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居住宮殿,最驚訝的莫過於迎出來的青梅。
她望了一眼自家公子,沒來得及詢問,彐靳已進了屋。此刻他神情冷然,修長的左掌握着的是一把染滿血跡的佩刀,而,右臂彎卻抱着一個同時血跡淋漓的女子。
青梅一眼便識得那是水仙。
然,她卻只是微微一皺眉頭,沒做多問。
彐靳抱着女子走到牀邊,小心翼翼將其放下,這纔回身對青梅吩咐:“不要驚動其他人,爲她處理好傷口。”
青梅點頭,趕忙處理女子身上的傷口。待那傷口處理好,已近天明。忙得焦頭爛額的青梅這纔來的及收拾彐靳臂上的傷。
烏鴉大爪厲而虎虎生風,只略略擦過肉體,就足以挖肉露骨,更何況生生擋住。濃黑血跡,從結實的臂上滲出,隱約已見白森森的骨頭。彐靳皺眉看像別處,薄脣緊抿,額前已稍稍滲出汗水。
此時,青梅終究忍不住,嘆息:“公子這是何苦?”自家公子在想些什麼,跟從他身邊多年的青梅怎又看不出點矛頭?縱然他掩飾得有多好,做爲唯一一個他貼身侍衛,她一眼就猜得出來。
然,彐靳卻是冷硬側面微微一僵,眯了眸,眉頭皺成一團。
青梅見試,便知曉是自己多嘴了,也就閉了口,專心爲自家公子包紮傷口。
室外,寒風總算停了下來。室內,靜得唯聽到彼此‘咚咚咚’的心跳聲。
沉默,久久。
終於,青梅人不下住,再道:“公子把她帶過來,若是讓主子知道,該如何解釋?此刻皇宮上下怕是照舊翻個便,若是再不見她身影,定會出事。只怕到時主子會有大動作,那時對公子爺不好。她傷得這樣,也需要休養,公子若是留她在此,恐怕不好得向主子交代。公子明知她對主子有多重要,青梅不懂公子爲何還要這麼做。”
青梅話一落地,彐靳卻皺眉凌厲的望過來,目光寒若冷潭,冰冷刺骨,青梅驚得心頭一跳,忙低下頭,不再說話。
他冷着臉將目光轉向窗外,遠處一抹宮燈躍影,看得出雪已變小。
他突勾脣嘲諷自己,爲何這麼做?
只爲,心中那股擋也擋不住的---愛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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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茫茫,梅花在霜雪中依舊含苞怒放,風有一陣沒一陣的拂來吹得裘袍獵獵,涼意襲人。
殿堂之外,兩抹身影立於雪地當中。
“這麼做的後果,你知道是什麼麼?”彐曳的聲音淡漠,沒有絲毫的表情。
彐靳點點頭,道:“臣弟知道。”
“知道還照做?!”憤怒的男子忽而閃身與彐靳面對面,那隱忍的殺意顯而易見。他冰冷開口:“你還知道是我的弟弟?爲何還接近她!”
“臣弟也在惱恨自己爲何這麼做,可是你又怎麼明瞭那種想喜歡又不能喜歡的衝動,臣弟極力去剋制,卻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臣弟這次是真的。”彐靳的目光清遠而幽深,似有傷痛。
男子擡起大掌,忽而用內力化成一股旋風直擊彐靳胸膛,轉瞬間使得其連連後退幾步,‘噗’聲方落便吐出一口妖豔之血。
“爲了她你竟然背叛我!”男子陰霾之眸直直盯着彐靳。
然,口中吐血的彐靳卻並未做任何反應,他道:“臣弟不敢,臣弟自知自己命已改絕,只想放縱一次自己,請大哥准許。”
“哼。”男子冷冷一哼,續而道:“這是她教你的?追求?人權?她的話倒影響的人很多。這個女子,致使彐影爲其失去性命不說,此時又輪到你。你我兄弟情深,我不想看你一直沉落下去,也罷,縱然我不准許你心裡所想所念,她的我自是拿其沒辦法,你,下去。”
他揮了揮了樊龍錦袍衣袖,宣告彐靳可以回去。
彐靳擡眸,望了男子,卻不多說什麼,離去。
茫茫白色籠在天際,一片淡淡暗寂。
彐靳走了,男子的思緒也有些飄忽。這時,應貞將軍過來,單膝一跪,稟報:“主上,已按照您的吩咐將水仙姑娘失蹤之事傳到丞相耳中,若不出意外,這幾日他便有所動作。”
“嗯。”男子深邃眼眸望向遠處,似在想着什麼事,這,不禁使得應貞將軍喚道:“主上,屬下已命太醫前來爲水仙姑娘查實傷情,太醫所言水仙姑娘傷口已經過清洗幷包扎,沒必要再重來一次,依屬下看來定是在靳王爺府上處理傷勢的。”
“主上,若靳王爺有何居心,屬下立馬提刀砍了他的腦袋。”應貞將軍牢牢握緊手中佩刀,惡狠狠說道。
“砍。”他嗤鼻一笑,道:“無須。”
簡單幾個字,卻使本來是個粗人的應貞將軍迷惑,問道:“主上,若靳王爺把對水仙姑娘的情誼說出來,只怕水仙姑娘會以刺激主上的意,而對靳王爺示好,到時候怕不好啊。一時半會不動情說不準,可是這長久接觸下來,定會出事。那時候主上的蠱毒,該如何解除?況且這些事情傳到幾位長老耳邊,只怕立即就殺了靳王爺,屬下愚鈍,不懂何爲男女之情,但是屬下不想主上爲了水仙姑娘之事而傷身。”
男子淡漠道:“只怕,他早已向她表明了心跡。”
“那怎麼辦?”應貞將軍一驚。
“該來的,總會來。他身上之傷,只怕也撐不過這個冬季,也罷,隨他便是。”男子冷然回道。
應貞將軍恍然大悟:“主上說的可是那不治之疾?”
男子暗暗點頭,沒做解釋。
“主上的吩咐屬下照做,只是,若他過了分,屬下定會摘了他腦袋。”應貞將軍恨恨道出。
“退下吧。”男子懶懶揮了揮手,撤退手下。
終究,只有他一人站在雪地之中,天際已尖尖明朗,天,就快亮了。
他站在那裡,一定不動,雙眸飄忽,任憑微微細小的雪花打在身上,他眉宇間帶着幾分閒淡不羈,幾許愁緒,和,那一閃即逝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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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怎知,若你沒了性命,我的心裡有多痛苦;若沒了你,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莫怕,一切有我,我會在你身邊,不離不棄,直到停住呼吸那刻。”
“水仙,不要逃跑...”
“不要逃跑,否則…”
“你會生不如死…”
“你這一生只能是我的,唯有我纔可以讓你活下去..”
夢中,斷影殘落,疏影橫斜,虛虛實實,總是分不真切。然,總覺有一雙冷冽的眸子直直看我,躲不得,逃不得,反抗不得,夢魘一般。‘呼’地驚的香汗淋淋,漫無目的的跑,迷霧叢叢,卻沒有方向。‘普通普通’心脹得幾乎裂成兩半,卻還是找不到出路。
終究,肺部憋得難以呼吸,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的髮絲溼溺的貼在頰上,卻是冷汗淋漓,身上稍一動彈,便撕裂一般的痛。腦海中又浮現荒山之林那一幕,這纔想起自己身在何處,皺着眉目緩緩睜開眼睛,卻瞧見一抹模糊的明黃色身影,認出是誰,立即皺着眉閡上眼斂,不願再看。
“你這是反感我呢?還是看到是我讓你心中失望?”他的聲音很低,卻悠遠而綿長,與冷風一齊輕柔的吹進我的耳中。
我這才睜眼,微微一動,腿上傳來一陣刺痛,皺了皺眉,卻也不隱瞞,到:“我從一開始就反感你,你還不明確嗎?”
“哈哈。”他嗤鼻一笑,那笑聲迴盪在空寂殿堂之中迴盪,繼而飄渺至更深更遠之處:“你和彐靳的好戲,我都知曉。”
“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佯作不懂的看着他。
“不懂?彐靳可是向我報了說是要與你雙宿雙飛的事,而你,也沒反對。”他仿若看好戲的上下打量着我,不時露出幾抹意料之中的笑意。
這會換我不可思議的打量着眼前這個狂妄自大,且霸氣十足的鬼魅男子,我不動神色的看着他,眼睛直直盯進他深邃不見底的黑眸,道:“皇上,你是在吃醋?”
我的忽然轉變使得他一愣,忽而一笑,大手一伸,將我整個人拉向他。他低頭俯視着我,彷彿要看進我的心裡去。
他的臉離我很近,暖暖的呼吸拂在我早已被寒氣吹涼的臉頰,似乎很經常與他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一種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然,下一刻我便爲自己的這個想法而深深懊惱。
“是的,朕吃醋了。”他的聲音依舊如常,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我緩緩抽出雙手,環住他的脖間,仰起身子輕輕碰觸他的嘴脣。感覺得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僵,隨後,便化被動爲主動,飢渴的脣含住我的,雙臂摟得緊緊。當他的手撫上我的背脊之時,我猛然推開他,正傾入其中的他自是不備,身子往後一仰。
我笑了,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看來,你輸了。”
他並未因爲我的故意行爲而惱怒,而是不動聲色地,以一雙極爲深沉目光看着我。
我卻沒再看他一眼,躺下身軀,轉身,揹着他,沉睡。
只是,無人見到我的面色一片蒼白,眼眸之中,兩顆大大的淚珠牧地吐出眼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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