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親自懇求喜公公再讓我進去見彐曳,而喜公公則用深不可測的目光盯着我說:“早前皇上是怎樣的態度娘娘還不清楚嗎?若是再犯了皇上,恐怕是連後路都無退啊。娘娘還要這麼做麼?”
我平靜的說:“他以條件來與我做交易,我已照做了,只是我要他立即施行承諾。”
“娘娘爲何這般執着啊..”喜公公大嘆。
“於梓煙的罪,不至於死。”我淡淡回道。
“愛妃認爲,皇宮妃子與侍衛偷情犯不着死?”一聲冷冷話語傳來,是彐曳走出了正合宮。
我直視他那雙令人不敢直視的瞳子,平靜的說:“是的,不足以爲死。皇上不愛她,她有權選擇自己的幸福,她沒有必要爲你守活寡,即使她做了,也未必見得皇上會寵幸與她。”
他眯着眼,一字一句地說:“那是你自己的謬論,與朕毫無干系。”
“你知道,我不可以再失去她,一個彐穎還不夠麼?還要多少人要莫名其妙的被捲入這個陰謀?”
他嘴角的笑,忽的輕揚,不若尋常十分的詭譎或魅邪:“那又與你有何干系?”
“當然有。她們都是我的朋友,你的陰謀不就是要我身上的東西麼?給了你,你卻不要。那麼,既然不要就別拿我的朋友做魚餌。”
看着我倔強的表情,他沉默良久,一句話不說,大步而去,帶起一陣生風,刺得我臉頰生疼。我愣在原地許久,之後,便慘然一笑。
而後,我並未離去,只是這樣靜靜的跪着,我猜不透他會不會有所動容,但是,我想以死一拼…他怕得不就是我死了麼?那好,我就用生命做賭注。
一早破曉之時,小青出聲:“娘娘有把握皇上會放了於梓煙嗎?”
我沉默許久,搖了搖頭。
小青再道:“那…會不會如昨夜之人所言,殺了於梓煙呢?”
我又搖了搖頭。
此時我的面色蒼白,跪了許久使得我口乾舌燥,膝蓋也疼得麻木。
“娘娘要不要小青這去稟報郡主一聲?”小青想了想,徵詢問道。
“不必,這事儘量別讓郡主摻入,我想,他不會殺於梓煙的。”全身僵硬,卻仍舊強自平靜着。
“娘娘,郡主在命我過來探望之時,已摻入其中了。”她頓了頓,道:“娘娘有幾分把握皇上不會殺人?”
“直覺..”愣了許久,我才緩緩重複:“憑我的直覺。”
“可是..”
小青話還無說完,始終緊閉的大殿‘咯’聲落定終於打開了,我仰頭對上的是一雙深邃複雜的目光。
他的眼眸深不可測,有冷酷,也有暖色,深沉,癡醉,複雜得令人看不懂。
與我對視良久,他終於提步朝我而來。身後,是一副唯唯諾諾的喜公公。
直到站在我跟前,半蹲着與我對視,良久,他纔開口:“喧應貞將軍,押她入場。”
“是。”喜公公得令,退了去。
入場?
我心中疑惑,但又不得說話,只怕會招惹到他。
“你的跪,只會白費力氣。”他的聲音裡含着淡淡的嘲諷。
“你什麼意思?”
“稍後你就會知道。”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眼中不掩嘲諷,好像在嘲笑我做了多麼幼稚的事。
他輕笑,道:“女人..”話語間一隻大手輕柔拂過我額上的發,心神一震,我被迫迎着他的目光,他道:“不要高估自己的能量,玩手段,你還不配。”他輕笑着以修長的手指挑開我的髮梢,笑得風光霽月。
而後,他起身,走得乾淨利落。
不多時,應貞將軍來了,他睨視我一眼,輕依揚手,跟着的侍衛忽而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他們的動作粗魯,絲毫不顧及我跪了半夜的膝蓋。
小青驚呼:“你們要做什麼?不可對娘娘無禮!”
然,他們卻並不迴應小青的話。
“將軍這是要做什麼?”我顫聲道,懼怕從心底擴散至四肢。
“奉皇上之命,押到刑場。”應貞將軍一臉冰冷。
刑場?
心神俱震,我驚駭得四肢縮緊。然,他們卻不管這些,野蠻拖着我就走。而,小青一聽這話也是面色煞白,愣了半刻之後沒有一絲躊躇之意就轉身小跑而去,她去的方向,是秦駱郡主住所。
來到刑場,侍衛帶着我穿過圍觀的人羣,見到刑臺上密密麻麻跪着至少二十多個人,我驀然睜大雙眼,顫聲道:“煙..煙兒..”
於梓煙雙手被捆綁,整個頭顱垂下,凌亂的發完全遮擋住其的臉。雖看不清面龐,但我卻一眼便認出那就是於梓煙!還有她身邊雙手同樣被反捆着的申兒。
我心中一顫,這..是刑場,砍頭的麼?!
想罷,雙腿差點癱軟在地。
我的腦中嗡嗡作響,侍衛們將我架起來扔到監斬臺的位子上。頓時,刑臺上跪着的申兒面色激憤,對我口吐唾沫,罵道:“水仙!都是你這個不識好歹的賤人!我真後悔當初救了你!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
“水仙,你這個賤女人!你不得好死!”申兒尖聲叫罵道。
“我詛咒你!”申兒的咒罵一聲高過一聲。
我顫抖着嘴脣望向於梓煙,之間她仍舊低着頭顱,看似昏迷過去。
此時此刻,臺下的人接着議論:“喲,這是犯了什麼罪?需得主子帶丫鬟全部被砍死啊?”
“可不是嘛?而是多條活生生的人命喃,而其還是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們。”
“據說這些陪葬的都是她的丫鬟。”
“就不知道是反了什麼罪..”
“誰知道啊,聽說宮裡頭封死了消息,不可外傳的。”
“那怎麼還大喧旗鼓的打開城門讓百姓觀看呢?”
“想必着主子呀肯定是犯了很大的罪,皇上痛恨着呢。”
我激動的站起身,旁邊的侍衛立刻將我按回到椅子上,並點了我的穴道,是我動彈不得。
我的淚水噴涌而出,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梓..申..我..”
是我害了於梓煙,是我害了申兒,是我害了這些年輕的姑娘們。因爲我身上流着的血,因爲我的名字叫做水仙,因爲..我不知道的該死的陰謀!彐曳到底在想什麼,要怎麼樣才肯不傷害我身邊之人,爲什麼..爲什麼這麼做..
我的心在滴血,難道自己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個鮮活的年輕生命在我面前死去嗎?
“皇上駕到!”幽幽遠遠的聲音傳來,那冷血男子出現在刑場,他陰霾步子向我走來,然後坐落在我旁邊的一隻金色椅子上。
他的身邊…是彐靳!
天!
真的是彐靳!
我的呼吸差點被批停止!怎麼…怎麼彐靳也摻入這場冷血行動中。
我的雙眸含淚,無助的看着彐靳搖了搖頭。這下,連彐靳都幫不了我的忙了。可是,他明明跟我說了會保護我不會讓誰傷害到我的,就算彐曳也不讓!他說過的呀!只是現在,他卻偏偏與彐曳站在一起,那諷刺的畫面竟是讓我雙眸刺得生疼…
彐曳一身明黃色龍袍,俯瞰坐於地上的我,道:“愛妃可有看到?她們,等下會一個一個人頭落地在你面前。”
我望着他,滿臉淚痕:“你這個儈子手,畜生!你這麼做,休得等那心心相惜的那刻!”
彐曳不怒,反笑,那脣角的笑容變得殘酷而陰冷,道:“嗯..好,罵得好,朕就愛看愛妃這個摸樣。”
“她們沒威脅到你,你爲何要殺了她們,爲什麼?”我的堅毅已經化成泣不成聲,說話聲音斷斷續續。
“愛妃知道朕是什麼人,她們遲早都要死的,都要鮮血流乾的,只是朕給她們換了一個結束生命的方式罷了。”他蹲下身子,目光如沉寂千年的寒冰緊緊鎖住我的眸子,柔聲道:“殺一儆猴,何況,朕還可以借她們之死來削弱一些人的勢力,有何不可?”
我睜大眼睛,顫聲道:“你想用她們的死削了彐胤的勢力?..”
彐曳撫了撫我眼角的淚,輕聲說道:“愛妃果真聰明,只不過說對了一半,朕帶愛妃前來,是見證這一奇妙時刻的,愛妃可得好好感謝朕,因爲,朕無時無刻不在與愛妃分享喜悅。”
“你這個惡魔..魔鬼,你就是個魔鬼..”我的腦袋昏昏沉沉,只覺得眼前之人是個張牙舞爪的猙獰妖魔。
“愛妃,準備好了嗎?朕宣佈開始咯---”彐曳嘴角的笑輕輕揚起,滿是詭譎或魅邪。
開始…
猶如五雷轟頂,久久不能回神。我使勁兒搖頭,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不會的,彐曳怎能如此絕情,這不可能!!
“水仙!我詛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刑場之上的申兒,驚恐的叫喊。
而,於梓煙至始至終依舊低垂着頭,恍若陷入深度昏迷狀態,根本無暇知曉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
那些年輕宮女,則是一臉死灰表情,她們目光呆滯,似乎早已忘記了何爲恐懼!
一名官爺無情的聲音在刑場上方響起:“時辰到,行刑!”
“不…!!”我大聲喊道。
可,無人理會,儈子手手起刀落間,場上跪着的那二十多爲女子已人頭落地,血流成河,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血腥之氣,讓人幾欲作嘔。
“啊---!!”我尖聲驚叫!這一幕來得太快,快得我只一眨眼間就發生…
於梓煙的、申兒的頭顱,血淋淋的,就落在我的面前,我渾身顫抖,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那殷紅刺目的鮮血順着刀口處,順時流便整個邢臺之上,濃濃一股股血腥味隨風直直鑽入鼻尖…
“彐曳!你混蛋!你魔鬼!你不得好死!啊---”我已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喊叫震人心絃。
“啊—”我撕心裂肺的吼聲充滿着憤怒、絕望和悲傷,我掌心的鮮血滴到地上,一點一滴刺目的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