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的妃嬪們賞玩湖畔風光時,他則在行宮之中查閱高晉等遞上的摺子。沿途所見,百姓安居樂業,一片繁華之景。多年皇帝生涯,他豈會不知其中的貓膩。
高晉與其父其兄相較,還算穩重可靠。所呈的摺子也是有喜有憂,但期中的喜憂是否如真如同所說,又是另當別論。將幾個兒子喚來,告知他們可入城內自行遊玩。 十三最是活潑,一路呆在狹小的船上,已是憋得不行。聞言,不由歡呼出聲。
偌大的屋子,只聞永璟的喧譁之聲。當真是毫無禮儀規矩可言,五阿哥心下腹誹,面上則是露出副好哥哥的神情。他已過了雙十年紀,早已成年。知曉自個是隨駕的阿哥時,很是得意了一番。他就知道,自個是皇阿瑪最看重的兒子。直至上了船之後,才反現,除了大阿哥與三阿哥,以及那個最小的還在吃奶的十五阿哥,皇阿瑪所有的兒子全都在隨駕的名單裡頭。
而正是因爲如此留在京中,替皇阿瑪處理部分政務的兩個哥哥,更引旁人的注意。反觀混跡在諸阿哥當中的自個,卻是愈發的吸引不了旁人的目光了。如此一想,好哥哥的神情差點做不出來。
“小十三,是否等不及出去了啊?”與永琪那副如同面具的神情不同,永琮則是微微的躬下身子,樂呵呵的對着永璟道,且瞧着他肉呼呼的腮幫子,忍不住出手捏了一下。就瞥見皇阿瑪戲謔的目光,有些赧然,“兒子無狀,讓皇阿瑪笑話了。”
“哪裡無狀了?”弘曆眉頭舒展,眼神溫和,笑呵呵的看了眼氣鼓鼓的十三,便對着永琮道,“皇阿瑪只見着了一個愛護弟弟的兄長。”
“有這麼愛護的?”永璟不滿的咕隆,“一個個的,都喜歡捏我的臉。就是因爲你們將我的臉捏大了,才害得我瘦不下去,討厭”
進了尚書房之後,課業繁忙,下巴雖然尖了一些,但腮幫子還是圓圓的。他承了皇太后的圓臉,估計日後長大成人,也是張圓圓的臉了。當然這些話,大夥兒心中有數,卻是不在他跟前提的,免得他炸毛,然後鬧個絕食什麼的。到時候,少不得心疼孫子的皇太后衝了出來,將惹她寶貝金孫不吃飯的罪魁禍首,狠狠教訓上一頓。
弘曆自是喜歡見着自個兒子們,兄悌有加的。“朕安排些個侍衛給你們,趁着這個機會,也好好放鬆一番吧。”兒子們的課業卻是一天也不能踏下的。隨駕的臣子們自是不乏大學士出身的,抽個幾個出來,也能當得起幾個兒子的臨時師傅。
揚州城的繁華可絲毫不遜京城,雖然稍遜上幾分大氣,但那份細膩雅緻,卻也是京城不及的。幾個阿哥之中,四阿哥本是最長,只是他素來沉默,又從不喜攬事兒。剩下的便是五阿哥最長,在幾人之中,充當了指揮者的角色。
“五哥,皇阿瑪難得允了我們幾個出去遊玩,您可要好好弄個章程,莫要浪費了哇”永璟眨巴眨巴着眼,看向五阿哥。又扭過頭來,拉着永璂的手道,“十二哥,今個你也好好遊玩一番。”
“嗯”永璂含笑點頭,“十三弟,你可要好好聽幾位哥哥的話兒。莫要任性。”
“咱們十二弟,就是乖巧的惹人心疼。”永琮摸了摸弟弟光光的腦袋,永璂身子還未張開,如今也不過是到着永琮的胸口部位。
“我沒有七哥說得那麼好啦。”永璂羞澀的一笑,道,“七哥,你對這揚州城熟悉麼?”
“好啦,好啦,咱們還是趕快去遊玩吧。”永璇拿着扇子,抵在下巴上,笑得很是輕佻。“五哥,您說,咱們去哪?”
“咱們四處逛逛吧,順帶買些當地的特產,回京之後也可送人。”永琪道,若論揚州城最爲出名的,當屬瘦西湖。只是今個皇后攜帶諸妃登船遊湖,他們還是迴避的好。此地如此富庶,四下看看也是不錯的。
走了一會子,永璂步子微微慢下,落在後面。十三跑到他身邊,小聲問道,“是不是累了?”與自個相比,喜歡讀書習字的哥哥,身體卻是弱了些。
“沒有,”永璂搖搖頭,向着兩邊瞅了瞅道,“十三弟,你有沒有覺得好些人都在瞧着我們呀。”原本未說,永璟還未在意,聽着哥哥這麼一提,再看向四周,果然如此,四下左右的,莫不是時不時的偷偷的瞄過來幾眼。他們一行,八個主子,還有若干侍衛,走在大街上,甭提多顯眼了。
“五哥,十二弟說得也是不錯。咱們哥幾個這樣,莫說遊玩啦,想來還成了旁人眼中的景色了。”永璇搖了搖扇子,一對桃花眼兒笑得彎彎。其實吧,以他自個的想法,還是挺享受這衆人圍觀的感覺呢。
永琪在京中,向來高調慣了。投在他身上的眼光從來都是很多的。故而,纔會未覺得有何不妥。聞言,便覺得有些不耐。一個個的,事兒真多。“既是如此,不如咱們分個幾幫子人吧。到了飯點,就在瘦西湖旁的悅客來見面,如何?”
“也好。”衆人紛紛點頭應道。永璇與七阿哥素來交好,他們二人自是一塊。四阿哥不喜說話,看着有幾分陰沉,但卻是永琪所喜的,如此耳旁便不會有人在絮絮叨叨了。
六阿哥相貌是幾個阿哥之中,最爲平庸的,但性子卻是個老實的。聽着幾人嘰嘰咕咕,將自個與十二十三湊了一塊。
“永瑆,要不要與哥哥一道?”永珹永璇永瑆三人乃是一母同胞,性子卻是極不相同。永珹自幼便有些孤僻,但其實卻是個極爲聰明的,看事情也是通透得很,只是雖有這麼個天賦,卻不能加以善用。使得永璇很是恨鐵不成鋼。
而永瑆,一點點大的時候,就是養在皇后那裡,與那幾個阿哥格格極爲交好。對着自個也是親熱有加的,在他的小腦袋瓜子裡頭,這麼一家子人真的就如同尋常百姓家中的,普通兄弟姐妹。
“我纔不要與你們一道呢。”永瑆搖搖頭,“你和七哥說的話兒,我都聽不懂。哪有與十二弟十三弟在一塊好玩。”
“就是,八哥,你難道不曉得,咱們三人可是一幫的?”永璟瞪着圓圓的眼兒,不滿道。
“八弟,被人嫌棄了吧”永琮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可見,平日裡,你的爲人卻是有問題。”
永璇皺着張俊俏的臉蛋,手裡握着的扇子一下一下輕拍另一手的掌心,苦笑道,“永瑆,怎得這般不給哥哥面子?”
“既是如此,咱們不若便分開賞玩吧。”永琪不耐聽着他們繼續你來我往的,上演兄弟情深的戲碼。搶在了永瑆前頭開了口。衆人聽了,心下腹誹,面上也是神情各異。小十三不甘心的瞪了眼五阿哥,似乎想要說些什麼,被永璂拉了下袖子,便不再做聲了。
“嗯”永琮不動聲色的看了眼他,這個五阿哥,真是癡長了許多年歲。當真以爲,皇阿瑪不在他們身邊,就不知曉他們周圍發生的事兒了?目光一閃,轉向幾個小的,溫和親切道,“十一弟,十二弟,十三弟,那咱們就分開走囉。”
分開之後,落在身上的目光果然掃了許多。但還時不時的有視線兒瞥了過來,大抵是瞧着幾個小阿哥。弘曆的幾個兒子中,惟有四阿哥永瑢未承襲雙親的優點,五官雖不醜陋,卻也是平庸。與那三個小的相較,遠遠不及。
戴着頂小帽子的永瑆,五官精緻而又漂亮,乍一看上去如同扮了男裝的小姑娘。永璂眉眼隨了弘曆,雙眉修長烏黑,毛髮整齊順滑,向着同一方向生長,既不失英氣,也不乏乾淨清爽。狹長的眼兒,漆黑的眼珠子幾乎填滿了整個眼眶,這樣的眼睛瞧着人時,充滿了無辜與天真,很容易令人心軟。鼻子嘴巴乃至臉型,則是承了景嫺,鼻樑高挺,鼻頭略微有些圓,人中深且厚,脣形優美,色澤粉潤。本就是個乖巧漂亮的相貌,再加上雙眉之間的那點鮮豔的硃砂痣,活脫脫的畫上的小金童。
圓臉的永璟,則是那種很容易勾起婦人心中憐愛的相貌的。未進學時,整個人皆是圓圓的,但卻是一點兒也不顯得的愚笨,反而是恰到好處的肉呼呼。圓圓的眼兒,瞪大時,晶亮剔透,宛若上好的貓眼石。圓圓的鼻頭,肉嘟嘟的小嘴巴,甭提多可愛了。自從他出生之後,所有的人在皇太后心裡的地位,蹭蹭全部給他騰了位置。
幾個漂亮的小傢伙,穿着又是富貴,能不吸引人麼?這四下時不時瞄過來的目光,真是太妨礙了。萬一其中隱匿着帶着惡念的傢伙,卻如何是好?如此一想,跟隨的侍衛們不得不提高警惕,不錯眼的看着四下,唯恐一個疏漏,有個丁點不妥,估摸着派去寧古塔守衛,還是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