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 me!”
高亢電吉他音再起,精準且華麗的旋律隨着舞動手指傾瀉而出,肆意揮灑!
場中衆人神情都是一振,當音樂素養到達一定層次後,是不存在配合不當問題的。眼下這支外國樂隊自然還沒到這境界,但能被請來演奏前期肯定有經過大量彩排,再有唐朝帶領,聽到耳邊熟悉且準確的節奏,肌肉記憶足以令他們自然而然跟進。
果然,鼓聲、電子琴、愛爾蘭風笛……逐一進場,有序鋪開。甚至那布蘭登在身軀震了震後,手指都不自覺放在琴絃上跳動,彈得還挺準,當然是彈得他熟悉的節奏輔音吉他。
站在前方的楚楓雅霎時瞪圓了桃花眼,側着頭,怔怔看着唐朝手裡的吉他……我尼瑪!唐朝見狀瞬間就不想幹了,當我救火隊員啊!剛治好一個,又傻一個?
還好楚楓雅智商還在線,亦或者是耳麥中有人提醒,在將要進入演唱的時候及時轉過頭來,對着身前話筒適時開唱。
“那些樹梢,那些煙囪。灰色冬天,那被雪覆蓋的故事……”
空靈、縹緲。仿若歌劇詠歎,又彷彿聖靈唱詩。
唐朝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竟然還不錯?
事實上又何止不錯,從場下那些一邊比劃着亂七八糟搖滾手勢,一邊瘋狂揮舞熒光棒的歌迷粉絲,就能看出他們此時此刻異常享受的興奮狀態。
隨後,
“何處存奇蹟?何處懷敬畏……”
“嗯?”
令唐朝更爲意外的來了,副歌階段,楚楓雅竟然切換了聲線,一改之前高亢空靈,轉爲中氣十足的低沉醇厚,且過度自然,基本沒有痕跡。
這就是老天爺給飯吃了!
原版歌曲唐朝當然是聽過的,包括現場,原唱是來自芬蘭劇院金屬樂隊Nightwish,也就是夜願樂隊所唱。原曲主唱換了好幾個,都是特點鮮明的女聲,但副歌階段卻是由樂隊貝斯手,留着山羊鬍的馬克所唱,後者的嗓音正是低沉醇厚又帶着點撕裂滄桑感。
楚楓雅是女人,完美模仿男聲自然不可能,氣勢上也達不到,但她能在演唱中自如切換聲線,且聽着效果還意外的不錯,這點就相當了不起了。
難怪糖豆童鞋那麼癡迷,這奇葩女人確實有幾把刷子的嘛……
雖是思緒翻飛,但唐朝手上吉他卻絲毫不亂,穩定把控着樂隊節奏繼續向前推進,這時旁邊似乎有人靠過來,稍一側頭,竟是那布蘭登,帶着感激神色,同時不斷向着方纔自己所站位置打着眼色,似乎要唐朝過去的意思。
下面是……吉他SOLO?
唐朝見狀翻了個白眼,敢情你這是依賴上癮了,病還沒好?
好吧,這還真不怪對方,吉他SOLO本就是主音吉他的活,也是最出彩的活,布蘭登倒是想自己彈來着,奈何他信心嚴重不足,根本不敢嘗試。
無奈,唐朝只得移步走去,剛剛站定,歌聲暫歇,楚楓雅毫不猶豫的轉身看來,晶亮雙眸眨也不眨。包括場下,能來觀看現場演唱會的觀衆,多少都是有些樂迷常識的,也清楚接下來的環節是什麼,短短剎那間,無數視線聚集過來。
與此同時,數道強光燈適時射下。
現在,他是全場唯一矚目焦點。當然,也是如山壓力集火點!
但唐朝卻恍若未覺,黑白詭異面具下眉頭微皺。隨即,弓步上前,上身後仰,以一個極具張力的姿勢動作,脫離強光照射範圍,只餘腰跨部位的電吉他在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強勁鼓點襯托下,左右手指同時開動,掃弦、按品,撥扣搖點……一連串複雜指法只在短短瞬息間完成,行雲流水,精準且優美。隨之而來的,便是高亢華麗的電吉他音瞬間撕破長空,籠罩全場!
“啊——”
演唱會是個極爲講究氣氛的地方,儘管場下絕大部分觀衆未必能看懂吉他指法,也無法理解這華麗演奏背後的難度,但是,誰在乎呢?好聽、燃爆,跟着瞎**嚎、瞎**晃就完事了!尤其在楚楓雅刻意走近幾步,雙手指來的時候,這灼熱氣氛瞬間高漲至巔峰!
氛圍是可以感染人的,不分彼此。
黑白麪具下,眼眸閃爍不定。很奇妙的感覺,身體很熱、很輕,之前登臺時壓下的莫名情緒,再一次從心底泛起,且剛一出現似乎就有了燃原之勢,瘋狂生長……呵,既然你們喜歡,那就如你們所願……
“譁——哇——”
場下喧譁聲忽得大起,失控尖叫連連。舞臺後方大屏幕上,那原本簡潔精準的左手晃了晃後,陡然加速,在修長琴頸上左右上下迅疾翻飛,殘影陣陣,遠遠看去竟好似有四隻左手在同時按着品位,伴隨着撕裂吉他音,令人觀之不由得口乾舌燥,心跳如擂鼓!
穿花蝴蝶手!
一種吉他彈奏技巧,除了強行增加難度外實際意義其實並不大,但用來炫技卻有足夠觀賞效果。
玩吉他不炫不騷?那你還玩什麼吉他!
“哇哦!”
一旁的楚楓雅同樣在掩嘴驚叫,眼中驚喜連連,同時又下意識挑了挑眉。這纔剛開場,她的演唱會主角地位就受到了挑戰。
不過,楚楓雅不知道的是,挑戰,纔剛剛開始而已。人的慾望是無窮的,受現場氛圍影響,有點放飛自我的唐朝,已經將目光盯上了身前不遠處的銀色話筒。
是的,主音吉他是有話筒的,這是標配,不管用不用得上。
“何處存奇蹟?何處懷敬畏?無眠的夜,我曾在哪兒?”伴奏聲歇,楚楓雅繼續開口演唱,“在尚未滄桑時,牢記這年少時光……”
重複,“何處存奇蹟……嗯?”
兩道低沉嗓音重疊,稍一交織,便是覆蓋碾壓。楚楓雅愕然轉頭,身旁不遠處,強光燈照射下,放開吉他的唐朝正低頭對着話筒吟唱。
劇本不是這樣寫的……劇本當然不可能這樣寫,楚楓雅爲學新歌特意練的切換聲線技巧,爲的就是秀上這麼一把,怎麼可能會讓旁人蔘與?也就是說,某人不要臉的搶戲了……
還升了Key?!
咬了咬嘴脣,這時候自然不可能停下演唱走過去,而且,誰說自己會輸的?楚楓雅目光一凝,索性不再理會,同樣升Key高歌。
但只是跟着對飈兩句,震驚神色便再次浮現精緻臉龐。竟然沒壓得下去?怎麼可能?
按照常理來說,同等音域下,女人聲音是要比男人更高更清晰的,因爲女音天生尖銳,但壓聲這種事情可不只單單關乎性別音域,還有其他各種技巧,要知道某人搶戲功底可不低於他的臉皮厚度。
當然,場下觀衆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們只以爲這是早就安排好的。而且,這嗓音是真的抓耳啊!
如果場內有聲樂專業人士,那麼他們會告訴旁人,這聽着貌似低沉的嗓音實際可一點都不低,那是極爲霸道的共鳴腔,帶着沙啞撕裂的內核,一開嗓便宛若雲霧蒼茫,鋪天蓋地的向四周席捲而來。
“I WANT MY TEARS BACK!(年少淚願償)”
唐朝是徹底放飛了,也就是到了這時候,他才恍然明白先前爲什麼會鬼使神差的答應參加演出,原來那正是他所需要的。就像前世完成任務殺完人之後一樣,只要有暇,他都會爲自己演奏一曲,以此來發泄心中或負面陰暗、或森冷空虛的複雜情緒……
黑白詭異面具下,重機能嗓音再次無差別狂飆,別說嗨翻天的觀衆,就是知根知底的楚楓雅都不自覺瞪大了雙目,這還是個不足二十歲小年輕的嗓音嗎?說成是個翻開棺材板爬出來的老古董都有人信啊!
注意,只是滄桑沙啞,絕不是腐朽之音!
就像深埋地下千年萬年的骷髏君王,眼窟靈火尚未完全熄滅,森森骨架也未徹底蛀蝕。還能跨馬舉刀、還能對月嘶嚎,豈甘長眠地下?豈甘腐朽成渣?!
“吼——”節奏間隙,唐朝驀的仰天長嘯,一振雙臂,高舉過頂,其下布條在聲浪吹襲下凜然狂舞,宛若張開的漆黑雙翼,“All my people! Dance and Jump!”
爆!爆!!爆!!!
舉手投足,山呼海嘯。
沒有人能夠在這癲狂氣氛下保持理智,場下所有觀衆齊齊站立,對着舞臺上那張狂霸道的身影,瘋狂吶喊,舞動雙手,遠遠看去竟好似個邪典傳教現場,以自身靈魂爲祭品,臣服於那雙惡魔黑翼之下!
沒有人能夠例外,是的,正如我們都會垂垂老去,寂靜死去。既如此,不若背向光明,擁抱黑暗。在大幕下昂首退場,在殺戮中墮向地域,在幽冥中迎接永生——
現在,我已經踏上了這條不歸途,你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