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秦貞時,她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少女,膚光勝雪,人淡如菊,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卻流露出別離的憂鬱。這些年來,他們聚少離多,魏十七閉關修煉的時間越來越長,好不容易見上一面,轉眼又要天各一方。
他們並肩站在鷹嘴巖,眺望茫茫雲海,秦貞抱住他的臂彎,低聲道:“有的時候我想,還是不要長大的好。”
“爲什麼這麼想?”
秦貞靠在他肩膀上,若有所思,“一開始,剛入師門的時候,差不多每天都能見面,後來,開始修煉了,天都峰,苦汲泉,沸泉,陰陽嶺,鬼門淵,仙雲峰,隔幾天,隔幾個月,隔幾年,越長大,就越見不到你。我只擔心,有一天,你會一去杳無音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出現……”
魏十七拍拍她的手背,道:“踏上了修仙路,我們就不可能像凡俗的男女一樣相處。汲取天地元氣日月精華,雖然壽命延長了,但屬於自己的時間反而減少了,修煉功法,祭煉飛劍,這些都要花費大量時間,動則數月數年,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跟長大與否無關。”
“我知道。”秦貞悶悶不樂,“只恨自己不夠強,不能陪你去赤霞谷。”
“你也不用小瞧自己,辛老幺資質在你之上,至今沒能凝成劍種,二代弟子中,你的進展已屬極快,掌門對你另眼相看,把赤鱗劍都傳與你了,你還擔心些什麼。”
“我心裡一直想,不要成爲你的負擔,要並肩走在師兄身旁,只是,還是跟不上你……師兄,你走得太快了……”
魏十七沉默片刻,道:“是啊,走得太快,也不知是福是禍。”
一陣陣離愁別緒涌上眉頭心頭,秦貞想起了往事,低聲唱着他教的歌,憂傷而落寞。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看過了一場精彩的煙火表演,我接受了你毫不眷戀的道別。突然間想起,你曾經許下的誓言,在這熙來攘往熱鬧的淡水河邊。從此不再相見,不再相見,你說謊的眼象煙火,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一瞬間……”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着的人吶,到底我該如何表達,她會接受我嗎?也許永遠都不會跟她說出那句話,註定我要浪跡天涯,怎麼能有牽掛。夢想總是遙不可及……”
當初她還小,不懂歌中的含意,現在懂了。那是別離的歌,分手的歌,懷念的歌,觸動她此刻的心境,讓她熱淚盈眶。
“走吧!”魏十七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帶着她飄然離開仙雲峰,一路走走停停,踏遍青山,走過天都峰,苦汲泉,沸泉,陰陽嶺,鬼門淵,每一處地方都充滿了回憶。
遠遠離開仙雲峰,秦貞的心情變得開朗起來,她開始試着接受現實,抓住眼下的每一天。
不過再長的旅途,也有不得不返回的一天,曲指計算時日,所剩無幾,儘管覺得不捨,魏十七還是踏上了歸途。
也許是一時衝動,也許是想安慰,就在那一個晚上,沒有任何徵兆,魏十七解下秦貞的衣裙,將她擁入懷抱。秦貞被嚇住了,渾身僵硬,但是當他的手撫上自己年輕的身體,她慢慢鬆弛下來,雙頰酡紅,如飲醉酒,聽任他安排,就像過去那些日子一樣。
事後回想,秦貞覺得這一夜太過漫長,一開始是情事,到後來變成折磨,當她筋疲力盡地離開他的懷抱,手指都懶得動彈,腦海裡一片空白,立刻陷入了夢鄉。
回到仙雲峰後,秦貞變得沉靜而從容,彷彿換了個人似的,她爲師兄細心地收拾好行囊,到了出發的那天,送他到蓮花臺與掌門一行會合。
此番前往赤霞谷論劍,仙都掌門奚鵠子親自帶隊,隨行的弟子有李少嶼、鄧元通、劉柏子、衛蓉娘、趙宗軒、司馬楊、韓拓、魏十七,共計九人,荀冶仍在閉生死關,奚鵠子沒有驚動他,仙都暫時由賀敬賢賀長老執掌。
九人乘坐兩輛牽雲車,消失在茫茫雲海中,一路向東,飛往赤霞谷。
每隔一十七年,瀝陽、玄通、元融、少陵、玉虛、平淵、仙都等旁支七派齊聚赤霞谷,遣弟子捉對比劍,根據其優劣評定座序。李少嶼等八名弟子已是仙都湊得出的最強陣容了,如若失利,就只能由掌門親自出手,力挽狂瀾。
自從奚鵠子執掌仙都以來,已經歷三次赤霞谷論劍,座序每況愈下,不過這一次,奚鵠子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