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恢宏浩大的場面，若是放在修行界，自然是足以引起難以想象的風波。
山腳下，一位剛被從凡間招募而來的弟子，瞪大眼睛，興奮道：“這就是仙門的威風？他們拜的是哪尊仙師？我可以去他門下修道麼？”
不遠處，那位負責安置新弟子事宜的仙門弟子仰着頭，眼中滿是敬畏道：“我傲劍仙門本無這種威風，能有今日，都是因爲大師兄啊！”
“大師兄？”
那位新弟子聽到這三個字，愣了愣，想到什麼，瞳孔大張。
仙門弟子點點頭道：“不錯，就是你們口中的稻聖和李聖！”
噗通！
新弟子直接跪在地上，望着那座隱藏在雲霧中的高山，熱淚盈眶，拼命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泣不成聲。
他的家庭在半年前那場災難中飽受折磨。
若非那種救人性命的仙稻，他早已成爲那無數屍骨中不起眼的一具。
他是無數凡人難民中的一位，本也沒有渠道知道他們的救命恩人究竟姓甚名誰，仙鄉何處。
好在他生有幾分不錯的資質，被傲劍仙門復責招募新人的弟子選中。
本想着入了仙途，只是有更大的機率見着恩人。
卻沒想到，他所進入的這個仙門，居然與恩人相同！
這是蒼天在眷顧他！
他思緒漸亂，又哭又笑，狀若瘋子。
所謂樂極生悲，大概便是如此。
旁邊的仙門弟子看了他一眼，有些感概地嘆了口氣。
人世間，像這樣想一睹大師兄真容的人簡直如滄海之水。
他已算幸運至極。
但能否真的見到大師兄，只怕還要看他的命！
畢竟便連自己，也很久沒看過大師兄那如畫般的容顏了！
……
虛空上祥雲出現。
一道身影現於天地之間。
不是李含光。
而是李湛盧。
“諸位遠道而來，實讓我傲劍仙門蓬蓽生輝！”
“吾兒含光正在修行，稍晚些便可見客！”
“我等已備好酒宴，請諸位入座，今日定要與諸君喝個痛快！”
李湛盧紅光滿面，十分嫺熟地說了三局開場白，一氣呵成。
衆人自無異議，忙道：“瀚海劍聖客氣，請！”
今日來的人真是極多。
不只是東荒，西漠，北海，南疆各大聖地級勢力幾乎都派出了門中的強者作爲代表。
便連中域各大聖地，也派出了聖境級別的強者。
一眼望去，當真是頗有一種聖境不如狗的感覺。
傲劍仙門山門雖廣，但能用來接納賓客的大殿卻也有限。
故而那些聖地級以下的勢力，只能安排他們在山門外臨時開闢出的宮殿就宴。
那些小宗派能被允許見證此盛景便已是滔天的喜事。
哪裡會有怨言？
相聚一團聊得極爲開心。
……
晚宴進行到一半。
天地間忽然傳來一陣奇特的響動。
似有某座極爲沉重的大門被打開。
李湛盧微怔，臉上露出興奮之色：“諸位，吾兒出關了！”
衆人自然早就察覺到天地間多出的那股獨特的氣息，紛紛起身，離開大殿，望向空中！
只見虛空之上。
不知何時多出一尊異常龐大的宮殿。
這宮殿周圍環繞有九彩神光，仙音陣陣，如大道之聲，神光所過之處，如道之所至，整個天地人間皆爲之而顫！
漫天靈霧如雪白的絲帶，在宮殿之間穿行，更添飄然仙氣。
無形之中，更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自宮殿之上瀰漫而出，似能鎮壓一切，令人不禁彎下腰！
“這是……帝器！”
衆多聖境強者感受到這宮殿上的強大氣息，紛紛驚訝不已。
須知不論是在哪個聖地，聖器皆可被視作最後的底蘊，無比珍貴，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還要比帝經更勝半籌！
怎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咚！
鐘聲自無形之中生出，在天地間蕩起無數漣漪。
月光從天際落下，混入漣漪之中，更多幾分夢幻般的美。
一襲白衣出現在月華下。
一手抱着銀狐。
踏步在天地間，目光所致之處，世界皆爲之沉寂。
美如畫？
世間根本無人能畫出這樣美的畫卷。
即使是再高明的畫師，能把月華畫得如同實物，可那張超越凡間一切的臉……
怎麼畫？
整個世界沉寂了許久。
隨後被各種各樣的嘆息和驚歎所淹沒。
“李公子，果然如傳聞中那般，美得令人窒息！”
“我不奢求能與李公子在一起，只求李公子早些成婚生子，我願意等他的孩子長大！”
“癡心妄想，似李公子這樣的人物，將來註定是要飛昇成仙的，怎麼可能與凡間的女子成婚？”
“再說了，就算李公子真的誕下一子，又與你有什麼關係？你一個大老爺們！”
“誰規定爺們就不能對男人心動了？”
“我淦%……￥#*！！！”
……
李含光臉色平靜，對於自己所引起的這番動靜很是滿意。
他默默把自己準備的《年節裝逼流程》記在心裡，踏着平穩的步伐來到宮殿前，微笑說道：“不過是個尋常的年節，叫諸位如此勞師動衆，含光實在過意不去！”
聞言，衆人當即露出“哪裡話”的表情。
一位聖境強者直接說道：“李公子此言差矣。我等今日來，不只是拜年，更是想替天下蒼生，好好地感謝您一番吶！”
“不錯！神魔出世，天下罹難！若非李公子，如今不知已慘死多少人！”
“公子的雜交仙稻，不止拯救了東荒的百姓，更是解決了整個五域人族無數年來生存最大的難題！”
“公子之功德，足以人間顯聖，歌頌千秋！”
“不僅如此，公子尋找到徹底消滅神魔的辦法，更是爲我五域千秋萬世，立下不世良機……”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排練好一般，將李含光最廣爲認知的事蹟統統說了出來。
這些事所有人都熟悉的很。
有些經歷過，有些聽過無數遍，此刻再聽，仍舊沒有半點膩的感覺，內心少了最初的震撼，留下的卻是持久的感動！
“大師兄！”
遠處的夜空中忽然傳出一聲呼喚。
一道身影快速穿過虛空，來到李含光身前，正是楚宵練。
他並非孤身一人。
身後跟着大量的身影，一眼望去，竟都是聖境強者。
楚宵練望着李含光，眼中很是興奮：“大師兄，您回來了，我可算是趕上了！”
說着，他遞過來一枚儲物戒指。
李含光下意識問道：“這是什麼？”
楚宵練說道：“當然是給您準備的新年禮物啊！您看看喜不喜歡？”
李含光無需接過戒指便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眼神微異，隨後明白了許多事情。
“大師兄，你可能不知道，您離開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
“暗界出現了……他們想把永夜之神放出來……死了好多人……太蒼聖主也殉難了……“
他很快地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臉上出現難過的神情。
說到姜玄宇殉難時，他眼神微異，看了眼四周，對李含光神識傳音道：“師兄，姜師叔沒有死透，晚點到沒人的地方我掏出來你瞅瞅！”
李含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這孩子怎麼還是這麼不會說話？
而且每次說完還一臉認真的模樣，讓某些秒懂的人很難受啊！
他先前說的那些話並沒有刻意收斂，聽到的人很多，四周的夜空再度沉默了許久。
楚宵練的確不怎麼會說話。
這種喜慶的日子裡，提出那件事，很影響人的心情。
當然，這前提是，所有人都把這事當成心裡的一根刺！
“也許，這就是所有聖地，把李公子的地位放得那麼高的原因吧？”
許多人心中同時浮現這樣的念頭。
神魔這種事，就像是黏在五域身上的一塊狗皮膏藥。
這十萬年來，每隔一段時間神魔便會跳出來膈應五域一次，每一次撕掉都帶着血。
只有那些上了年歲的人知道，李公子找到徹底磨滅神魔的方法，究竟意味着什麼！
改變五域往後的格局？
改變世界發展的軌跡？
拯救難以計數的生靈？
都不夠！
加起來都不夠！
……
李含光拍了拍楚宵練的肩膀，轉身對上天地間的所有目光。
“上酒！”
話落，數間宮殿內忽然飄出幾道透明的長河。
空氣裡滿是濃郁的酒香。
那些長河都是酒，河面上飄着密密麻麻的酒杯。
長河在天地間盤旋，十分精準地穿過人羣，把每個酒杯送到每個人面前。
衆人還來不及感嘆李公子這一手中所蘊含的令人驚歎的掌控力，便聽他說道：
“昔人已逝，唯道常在！”
“我們沒有起死回生之能，便只有爲他們報仇，殺盡這天下間所有神魔！護五域萬世太平……”
“方不枉他們死戰一場！”
“這一杯酒，敬英雄！”
李含光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許多年輕修行者眸中帶淚，激動地抓住酒杯，用力地喝了一口，隨後面色潮紅地喝道：“敬英雄！”
年紀較大的老人見多了生死，也不由重重嘆了口氣，喝得慢些，卻喝出了更多傷感！
楚宵練的戒指內，姜玄宇感知着外界這一幕，沉默許久。
隨後情緒複雜地笑道：“我太蒼聖地，爲守護神魔封印，拯救天下萬民，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不曾想，第一個爲那些英靈敬酒的，居然是李公子！”
“好一個李公子！”
“若我還活着，只憑今日這杯酒，便願追隨他……至死方休！”
“小子，給我來杯酒！”
最後這句話，自然是對楚宵練說的。
“還有我！”燕赤霄也說道。
楚宵練答應下來，正想着從哪弄個酒杯，便發現三個酒杯已順着酒河飄至他的面前。
楚宵練愣了愣，望着大師兄的背影，暗道果然，這世間又有什麼事，能瞞得過大師兄的眼睛？
他把兩個裝滿酒的酒杯送入戒指中。
戒指中陷入很長時間的沉默。
……
場間氛圍有些壓抑。
李湛盧見狀，忽然出聲道：“光兒，宵練這小子給你準備了什麼禮物，快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白月仙子也道：“是啊，趁着今天高興，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李含光輕笑一聲，擡手在那枚戒指上一抹。
光華閃爍。
上百個大小不一的葫蘆出現在天地間。
其中一個尤其巨大，直接遮住了一片天空。
江勝邪砸吧了下嘴：“乖乖，怎麼有種回到葫蘆山的感覺？楚師弟，你送大師兄這麼多葫蘆幹什麼？”
楚宵練忙道：“纔不是呢！這些葫蘆裡裝的，都是靈雨！”
“是神魔死後，饋贈天地的靈雨！”
“這些日子，我與諸位前輩在各個神魔封印地奔波，一連斬殺了五六尊神魔，收集的最爲精純的靈雨，送給大師兄！”
此話一出，四周皆陷入譁然。
衆人皆知，神魔乃天地法則所化，死後會消解，化作無比精純的靈雨落在天地間。
尤其是神魔隕落之地降下的靈雨會更精純。
這樣的事之前便發生過。
最近這段時間更是時有發生！
可直到這時人們才知道，原來這些日子神魔頻繁隕落，根本原因居然是因爲這！
楚宵練說到這裡，忽然想起還有很重要的事，讓開身子，把身後那一羣聖境強者露了出來。
“大師兄，就是這些前輩幫的忙！”
“他們得知我要爲師兄準備禮物，覺得我準備的葫蘆太小，就送上了自己的寶貝葫蘆，又覺得一個神魔死亡降下的靈雨不夠，帶我去他們聖地的神魔封印去，擊殺神魔取雨……”
李公子似笑非笑地看向那羣熱心前輩。
他們連連擺手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李含光視線一一掃過他們，自然便知道他們內心當然不是這樣想的。
正好，他也不想這樣一筆帶過。
李含光說道：“諸位前輩如此奔波，晚輩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還請各位前輩留下名號，好讓晚輩知道！”
楚宵練聞言，忙舉手道：“大師兄，我知道！”
他很快掏出一個厚厚的卷軸，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隨後開口唸道：“天元聖地了塵真人，助集靈雨三萬噸！”
“無量天尊！”
此話一出，人羣中忽然生出一道幽然之聲。
衆人循聲望去，發現是一位鶴髮童顏，仙氣飄飄的老者。
他神情平靜，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樣。
但任誰都知道，他這時候忽然宣一句道號意義何在，不就是想讓李公子知道自己是誰？
李含光忽然說道：“哪位是了塵真人？”
衆人微愣，心道難道這還不明顯？
李含光說道：“真人未到場嗎？”
他忽然隨意盯着一人：“可是閣下？”
了塵真人頓時心中一慌，忙高聲道：“不是他，我，我，是我！”
李含光望着他，淡淡一笑：“多謝！”
了塵真人擦了擦虛汗，暗道早知道不裝了，差點被略過去了！
李含光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揚，心道你們要是裝了，我裝什麼？
“天玄聖主齊思軒，贈聖器紫金七寶葫蘆一個，助集靈雨七萬噸……”
人羣裡，齊思軒原本正在眼觀鼻，鼻觀心。
聽到名字，頓時跳了起來：“正是本座，正是本座！”
“……”
隨着楚宵練念出的名字越來越多。
下方譁然聲越來越大。
只因楚宵練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放在修行界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
似天玄聖主齊思軒這等人物，在那名單裡竟似乎只是墊底一流？
甚至下方許多賓客，聽到自家聖地的名字，擡頭望向那人，卻發現從未見過。
細細回憶之後，方纔想起，在某篇極爲隱秘的宗門典籍內見到過。
赫然是聖地老祖級別的強者！
便是聖主也需對其畢恭畢敬！
可他們眼下所表現出來的，哪裡像是老祖級別的大能？
被點到名字的，恨不得湊到李公子面前自報家門。
沒被點到的，則翹首以盼，眼中那抹急色便是隔着黯淡的夜空也能清晰看見！
偏偏非要裝做一副很是平靜的模樣。
人們聽着那些名字，望着那道白衣飄然的身影，內心說不出的震撼。
尤其是那些對李含光不甚瞭解，只是道聽途說了一些的聖地強者們，更是爲之深深震駭。
到底是怎樣的人物，才能讓那羣老怪物，上趕着來拍馬屁？
臉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