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郡是建在魔界西部高原上的四大郡城之一,面積遼闊,但人煙稀少。在四萬年前,這裡曾是全魔界最爲熱鬧的地方,原因很簡單,因爲四萬年前這裡是妖族和冥族交戰的古戰場。曾經一度被稱爲“鮮血走廊”的冥魔通道就位於安西郡的躍馬峰附近。
提到安西郡,就不得不提到狼居山。狼居山是西部高原上的第二大高山,這裡羣峰高聳、峽谷縱列、河流湍急、森林密佈。山頂終年白雪皚皚,山腰林海茫茫,山腳清溪漫流,碧藍如玉的高山湖泊鑲嵌在山谷之中。這裡的雪峰、冰川、森林、飛瀑、清溪、草甸、湖泊營造出一片靜謐、和睦、安詳的遺世秘境。
誰也不會想到這樣美麗的一座山竟然會成爲魔龍的巢穴。楊天行更是覺得難以置信。他此時站在一處山尖上,極目眺望着狼居山那多姿多彩,如詩如畫的美景,深深的呼吸。他身後站着三個美麗如畫的女子,一如那山中風景一般迷人眩目。最後站着一臉陰沉的荀雷吉和笑顏如花的柳青梅。
楊天行所在的山峰位於狼居山的東面。按照商議,前來參加滅龍行動的各界高手被分爲四批,分別位於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對魔龍的巢穴形成包圍之勢。楊天行帶着白素素、朱鳳和蕭夜月等人做爲一批;韓一嘯,敖龍與曹桓三人做爲第二批位於南面山峰;以三大菩薩爲首的一衆佛界高手位於西面;赤月空,唐豔和蒼月霞三人則佔據着北面。
羣峰之間是一個幽靜的湖泊,象一面巨大寶鏡,鑲嵌在西部的高原上。湖面波光粼粼,羣峰倒影,藍天、林海、白雪盡入水中,構成一副迤儷的畫卷。然而湖面上卻有一層薄如輕紗的黑霧籠罩其上,顯得大煞風景。
楊天行眯着眼看着漣漪盪漾,呈現出一股墨綠色的湖面,輕笑道:“魔龍那傢伙還真是會選地方,竟然跑到這裡來當龍王了。”他已經能感應到湖面上森冷的黑魔氣,魔龍所謂的巢穴其實就在這湖中。
他手裡依舊拿着一個酒壺,裡面裝滿了又濃又烈的魔泉。不知怎的,從妖精城堡回來後他就發瘋似的喝了上酒,而且越喝越上癮,簡直到了壺不離手的境界,時光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他做強盜時酒醉潦倒的日子。
臨出發前,他還特意趕到蘇白家裡要了十罈陳年魔泉,放在儲物手鐲裡,以備後用。
白素素,朱鳳和蕭夜月三人都沒有搭話,似乎沉醉於山野的風光,又似乎沉醉於滿腹的愁思黯緒。
倒是柳青梅依舊那麼開朗熱情,笑道:“魔龍此時肯定還在療傷,它在戚老爺子大名鼎鼎的天刀下元氣大傷,如今再加上我們滅龍陣營中的頭號高手妖皇赤月空,它就是再有三頭六臂今天也難逃一劫。”
楊天行臉色沉了下去,眼裡跳動着幾絲兇厲的光芒。自打他進入魔界以來,說不清楚是驚人的消息還是真假難辨的謠言,但震動人心的消息卻的的確確是一個接着一個傳來,昨日說一個村莊被血洗,今天則是傳聞整座大城化爲廢墟。傳聞中那魔龍騰雲駕霧,氣焰囂張,不分男女老少,見人就殺。
一場浩劫就這樣從玄武掠走天戈戟的幾個月後開始了,而這美麗的狼居山也不幸的成了浩劫的源泉。西部轉眼間生靈塗炭,屍橫遍野。此事一經傳出,立刻震動整個魔界,中西部居民惶惶不可終日,不得不拖家帶口,往東方逃去,只希望離這場浩劫越遠越好。
楊天行心中悲涼,這些慘死的村民何其無辜,竟然淪爲了魔龍兇性的殉葬品。甚至連李牧也都慘遭了它的毒手。他沒有看到李牧死的時候的屍體,但他卻聽說了,李牧死的異常悲壯,異常慘烈,是一個當之無愧的大英雄,被他從魔口救出來的人們事後立廟建祠傳頌他的功德。
只是楊天行認爲那都是虛的,人活着才實在,死了就算再怎麼風光也沒用。
正思忖時,忽然聽到柳青梅的驚呼聲響起。楊天行收回思緒,心情有些鬱結,循着柳青梅的目光看去,只見原本清澈墨綠的湖水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越來越黑,猶如墨汁一樣。湖面上的黑霧也濃了許多,漸漸的繚繞翻滾,如烏雲一樣壓在湖面的上空。
楊天行眉頭緩緩皺了起來,身子沒動,但目光漸漸深沉。他知道魔龍要現身了。
山上的風忽然大了起來,帶着呼嘯聲拂動着漫山遍野的林海,掀起湖面越來越高的黑色浪花。天上太陽散發的光和熱似乎也被山風吹走了,山中的溫度和光線急劇的減弱。遠遠的看去,太陽變成了一個暗紅的光斑柔弱的掛在蒼茫的天際,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黑暗的天空,黑暗的森林,黑暗的湖水,還有遠處山巒上同樣黑暗的人影。夜彷彿迫不及待的提前降臨了。
赤月空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模樣,目光深沉的注視着不斷翻滾的湖面,腦後的銀白長髮獵獵狂舞。也許是山風太冷,又或是天色暗下來的緣故,唐豔默默的凝視着赤月空高大的身影,美目中的溫柔之色更濃,輕輕的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面浮幸福的紅暈。
赤月空宛若未覺,依舊一動不動的如雕象一般佇立着,然而他眼中的深沉卻如冰雪一般融化,化成暖流一直流進了心裡。
韓一嘯面無表情,濃而見清的眉毛下,一雙渾黑的眼睛猶如夜空裡的寶石般閃閃生輝,滿頭黑白相間的長髮在空中翻飛雀躍,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蒼月霞靜靜站在相互偎依的赤月空和唐豔的身後,依舊還是那麼的冷豔,卻掩飾不住內心的孤獨,在狂烈的山風中,她那柔弱的身軀似乎隨時都可能被風颳走。
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這一幕,面色各異,屏住了呼吸。
山風越來越大,已漸成狂掃之勢,林中樹木在狂風肆虐之下異響大作,不時有落葉飄到衆人的臉上,僅僅是頓了片刻,還來不及抓在手,又被狂風捲走。
湖面有如沸騰了一般,高達數尺的黑色巨浪一波接一波氣勢洶洶的涌向岸邊的礁石,但無一例外的都被無情的擊成了片片碎雨。
湖面上的黑雲也越積越厚,給人一種山雨欲來的沉悶感。
突然,一聲低吼聲陡然自湖底的深處傳來,帶着濃濃的憤怒,震得整個狼居山都爲之顫抖也就在低吼聲響徹天空的那一剎那,正在呼嘯的風失去了聲音,整個山野彷彿靜止一般,再也沒有任何聲響。黑暗的湖面,翻涌的巨浪如被一把無聲的刀劈開一般,陡然向兩旁分了開去,掀起高達數丈的浪牆,現出一條狹窄的水道。
一條渾身披着厚厚的鱗片,通體墨黑的巨龍,揚起猙獰醜陋無比的龍首,蠕動着碩大的龍軀,從黑暗中緩緩的飛了出來。楊天行瞳孔微縮,一道駭然的精光如電劃過,卻沒有動作,依舊冷冷的注視着那個醜惡的身軀。
然而有人卻動了,就在魔龍即將浮出水面的那一刻。
動的人是赤月空。
偎依在赤月空肩膀上的唐豔只覺得頭下一空,赤月空的人就已經消失不見。
奪魄劍出鞘,漫天的綠芒如煙花般爆散在湖面的上空,那刺眼的光芒,使得早已習慣了黑暗的衆人的眼一陣眩目。
“赤幽妖極。”楊天行喃喃的唸了一句。儘管不知道赤月空身在何處,但卻能感受到赤月空強大的妖神力和逼人的劍氣已經籠罩了整個湖面的上空。
綠芒如雨灑下,無形的劍氣在湖面上縱橫交錯,狂野肆虐。那壓在湖面上空的滾滾黑雲也被無堅不摧的劍氣攪得四處飛散。
感受到強大的壓力,魔龍怒吼一聲,甩起一條巨尾不斷的拍打着湖水,激起無數的水箭破空四射,每一道水箭都迎上灑落的每一點綠芒。
楊天行不由暗自佩服魔龍的智慧,要對付赤月空那出神入化,神鬼莫測的絕世劍法似乎也只有這一招最管用。
巨震轟鳴,天搖地動。天地間一片肅殺。
漫天的綠芒在剎那間消失一空,無數的水箭也不復當初沖天的氣勢頹然落回湖面。魔龍再度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嘯,粗如燈籠的巨眼中紅芒閃起,巨尾如閃電般的掃向半空中的某一個角落。
砰的一聲悶響,但見半空中碧光如曇花一現,魔龍陡然發出一聲痛嘶,巨尾似遇到了某種無形的抵抗一般,迅速的彈了回去,重重的撞擊在湖面,激起千層巨浪。
楊天行吃了一驚,想不到魔龍竟然能看破赤月空的赤幽妖極。如此一來,形勢可就大大不妙,因爲赤月空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是魔龍黑魔氣的對手,這樣打下去的結局幾乎就是戚戰與魔龍一戰的重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魔龍即便傷勢再重,對付一般的高手還是綽綽有餘。但赤月空一旦受傷,衆人就少了一根主心骨,士氣必然低落,再也無心戀戰,最後落得一個倉皇逃散的結局。
唐豔的美目緊緊的盯着湖面上空,她和其他人一樣,根本看不到赤月空的身影,正感焦急時,只覺得身旁陡然刮來一陣強風,接着綠光閃現,赤月空現身在左側,踉蹌的退了一步才站穩,妖異的臉龐上抹過一絲豔紅的色彩,顯然與魔龍交手的過程中沒有佔到便宜。
魔龍吃痛之下更激發了他的兇性,龍尾一擺,碩大修長的龍軀飛快的鑽出湖面,直往空中飛去,邊飛邊怒道:“你們這幫可惡的傢伙竟然敢來打擾本龍神的清修,我要把你們的腦髓全部吸乾,讓你們有來無回。哈哈…,沒了戚戰我看還有誰能阻止我。”
楊天行臉色一變,心知大事不好,一旦讓魔龍飛出來,再隨便用尾巴一掃,絕對是人見人逃,大概也只有赤月空敢與之硬撼。想到這,他露出一絲苦笑,聚集全身的神氣,正待揉身上去阻截時,卻被早看穿他心思的朱鳳一把拉住。
“怎麼了?再不出手就來不及了。”楊天行詫異的看着她,心想以朱鳳的聰慧應該看得出此時的形勢有多危險。
朱鳳俏臉上一片肅穆,看了看西面的山頭,隨後看着楊天行,輕聲道:“你想去送死啊?”話語裡暗含着幾絲關心和溫柔之意。
楊天行心中一暖,滿不在乎的笑道:“誰去不是一樣,反正不能讓魔龍再屠戮人間了。”
朱鳳幽幽的嘆了口氣,俏臉上異樣的浮起幾絲紅暈,低聲道:“我看得出你的心思,你只要記得昨天晚上你說過的話就行了,無論你到哪裡,我都會跟着你的。”說到最後,她的聲音細小如蚊吶,連她自己也聽不清楚了,紅霞頃刻間從臉龐蔓延到了雪白修長的勃頸和柔潤如玉的耳根上。
楊天行心中大訝,怔怔的看着嬌羞不可方物的朱鳳,想起昨天晚上乘着酒性說的那句話,知道以朱鳳超乎常人的靈感,看出他萌生歸隱之意,所以纔不顧一切的向他表明心跡。他心頭忽地一陣激動,彷彿從深心中騰起的激動,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我會帶上你的。”
朱鳳身子一顫,嘴角浮起笑意,眼中卻隱隱有晶瑩波光閃動。
白素素看了看朱鳳,又看了看楊天行似乎明白了什麼,美目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旋又轉爲堅強,執着。
蕭夜月則顯得異常的平靜,天使般的面孔上盪漾着些須醉人的笑意。
楊天行擡眼向西面的山頭看去,沒發現什麼動靜,幾個黑影依稀站立在山頭,動也不動,似乎沒有要出手的跡象,不由苦笑道:“佛界的三個菩薩還真沉得住氣。”
朱鳳微微一笑,道:“他們在等赤月空先出手呢。你想想這次行動赤月空是主力,正面交鋒自然是由他出手,佛界的人又怎麼會傻到自告奮勇呢。”
楊天行冷笑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同心協力,大家都得完蛋。”
“要是都象你想的那樣,這天下早就太平了。佛界的人希望能借魔龍之力大量消耗赤月空的真元,然後再聯手除掉他;赤月空也不是不知道,剛剛與魔龍過了兩招沒佔到便宜,他此時肯定也不願輕易再出手。”聲音悅耳動聽,宛如在聽仙樂一般。
說話的竟然是蕭夜月,黑暗中,那絕世的容顏猶如盛開的百合,依舊美麗動人。
楊天行怒道:“那魔龍怎麼辦?誰來對付魔龍?”他簡直不知道該想什麼好,腦子裡出現短暫的空白。他沒想到一場轟轟烈烈的滅龍行動,關係到萬千生靈存亡的行動竟然被殘忍的注入了勾心鬥角。在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與現實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衆女一呆,感受到楊天行高漲的怒火,紛紛住口不語。
一陣寒風颳來,楊天行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的煩念,拿起酒壺猛灌了幾口酒,心道:“是自己太傻還是現實太複雜?也罷,由他們去吧,過了今日,我過我的清閒日子,你們去爭你們的天下,別再來煩我。”
想到這,他落寞一笑,將酒壺珍而重之的掛在腰間,捋起衣袖,仰天一陣長嘯,腳尖一點,身如疾風,向魔龍撲去,轉眼消失在黑霧中。
朱鳳臉色微變,嘆息了一聲。
神目電射,楊天行御風而行,看到腳下的魔龍在黑雲中若隱若現,急速逼近。冷哼一聲,體內神氣飛快的運轉,瞧準龍頭,暗捏寶瓶印,一團刺眼跳動的金光在手心中緩緩浮起。
魔龍似乎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氣,怒吼一聲,朝着楊天行飛去。他根本就沒將楊天行手中的金光放在眼裡,在他看來,這些包圍着他的人羣中只有赤月空一人能夠對他造成威脅,其餘人都如地上的螻蟻一般。仗着皮堅肉厚,他張大了粗如山洞的巨嘴,竟然是想將楊天行一口吞下去。
楊天行面帶冷笑,毫不猶豫的將寶瓶印打出,閃電般的朝魔龍張大的龍口裡射去,同時長笑道:“這一拳是替那些慘死在你手中的無辜百姓討回公道的。”
衆人呆呆的看着楊天行高大的身影沉浮在雲海裡若隱若現,豪邁的長笑聲在他們耳邊久久迴盪。
也許是感覺到了那團金光的不同尋常,魔龍猶豫了片刻,但也正是在這片刻之間,寶瓶印已經鑽進了他的嘴裡,轟然爆裂開來。
“嗷!”魔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嘶,龍身劇烈的抽搐着,烏黑的龍血從他醜陋的頭顱裡飛灑出來。
楊天行苦笑着搖了搖頭,本以爲這一招至少能夠將魔龍的腦袋炸個稀爛,卻沒想到魔龍的身軀這麼強悍,竟然只炸掉了嘴裡的幾顆獠牙。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僥倖,若不是魔龍輕敵,此刻吐血的就是自己。
不再有絲毫的猶豫,下一個寶瓶印再度集結在他的手心裡。那燦爛如煌的金光刺穿了漫天的黑霧,使得天地間彷彿有了些須的生氣。
魔龍徹底被擊怒了,龍眼中紅芒大盛,張口吐出三道黑色的氣箭,似急似緩,朝着楊天行飄去。
楊天行眯眼瞧着那三道急速逼近的黑氣,手一揚,寶瓶印再度打出,同時催動護體神氣將四周三丈的空間包圍起來。
轟然一聲巨響,金光一閃即滅,黑氣卻瘋狂的涌動起來,將楊天行團團包裹起來。
楊天行瞳孔暴縮,聞到空氣中散發的濃烈腥臭味,心知寶瓶印已經被黑魔氣擊破,正感不妙時,陡然驚覺一股開天闢地的大力從四周的黑霧中涌來,還來不及反抗,便淹沒在那股排山倒海的大力中。
“糟了,黑魔氣。”蕭夜月臉色大變,驚呼聲中,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衆人只覺得眼前突然大放光明,駭然擡頭看去,只見半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火鳳凰,正遙遙與魔龍對峙着。
“鳳凰?竟然是你,想不到你也解開了封印。”魔龍被蕭夜月的出現驚呆了,徘徊在山腰間的半空中一時不敢冒進。
幻化出美麗真身的蕭夜月冷冷的道:“想不到堂堂的龍族族長竟然會變成一頭兇魔,實在是丟盡了龍族的臉面。”
魔龍怒吼一聲,咆哮道:“什麼兇魔不兇魔的,我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這個世界本來就屬於龍鳳兩族的,倒是你這個鳳族族長自甘墮落,竟然和人類這些卑鄙的生靈共伍,枉稱神獸。”
蕭夜月扇動着巨大的羽翼,嬌斥道:“人類早就成了這個世界的主宰,即使沒有兩位大神,這個世界也遲早會是人類的。你還執迷不悟嗎?”
魔龍晃了晃碩大的龍頭,低吼道:“少廢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天下誰敢擋我?”說話間,他咆哮着往蕭夜月衝去,張口就是十幾條黑魔神氣噴出。
蕭夜月不甘示弱,長鳴一聲,全身冒出聖潔的白光,扇動着羽翼,尖長的紅喙瞅準魔龍的眼睛啄去。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一鳳一龍在空中纏鬥。
朱鳳和白素素在蕭夜月消失的那一刻突然驚醒過來,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楊天行的安危。她們朝空看去,只見一團極爲濃密的黑霧在空中翻滾着,而楊天行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兩女俏臉上血色頓失,一片慘白。
“天行……”白素素悲呼一聲,就待飛出去,卻被眼疾手快的柳青梅一把拉住。
“素素,別衝動,天行或許沒事。”柳青梅急忙安慰道。但看她蒼白的臉色,似乎也了某種不妙的預感。她看了看荀雷吉,嬌嗔道:“雷吉,你快去看看天行出了什麼事?”
荀雷吉默默的點了點頭,正待飛身而起時,卻聽見南面山峰上傳來一聲悶哼。聲音低沉沙啞,聽在耳裡猶如悶雷一般十分的不舒服,他停住身形,循聲看去,見一道黑影迅速的沒入黑霧中消失不見。
“是韓一嘯。”柳青梅輕蹙着秀眉說道。
荀雷吉默然。
韓一嘯在護體魔氣的包裹下闖入黑霧,迫不及待的尋找楊天行的身影。可剛一入黑霧就感覺到從四面八方涌來一股大力,猶如身嵌山壁中一般,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護體魔氣被那股大力緊緊的壓制,寸步難行。
“老弟!”韓一嘯強忍着裂體的疼痛,張嘴狂呼。前面一團漆黑,即便他功聚雙目,也依然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有無邊無際的黑色在視野裡延伸。四周變得死一般的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音,彷彿與外界隔絕。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壓力和從心底深處涌上來的陣陣恐懼感。
聲音艱難的擴散開去,卻如泥牛入海,沒有任何的迴音。
韓一嘯承受不住排山倒海般的壓力,張口噴出幾口鮮血。他驚覺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全部的魔氣都用來抵抗壓力,根本移動不了分毫,彷彿全身陷入了泥沼中。
但他沒有絲毫的後悔。爲了楊天行,他可以拋棄一切,包括他的魔界,乃至他的生命。
黑暗如同惡魔一樣在周圍虎視眈眈,不斷的獰笑着。
韓一嘯面容扭曲,青筋條條暴露,雙眼佈滿了紅紅的血絲,整個人如同一隻兇猛的野獸。冷笑,不只從他的臉上,還從他的心底浮現。他的眼神裡沒有絲毫的恐懼,有的只是蔑視,即便是面對如潮的黑暗,他依舊用睥睨的目光藐視着一切。
忽然,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音飄進了他的耳裡。他驟然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
“大哥……是你嗎?”聲音十分微弱,帶着幾絲喘息,彷彿一個垂危的老人臨死前的呼喚。
“是老弟的聲音。”韓一嘯眼中魔光大盛,心中激動不已,看了看四周,依舊是無邊的黑暗,也聽不出聲音的方位。
“老弟,是大哥,你在哪裡?”韓一嘯迅速的冷靜下來,一邊抵抗四周的壓力,一邊凝神傾聽。
“大哥……你不該闖進來的……這是一個充滿黑魔氣的死亡陷阱。進來了就再也出不去了。”也許是因爲韓一嘯,楊天行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
韓一嘯咬牙堅持着,艱難的張嘴道:“你放心,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事能難倒韓某人。”
黑暗中一片沉默,再也沒有聲音傳出。
韓一嘯英俊的臉龐痛苦的扭曲着,血如泉從他的七竅涌出,體內的天魔氣一點點的流逝。然而這一切都不及他內心的苦痛,楊天行再也沒發出一絲的聲音,這讓他差點絕望了。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恨意。他恨這黑暗奪去了他的光明,恨這黑暗讓他如此的狼狽,更恨這黑暗一點點的蠶食着他兄弟的生命。
這股強烈之極的恨意在他體內燃燒着,如魔鬼一般撕扯着他的心肺。韓一嘯可以失敗,可以沉默,卻不能承認這般的屈辱和無能,更不能在楊天行危在旦夕之際碌碌無爲。這是他心中僅存的信念。
“老弟,堅持住,大哥來救你……”韓一嘯無聲的狂吼着,想要伸手去撥開眼前的黑暗,卻發現手根本動不了,如被釘子釘住了一般。憤怒如潮水一般涌了上來,混進那股燃燒的恨意裡。他無聲的冷笑着,分不清是在嘲笑這黑暗,還是在嘲笑他自己。鼻子沒來由的一酸,他嚇了一跳,竭力想忍住那股酸意。他冷笑連連,真是笑話,他韓一嘯什麼時候流過淚。
可是那股酸意卻抑制不住的涌了上來,一點晶瑩的眼淚混進了血水裡順着臉龐流下。
一股冰涼的感覺從皮膚上傳來,一直滲進了心裡。
分不清是血還是淚染紅了他的眼睛,使眼前的黑暗蒙上了一層絢麗的色彩。
這也是光明。
韓一嘯看到眼前朦朧的血光,呆住了。幾乎在同時他心中一動,說不出爲什麼,只是覺得異常的興奮,感到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爲這眼前的血光歡呼雀躍着。
半空中,魔龍與鳳凰的爭鬥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光明聖力和黑魔氣激烈的碰撞着。
衆人只能等待着爭鬥的結束,因爲他們根本插不進手。隨便哪一種力量都足以讓他們粉身碎骨。
轟然一聲巨響,漫天的白光和黑氣飛舞。
鳳凰發出一聲淒厲的長鳴,消失在半空中。魔龍則重重的跌進了湖裡,激起千層巨浪。
下一刻,重新變回人形的蕭夜月踉蹌的飛回東面的山頭,面色蒼白如紙,嚇得白素素和朱鳳急忙扶住她。
“沒想到魔龍變得這麼厲害,我的功力還沒完全復原,不是他的對手。”蕭夜月嘴角流出一絲殷紅的血跡,顯然受了極重的創傷。
白素素急得快要哭了:“那怎麼辦?連你都制服不了魔龍,天下間又還有誰能制服得他?”
蕭夜月悽然搖了搖頭,急促的喘息了幾聲,掙扎着坐下,盤腿調養起來。
衆人在短暫的錯愕後,頓時慌亂起來。
誰也沒想到魔龍被天刀重創之後仍然如此強橫,先是讓赤月空這樣的超級高手沒能佔到便宜,後又大敗楊天行,使之生死未卜,爲此連韓一嘯也捲入了那團神秘的黑霧中,最後就連鳳凰也敗下陣來。
片刻後,從湖底傳來一陣怒吼。聲震四野,殺機漫天。
衆人大驚失色,只見魔龍狂笑着,再度飛出湖面,向山頂衝來。
幾經掙扎之後,以文殊菩薩爲首的佛界諸位高僧終於決定出手了。他們本想讓赤月空與魔龍纏鬥的兩敗俱傷之時坐收漁翁之利,可赤月空早已窺破他們的用心,反倒是楊天行和蕭夜月挺身而出,與魔龍大戰了一場,相繼受到重創。誰都清楚一旦讓魔龍衝上峰頂,合圍之勢頃刻將瓦解,到時魔龍可以橫衝直撞,肆無忌憚。
在生死關頭,佛界衆僧不得不撇開種族的恩怨,專心對付魔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