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投誠
片刻後，待客廳中，搖光看到了這位按理說屬於宗問仙得力下屬的烏長風。
“搖光掌門請看。”
這位煉虛強者沒有半分遲疑，直接將一枚玉符遞了過去。
搖光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接過玉符，神念探查。
不過，僅僅一眼，他已是豁然起身，眉宇中頗爲驚異。
“這是……”
“完整的天都斬龍陣佈局和走勢！”
烏長風說着，語氣一頓：“天都斬龍陣乃是天道門在南都的核心陣法，以往這座陣法的核心關鍵只掌握在掌門和充當南域之主的副掌門身上，但八百年前，宋掌門叛亂，掌門爲了能夠儘快平定這場叛亂，將天都斬龍陣的關鍵信息泄漏給了幾位太上長老，事後，掌門將南域教給我代管，亦是告知了我天都斬龍陣的佈局走勢。”
搖光聽了，不禁皺了皺眉頭。
居然有這麼多人知道天都斬龍陣的隱秘？
片刻，他想到了什麼：“負責平叛的三位太上長老中，就包括景雲天景太上吧？”
“對。”
烏長風點了點頭：“否則的話景家不可能在南域佔據作爲大頭的無憂谷，每一期平白獲得數千萬枚純陽大丹的利益。”
搖光聽得烏長風所言，總算明白爲什麼景正陽有把握說能夠影響天都斬龍陣的順利啓動了。
這個陣法……
都快成篩子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誰讓想對付他的人是宗問仙這位天道門掌門？
這個雷景家沒有暴出來，以後他對上宗問仙時，也遲早會暴出來。
早暴露早解決。
“搖光掌門請看這幾個位置，這些位置都屬於天都斬龍陣的關鍵節點，只要有人裡應外合進行破壞，很容易就能影響天都斬龍陣的運轉。”
烏長風盡心盡責的講解着。
而搖光……
眼神卻是有些意外。
他看着這位煉虛：“你爲什麼會將此事告知於我？”
烏長風聽得搖光所言，笑了笑：“實際上我並不是一個很擅長用語言表達我真正想法的人，一個人具體如何，是什麼立場，我認爲，用實際行動來表達更爲合適，因此，我們雙方相處幾十年、上百年後，想來搖光掌門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
“我現在就想知道。”
搖光看着他：“你這麼做有何意義，又有何目的？”
“目的……”
烏長風沉吟了片刻，道：“既然搖光掌門想聽，我就說一說吧。”
搖光當下也不急着離開了。
南域也算得上遼闊，以赤煞真君的速度，哪怕他耽擱半天，都能在他離開南域前追上這尊煉虛魔修。
何況他就耽誤這麼一兩個小時。
“我自六千八百年前，生於森州一座小城，那座城市雖然沒有什麼頂尖高手，但得益於位於天道門內，所以我的童年還算是十分安逸，我本以爲，世間就是如此，可當我走出森州後，接觸到了真正的世界，我才真正意識到世界殘酷的真相……”
烏長風說這番話時，眼中並沒有太大的波動：“在北海星，幾乎每一個地方都充斥着混亂、殺戮、死亡、毀滅，我一路上遇到過很多危險，但我是幸運的，因爲，每一次真正陷入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我都會僥倖遇到一個、或者一些好人，在他們的幫助下，渡過難關。”
說到這，他笑了笑：“我的天賦並不算好，一百八十歲才修成耀陽金丹，八百歲才得以晉升洞虛，而洞虛到煉虛，我用了五千年……”
“至少你順利晉升洞虛了。”
搖光道了一聲。
能晉升洞虛，本身就是一種能力、成就，也是一種幸運。
沒有足夠氣運的人，準備的再充分，都不見得能真正踏出那一步。
就像這一屆洞虛候補榜那些人，就算排第一的那一位，都不敢說自己能百分百突破到洞虛境界。
“是啊，我的運氣一直很好。”
烏長風道：“雖然我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見證了無數起起落落，甚至，被捲入了宋掌門叛亂及鎮壓中，但我仍然活了下來，就像我先前說的那樣，每一次我遇到危險時，都會有貴人出現，將我救出水火，這在北海星來說，堪稱奇蹟。”
這位煉虛擡頭看着搖光：“所以……我覺得，我應該給這個世界回報點什麼，於是，在宋掌門養精蓄銳等待天時之際，我將他的動向彙報給了宗主。”
這番話，讓搖光眼瞳一凝。
宋有缺叛亂一事，原本都是在暗中進行，可突然有一天，他的野心就暴露了出來。
宗問仙爲此不斷派人前去調查，且一查就是關鍵要害，迫使宋有缺不得不對這些人下殺手。
最終，這種近乎光明正大的挑釁行爲讓宗問仙抓住了機會，大軍出動，以摧枯拉朽之勢蕩平了宋有缺一夥的勢力。
“這裡是我的家鄉，我想做的事從來都十分簡單，那就是回報這個地方，回報這片大地，並衷心的希望這片土地上的人能夠過得更好，免受戰亂、別離、血腥、殺戮之苦……宋有缺的叛亂不可能成功，如果繼續讓他成長下去，這場叛亂的影響勢必會席捲整個南域，爲了避免整個南域被捲入戰火，我做了一件很多人看來十分不恥的事。”
烏長風平靜道：“但……我救下了南域，讓無數人免於被捲入這場必然會席捲南域的戰火。”
搖光看着烏長風。
他會去求證他說的是真是假。
但……
如果是真的，這位煉虛……
還真是北海星少有的理想主義者。
當然了，在宋有缺的立場上，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背叛者。
“在宋有缺治下也好，在宗問仙治下也罷，我所做之事，從來都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甚至……不求回報。”
烏長風笑了笑：“所以，宋有缺很信任我，我覺得我爲了他可以放棄自己的利益，值得信賴，引爲心腹！同樣，宗問仙也很信任我，因爲這八百年來，每件事我都能做的近乎完美，充分保障了他們的利益，再加上我心無所求，所以，他們也很認可我。”
他微微低頭：“可實際上，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我應該做的，我僅僅是……盡職而已。”
盡職！
搖光聽這兩個字。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兩個字。
盡職盡責！
但這種行爲在將自私自利演繹到極致的北海星上，卻是不折不扣的特異行爲。
而放在那些需要牛馬的人眼中，這就是兢兢業業，可以委以重任的好牲口。
所以，宋有缺、宗問仙，都對他信任有加。
他們唯一弄錯了一點的是……
他盡職盡責的，不是宋有缺，也不是宗問仙，而是腳下，南域這片土地。
以及生活在南域中的芸芸衆生。
“所以，換成每個人成爲南域之主，你都會如此？”
搖光好奇的問了一聲。
“還是會有些區別吧。”
烏長風道：“如果搖光掌門展現出來的能力平平無奇，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幫助掌門人將你壓制下來，避免可能的意外發生，但搖光掌門……和宋掌門，以及其他幾位副掌門並不相同，或許，相較於宗掌門您能給這片土地帶來更好的未來……”
“你就不怕我到時候被宗問仙鎮壓了？甚至波及南域？”
搖光好奇問道。
“不否認這種可能，但目前而言，您如果能有天都斬龍陣的話，將具備與宗掌門對抗的資本，另外……”
烏長風語氣一頓：“相較於宗掌門對這片土地的剝削，您卻帶來了發展，站在這片土地上生靈的視角來看，在您的治下，應該會比在掌門的治下更好。”
搖光明白了烏長風的意思。
在雙方具備對峙力量時……
誰能給南域帶來更好的發展，他就幫誰。
這種立場……
搖光微微思忖，最終看了烏長風一眼：“你沒死，還真是因爲一次次遇到了貴人。”
“應該是得到幸運的眷顧，在關鍵的時刻，我每一次總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烏長風道。
“你的性格同樣爲伱增添了不少色彩，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
搖光道。
“您過獎了。”
烏長風微微一禮。
搖光看着他，對於他的說法，自然沒有完全相信。
不過……
這位烏長風的立場確實十分怪異。
這些年來亦是如此。
再根據他收集到的關係到這位煉虛的材料……
弄不好，這真是一位無欲則剛的煉虛。
只是……
怎麼可能！？
這種人在蒼梧大世界、搖光界都極其罕見，更別說競爭激烈、充斥無數兇險的北海星了。
所以，他必須要繼續觀察才行。
就和烏長風最開始說的那些話一樣，他擅長做而不擅長說。
根據他的言行，自然能夠判斷出他真正的爲人。
一念至此，他道了一聲：“李寒秋、萬流歸雖然接收了南域，但很多事情沒人輔助都不適應，你接下來就去輔助他們兩人吧？”
說着，他又補充了一聲：“當然了，他們只是洞虛戰仙，而你貴爲煉虛……”
“無妨，只要是有利於南域之事，誰爲首主持，並不重要。”
烏長風笑着道。
搖光點了點頭。
烏長風再講述了一番幾個可能導致陣法出問題的節點後，便先行告辭了。
搖光看着他離開，仍是捉摸不透。
到底是老謀深算，還是……
北海星上真有這種變異品種？
“罷了，不必多想，只要我成長夠快、足夠強大，僞裝的老實人，也會變成真正的老實人，並且一輩子的老實下去。”
搖光得不出結果索性不再細想。
兩界尺激發，他的身形一陣閃爍，直奔玄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