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大喜歡愉,也不是什麼劫後餘生,甚至不是在那些個誤會解開,彼此終於確定心意的日子裡。
就是這麼平平常常的一天,最普通的日子。
岑溪兒這天早晨醒來有些早,坐起來,看了看身旁踢了被子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織夏,又歪着腦袋想了想,伸手輕輕推她:“織夏,醒醒,起牀了……快醒醒。”
小懶貓翻了個身,睡眼朦朧道:“吃早飯了麼?”
岑溪兒略有些尷尬道:“還沒。”
“嗯……”一聲撒嬌彎彎曲曲轉幾個調,織夏轉頭看了看窗外朦朧的天光,一頭鑽進被子裡,“天都還沒亮,溪兒嬸嬸今天怎麼這麼早叫我?唔……我困,我還要睡。”
這麼早叫你……當然是……爲了讓你晚上早點困啊!
岑溪兒這麼一想,心裡頓時尷尬萬分,也顧不上再叫她了,穿衣起牀,對着鏡子稍作整理。鏡子裡的人好像也在笑話她,岑溪兒不敢多看,低頭出門。
進了廚房,許落還沒起,岑溪兒鬆了口氣,她尋思着去門口抱點柴火,把水燒上再做飯。
水缸裡的水是滿的。
竈臺後面劈好的柴火疊得整整齊齊。
這是許落每天早上都會做的事,只不過過往多是早飯後才做,今天……看來相公已經起了。
“溪兒,你起了呀。”
背後傳來聲音,許落抱着一摞柴火走進來。
“嗯”,岑溪兒低頭應了一聲,“相公,相公今天起的好早呀。”
許落把柴放下,有些掩飾道:“醒來的早,沒事可做,就乾脆提早挑了些水,劈了點柴。”
“嗯。”
岑溪兒應了,這麼早給準備柴火和滿滿一大缸的水做什麼,許落不說,岑溪兒更是想都不好意思去想。
對話就這麼停住了,只有柴火點燃後“闢啵”“闢啵”的響聲,水開了“咕嚕咕嚕”冒熱氣的響動,廚房裡溫度上升,臉紅耳熱什麼的,就也都找到了可以安慰自己的解釋。
岑溪兒洗漱過後又打了一盆熱水,擰好一條溼帕,遞給許落。
許落接過去的時候觸到了她的手,岑溪兒渾身一個激靈——這夫妻當的喲,晚上可怎麼好?
岑溪兒開始煮麪了,許落在竈臺後面燒火,兩個人都不吭聲。
她下了一勺鹽,嚐了一口,好鹹……原來剛剛已經放過鹽了。
無奈把麪條撈起來換了一鍋水,岑溪兒心神不寧,手在面前晃了半天,卻沒想起來下一步該做什麼。沒轍了,她咬了咬牙,一聲不吭跑到竈臺後面,拉起許落就往廚房門口走。
“溪兒,你怎麼了?”許落問。
岑溪兒不答,將他拉到門口,然後兩手一起推他的背,將他推到門外。
門關上了,岑溪兒才靠着門說:“相公在這裡,我胡思亂想,都做不了早飯了。”
門外傳來一聲帶着笑意的迴應,故意沉重的腳步聲:“那我去院裡了。”
早飯的時候有織夏在,好歹是好些。
“哦喲喲,荷包蛋。”沒人說話,小織夏自己跟自己玩,“好吃。今早起的好早呀,我吃完再去睡一會兒行嗎,溪兒嬸嬸?”
“不行。”
岑溪兒急忙答過,然後看了一眼許落,把頭低下去。
“今天村學在做課桌板凳,你早些去看看,挑張好的。”
許落幫忙解釋了一下,織夏開心的答應了,急匆匆吃過早飯出門。
屋裡又只剩下了兩個人。
“那兩位大宗師和他們的家人弟子暫時住在春枝家了,村裡正在給他們起房子。還好春枝家夠大,她家院子,本是馬大哥父親蓋來準備留給三個兒子分的,最後就剩了馬大哥一個,所以,再安置下兩家人也還方便。”
因爲相對着不說話感覺似乎更奇怪,瞎想的也更多,岑溪兒主動找了個話題。
“嗯,住她家挺好的。馬大哥本身通武藝,春枝個性也豪爽,跟他們練武的人家相處起來,肯定更容易些。”許落接道。
“我也這麼想的。”岑溪兒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又道:“舉人住在谷爺家裡了。”
“這樣谷爺也多個伴,挺好的。”
“顧盼和夏靈也已經安頓好了。”
“嗯,後頭估計還得安頓不少人。”
兩個人滿嘴說的都是別人的事,但心裡想的,肯定不是。
終於,許落上山練刀去了。
岑溪兒一個人在家,總算可以把紅紅的新被鋪取出來,整理好,放在牀邊。她還把白帕兒藏在枕頭底下,把兩年前秀了鴛鴦的貼身小衣拿出來,擱在身上比了比……
紅燭也有一對,她都準備好了。
隔了一會兒,春枝過來串門……岑溪兒連忙關好房門出來陪她。
“欸,這下好了,老馬身子一天天康健起來了。”春枝說着,臉上盡是滿足,“我原來都準備好了,就這樣過一輩子了,看來老天爺不忍心……想想以後,真好啊。”
“是呀。”岑溪兒也替她開心。
“以後就不用我一個人在上面折騰了,還得輕手輕腳的,還得小心怕傷了他心。”
“嗯?”
“你不懂呀?”
“我……懂。”
“你就裝吧。我的意思呢,老馬原來不是腰背不好動嘛,手也沒力氣,所以,洞房夜開始,就是我‘做主’,哎喲,連他的衣服都是我動手解的嘞。你別說,給自己男人一顆顆的解衣釦這事兒啊,做着還真挺讓人心底歡喜身上熱的……”春枝得吧得吧的說了一陣,突然扭頭道:“欸,溪兒,你今天有些奇怪哦?”
“我……我哪怪了?淨瞎說。”岑溪兒慌張的偏過頭去。
“你沒攔着我呀。過往我和嬸子們一說這些,你就躲,就攔着我們,可今天,你分明聽得認真入神。”春枝站起來看着岑溪兒眼睛道:“溪兒你不會是在偷師吧?”
岑溪兒臉“唰”一下紅了,被人說破心事,惱羞成怒,一邊推春枝,一邊道:“你,你瞎說。你出去,不跟你說了。淨說些不該姑娘家說的。”
“可咱們已經是媳婦了呀,什麼姑娘家?”春枝樂得大笑,一邊退,一邊道:“哎呀,你想學直接問我不就行了?我跟你說,你可得抓緊了,我估摸着,我也快有了。”
岑溪兒突然不推了:“真的?”
“嗯,我天天折騰老馬。”
“……”
岑溪兒咬牙下了決心,不能輸。
“你,你教我吧。”
“哈哈哈哈……”
“不許笑。”
“行行行……可是你家那個不是上仙嗎?會不會不一樣?”
“啊?我沒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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