿耿的書童了!”
他驀地笑開:“忠心耿耿?我竟不知,這詞也能用在你身上。你且與我說說,怎麼個忠心法?”
我趁機溜鬚拍馬:“自當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九淵的冰山俊容終於繃不住:“平日裡經法不見你怎麼學,厚臉皮倒是學會了不少。”
我嘿嘿一笑,“全因天帝調教得好。”
九淵十分受用地點點頭,嘴上卻道:“如此倒還算是孺子可教。”
我與九淵旁若無人地互相奉承,忽而轉首便見帝君一臉落寞。
不待我細想,但聽九淵道,“天色已晚,今晚便在此處歇息吧。”說罷便攜了我降了雲頭,在一間客棧落腳。
夜裡宿店,九淵要了個套間,命我宿在外間,理所應當道,“既是朕的仙寵,也是朕的貼身婢女,自然要伺候朕起居。”
“這……”
我正要反駁,不料他卻將我一軍:“怎麼,方纔不是說對朕忠心耿耿麼?朕不要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只要你做些端茶送水的小事,便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