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天行與唐豔兩人都懷着不自然的心態走向了真正兵戎相見的一步,這是兩人早預料到的,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兩人心中的那份沉重卻是久久不能抹去。
三尺青霧劍閃爍着比太陽還要燦爛的彩光,無盡流轉的彩光之下依稀可見楊天行莊重肅穆的樣子。他把這一刻當成了生命中的最後一戰。從當年長安之南的官道拜師,直到現在面對諸如冥皇這類的絕頂高手,時間流逝也就十幾年之短促,這對一個超越凡人,幾乎擁有無盡生命的楊天行來說只是其漫漫人生路中的一個一瞬即逝的微小片段。然而這一微乎其微的片段似乎要成了永恆。悵然之情無法抑制地重重籠罩在這位年輕高手的心裡,儘管他已經很想得開,他的灑脫並未真正消除內心中的那點不甘和恐慌。
冥皇唐豔這個歷經了數萬年風雨滄桑的美麗少女一臉的彷徨和迷茫,她想到自己與楊天行都有着一分執着,不同的是她是對冥界無比忠誠的執着,而楊天行則是一種下意識,出於道義的執着。做爲冥界至尊,唐豔活得並不快樂,每每觸景生情,想到當年無數冥界百姓慘遭屠戮,血流成河的場面,她就頭腦發昏,痛不欲生。她並不是冥界全盛時期的冥皇,上一任的冥皇是她的父親唐正山,當仙佛大軍開進冥界時,她也就二十幾歲。另外,與妖皇赤月空的一段纏綿而又了無結果的愛情也讓她時而魂斷淚流,從那以後她徹底封閉了她的感情大門,自其父親唐正山和兄長唐元吉這兩位冥皇相繼死去後,冥界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年輕時期,她是個很有活力和主見的少女,她反對她父親唐正山的霸權主義,從東方仙界,西方佛界,再到南方的妖界(那時魔界還沒誕生),除了下方的凡界外,冥界的勢力幾乎遍佈整個世界。她認爲正是冥界的專橫霸道,從而引起了其他三界的強烈不滿,在妖界下定決心傾全界之力驅逐冥軍時,仙佛兩界積蓄已久的力量也得到了爆發,冥界的覆滅是咎由自取。
當時的妖界統領是有着“妖皇”之稱的第五十代妖統赤月空。赤月空當時也是年輕氣盛,有勇有謀,是個極具魅力和野心的風雲人物。自從赤月空接管妖統寶座後一直勵精圖治,奮發圖強,使妖界進ru了有史以來的鼎盛時期。赤月空看不慣冥界隻手遮天的局面,在他的心裡早就有讓妖界取而代之的想法。然而身爲一代梟雄的唐正山看穿了赤月空的想法,趁妖界的羽翼還未豐滿之際,發動了震撼六界的妖冥戰爭。更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出征的冥軍統帥正是冥皇唐正山,而年紀輕輕,卻備受唐正山愛寵的唐豔也隨軍出征,而唐元吉卻留守冥都。
赤月空在面對冥界大舉入侵的不利局面下並沒有驚慌失措,他立刻調集軍隊一邊抵抗冥軍的前進,一邊率領族內的頂尖高手偷襲冥界的主要將領。在初次交鋒的那一段時間,冥軍雖然取得了較大的進展,妖界的軍隊被迫退守在妖界以南,整個一半的妖界領土落入了冥軍之手,然而在冥軍的高層卻惶惶不安,在赤月空的屢屢偷襲下,冥軍將領損失慘重,甚至連冥王和鬼使都被幹掉了幾個。直到有一天,赤月空帶領妖族四大長老再度潛入冥軍大營,意圖刺殺冥皇唐正山時遇到了冥界公主唐豔。那時冥皇唐正山恰好外出視察冥軍,只有唐豔一人獨處在大軍中央的主營。
那是個美好而又浪漫的瞬間,當赤月空與唐豔驚詫地四目相對時,當赤月空的絕世法寶奪魂劍離唐豔的脖子只有一公分之短時,兩人同時震撼了。在那一刻,赤月空一身金色鎧甲,面容俊美異常,長長的黑髮狂野地飛舞着,如同天外來客驟然出現在唐豔的面前,他彎躬着虎軀,渾身發出懾人的殺氣,奪魄劍所催發出的熒熒綠光映射在唐豔修長白皙的雪頸之上。那個極爲獨特的造型至今還美好地封存在唐豔的記憶中。
兩人無言地對視着,誰也沒有動一下。良久,赤月空面對美麗的冥界公主象是戰俘一樣垂下了他手中那把妖氣瀰漫的奪魂劍,而唐豔似乎也從赤月空清澈透明的眸子中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看到統領眼中那怪異的神色,四大長老就知道此事的大概了,他們面面相覷,最後同時嗟嘆一聲,消失在營地的夜空。然而赤月空沒過多久便也跟着消失了,兩人自始自終都沒有說上一句話。唐豔在驚魂之後,陷入了令人瘋狂的戀愛之中。她是極爲敏感的少女,她雖然沒和赤月空說上一句話,但卻從赤月空的眼神中看出了真情。
從那以後,唐豔徹底地迷失在愛戀之中,她經常偷偷溜出營地,跑到妖軍的營地去找赤月空,偶爾告知心上人一些關於冥軍行動的高度機密,而赤月空也欣然接受。兩人皆是龍鳳之體,雖然愛意纏綿,卻始終未做出出軌之事。事實上,這也是不可能的,冥妖兩族是不可能結合的,這在後來發生的幾幕悲劇之後得到了充分的證實。
赤月空雖然知道唐豔是冥界公主,但卻絲毫不以此爲牽絆,在取得了幾次關鍵戰役的勝利後,他宣佈妖界進行大反攻。而唐豔也自始自終沒有說過任何求情的話,她明白她父親所爲是罪不可赦,數十萬妖族百姓的生命不是她一兩句話就能挽回的,尤其當她知道赤月空是個極爲賢明的君主之後。
冥界慘遭重創,但留守冥堵的冥軍依然衆多,實力不可小視,而此時消耗了極大精力的妖軍也無力再佔據冥界廣袤的土地,再加上妖界境內魔族初現,赤月空做出了一個最爲明智的決定:從冥界撤軍。事實證明他這種做法的確是十分明智。仙佛兩界在妖界撤軍後不久也開進了冥界,在與冥軍一陣大戰後拖着殘餘的身軀佔領了冥都,包括冥皇唐正山,唐元吉和唐豔在內的冥界首腦都被仙羅佛網重重包圍。仙帝和佛祖也親自前來執行滅冥大計。
在那一刻,唐豔想到了赤月空。自從赤月空宣佈撤軍之後,兩人就一直沒有來往。然而在這危機關頭,她突然預感到赤月空會來救她,這是一種相當奇妙的感覺。
赤月空的確想救唐豔,所以連夜召開緊急會議,向四大長老徵求意見。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四大長老都一致表示反對,先不說冥妖是死仇,對於赤月空和唐豔的互相愛慕他們還可以原諒,但冒着巨大的危險去營救冥人卻是絕不可能,另外他們擔心的是一旦救出唐正山等人,仙佛兩界一定不肯罷休,這會給妖界帶來另一場災難。
赤月空也知道事情的棘手,他並沒有強求四大長老,畢竟他這麼做是爲一己私利,而四大長老爲的是全族的利益。然而他是絕對不會陷唐豔於危機不顧,他最終決定單騎闖關去營救唐豔。
憑藉強大的實力和出其不意,他成功地救出了唐豔,又在唐豔的懇求之下救出了飽受仙佛折磨的其他冥界上層人物。然而在爲冥界諸人斷後的途中,他卻中了尾隨追來的佛祖的如來指,導致元嬰震散。這次成功的營救行動成了六界百姓公認的一大謎團。知道事情真相的仙佛領袖爲確保仙佛聲譽始終沒有對外公開此事,最後對百姓的交代是冥界妖孽拼死頑抗,逃走了;而妖界這邊也緘默不語,避免引火燒身。
成功地將冥界各首腦帶到了妖界之後不久,赤月空便消失在唐豔的面前。赤月空後來因爲元嬰渙散導致功力大減,在每千年一度的妖劫到來時抵擋不住妖劫形神俱滅,一代英雄就此灰飛湮滅。
唐豔苦澀地搖了搖頭,每想及此事,她就心如刀割。她一直對赤月空的死心存內疚,要不是他爲了營救冥人也不至於被佛祖所傷,以他的功力對付第四次妖劫自然不在話下。
“哎,又想到這些了。”唐豔嘆了口氣。她面色蒼白,臉上滿是痛苦迷惘之色,整個人竟是微微顫抖。她擡頭看了看對面被神光包圍的楊天行,心道:“我大概又想起他了。”她現在知道她之所以對楊天行一見面就心存好感,都是因爲她太過思念赤月空,而楊天行在某些方面與赤月空極爲相似的緣故。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那張光滑柔膩的臉頰,心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的容顏依舊沒變,要是他也在的話,他一定也是那麼的英俊瀟灑了。”想着想着,她臉上露出一絲迷人的微笑。
楊天行自然看出了唐豔的神情變化,他心裡也奇怪之極,但他沒想到唐豔所回想的就是五萬年前歷史的縮影,更沒想到他一直敬仰的妖皇赤月空曾經與唐豔有過一段離奇的愛情。他此時的心神全部沉浸在對誅神氣的探索之中。他發現誅神氣的運行路線並不侷限於經脈之內,甚至可以說沒有固定的運行脈絡,初一感應發現身上無處不是誅神氣,誅神氣真正達到了氣體合一的無上境界,這與天爵氣是截然不同的,天爵氣雖然怪異,但它與其他真元一樣侷限於經脈,只是運行的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他仔細估量了一下,要想使真元突破經脈的侷限簡直是無從下手,一旦脫離經脈,真元勢必不受任何束縛地在體內亂躥,那樣不損傷筋骨纔怪。“看來,要想到達神級境界簡直就是癡心妄想。”他心裡微微苦笑,但又有點慶幸四神訣讓他嚐到了真正神級境界的滋味。
隨着魔神氣的凝聚,青霧劍光彩照人,無邊的彩光將整個神殿上空映得光怪陸離,七彩飛虹。到後面,青霧劍似乎不堪承受誅神氣的強大而變得焦躁不安起來。楊天行嚇了一跳,他猛然覺得手中的青霧劍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而且越來越厲害,看那樣子似乎想掙脫他的束縛。他大駭之下,連忙用力握緊,同時收縮誅神氣。然而誅神氣太過霸道,對他強大的意念束縛置若罔聞,繼續朝青霧劍急涌而去。
“這下糟了!這誅神氣也太過厲害了吧!”楊天行苦笑地看着在手中跳起舞來的青霧劍束手無策。事實上這一點也怪不了他,這誅神訣可不是一般的靈訣,既然是用來對付神靈的,自然也達到了和神級相同的境界。他本人還是皇級之軀,要想控制這神級的力量還有點爲時過早。
他想了想最後索性放棄去控制誅神氣,任由神氣在體內翻來覆去,反正以他的天火之軀忍受神氣的衝擊雖然有些吃力,但還勉強過得去。這要是換了另一個人,即使是韓一嘯怕也承受不了。
青霧劍突然一陣劇烈地抖顫,光華大盛間,一股大力傳來,楊天行再也把持不住,劍體在一片金光的簇擁下冉冉升起,他自己則被這股大力震得“噔噔”退了兩步,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覺得胸口極度的沉悶和虛脫,全身乏力。
“難道我的死期就要到來了?”楊天行緩緩站起身,看着越升越高亮若星辰的青霧劍悵然嘆了口氣,這青霧劍自從被他相中以後還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失去過控制,他不禁有點心疼了。自古以來,人人都對拿手的法寶惜之如命,楊天行同樣也不例外。
刺眼的光華終於刺激了唐豔的神經,她依依不捨地將思緒從五萬年前收回,開始正視起面前的處境來。首先一入眼的就是漫天的光華,那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光華下卻有着沉重的壓力,她不得不使出冥神力出面對抗神光。在漫天的神光中,似乎有一團極爲耀眼的彩光懸停在半空之中,閃閃發亮,十分的詭異。她愣了愣,一開始還沒明白那是什麼東西,直到她看到楊天行兩手空空地眼巴巴看着上空的那副無奈和苦笑的模樣後才感覺到那是楊天行手中的那把怪劍。
不過,令她奇怪的是看楊天行的神情似乎失去了對那把劍的控制,她皺眉想了想,旋又釋然。她的經驗和修爲比楊天行都要來得深厚,自然看出楊天行的神氣大有古怪,這原本不該屬於他的神氣自然控制不了。
想到這,她反而更不安心了。神氣雖然不再受到控制,但神氣的攻擊也是相當盲目和飽和的。她看了看那越來越燦爛,幾乎把世界變成了彩色的神光,不由一陣微微發冷。
她再不遲疑,只見她雙眼微閉,口中喃喃有聲,兩隻玉手蘭花般向外展開,白皙的手掌上突然出現一個很小的,面目猙獰的白色骷髏頭,與五官王和蒼月霞祭出的血骷髏不一樣,這個骷髏頭是呈亮眼的雪白色,遠遠看去,除了面目有點猙獰嚇人外,看起來倒還蠻順眼的,有點象小孩子們玩的玩具。至少楊天行是這麼認爲的,不過他始終覺得象唐豔這麼美的女孩整天跟骷髏打交道實在有點可惜。他失去了對青霧劍的控制之後索性找了個臺階坐了下去,一邊看看青霧劍,一邊看看唐豔,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好象此時對陣的不是他,而是青霧劍。
楊天行在打量唐豔的同時,也發現了她的一些優點之處。比如說相貌,唐豔的美談不上妖異,而是一種高雅脫俗的美,這讓他有點納悶。他見過的絕色美女也不在少數,象紅狐這丫頭就是典型的美女,不過她始終來自妖族,她的美麗中也自然帶了幾分妖異,再比如說白素素,這個只是萍水相逢的妖仙給他一種神秘和精明的感覺,這讓男人很不放心。再就是她的眼神來,他怎麼也弄不明白那雙毫無半點瑕疵的美目中爲何總是瀰漫着淡淡的哀傷和思愁,不過這並不是影響唐豔異乎尋常的魅力,反而更讓人增添了幾分愛憐和暇思。
他這番打量下來,得出的結論讓他自己嚇了一跳。“難道我對她產生了好感?這好象不大可能吧,我才四十幾歲,她都是活了好幾萬年的老妖婆了。”他禁不住苦笑地抓了抓頭,覺得有點好笑。不過當他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對着人家的臉盯了半天,卻再也笑不出來了,臉上微紅,一雙眼睛早已瞟向了半空,卻是再也不敢看唐豔了。
“我們天朝有個大詩人叫什麼來着,他好象有一句詩叫“多情總被無情惱”,看來要想活的開心還是無情比較好。”楊天行又開始了胡思亂想。若是紅狐那小妮子聽到他這麼說,不知道會不會大罵一句“傻瓜”呢?
他這番想來倒也打發了不少時間,待他重新看向場中時形勢卻已大變。青霧劍仍然高懸在天際,似乎成了一個人造太陽,真正的陽光早就被彩光衝散了,不過與先前不同的是,在劍身彩光的周圍開始出現了一些細小如絲的電流。唐豔手裡捧着那個骷髏頭,神色十分莊重和恭敬。她又默唸了幾聲冥訣,卻見那骷髏頭突然發起光來,是那種淡淡的白光,雖然微弱,但在耀眼神光的照射下也沒能被遮蓋住本色。而且骷髏頭也變大了不少,和一個正常的頭骨差不了多少,上面還隱隱現出一行字。
楊天行睜大了眼睛看去,見在骷髏頭的額骨上刻着“聖冥至尊”四個字,筆畫龍飛鳳舞,蒼穹有力,很有氣勢。楊天行皺了皺眉,他對“聖冥”這兩個字頗有怨言,心道:“如果冥界也能稱之爲聖冥的話,那我們凡人不都是聖人了。”
楊天行正不悅間,那個變大了的骷髏頭上突然騰起了一股白煙,分別從眼孔,耳孔,鼻孔和嘴裡冒出來,樣子頗爲恐怖。楊天行呸了一口,小聲道:“又在施展邪術了,看來冥人都是這樣子,從冥皇到冥將都透着一股邪味。”
接下來的一幕讓楊天行目瞪口呆,疑是眼花。只見那唐豔見骷髏頭上冒出白煙後欣喜若狂,連忙湊上臻首將白煙一股腦兒地全部吸入體內,吸罷還輕輕地摩挲了骷髏頭一陣,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
而站在一旁的楊天行眉頭緊皺,不由對唐豔的態度大爲改觀,原本好不容易撇開立場積累下來的一點好感蕩然無存,有的只是深深的鄙夷和不屑。他下意識地認爲唐豔此舉是在吸人的陰氣以便助長功力。
唐豔吸完白氣之後突然變得異發的美麗動人,那嬌豔的面龐讓楊天行都感到呼吸困難。令楊天行深感納悶的是,唐豔的聖潔和高雅更甚當初,幾乎變得和仙女一般,這讓他苦笑不已,心道:“這簡直邪門透頂了。”
唐豔掐了個靈訣,那骷髏頭又憑空消失了。她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了楊天行臉上的鄙夷之色,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一種很慌亂的感覺,她知道楊天行肯定又想歪了。她心裡涌起一種想開口解釋的衝動,但動了動脣角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她微微嘆了口氣,將目光從楊天行身上移開,心道:“我爲什麼會這麼緊張呢?隨他怎麼想就是了。”
此時,唐豔吸完白氣之後有如神助,龐大的冥神力潮水般向四周擴散開去,那神光似乎也被沖淡了不少。唐豔聚起了全身的功力,她微微伸出一根晶瑩剃透玉蔥般嬌嫩的手指,手指上出現一個閃閃發亮的白色光球。這個光球很小,但發出的白光卻是十分的耀眼,幾乎可與青霧劍所發之神光分庭抗禮。
遠在好幾十米開外的楊天行開始坐不住了,龐大的冥神力躍過幾十米的空間排山倒海般急涌了過來。他失去了天爵氣,又控制不了誅神氣,只得急忙向後退去。幸好他體內的誅神氣雖然不受他控制,卻也懂得排斥,那強大的冥神力大部分都被誅神氣擋了下來,但透過誅神氣防護的一部分冥神力還是衝擊到了楊天行的元嬰。
楊天行此時與廢人沒什麼區別,當即被震得凌空拋起,又狠狠地砸在地面上。他哇的一聲吐出了好幾口濃血,只覺得眼冒金星,雙眼發黑,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他突然感覺很累,很想就這麼昏過去,但也知道一旦真的昏過去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雖然他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但此刻還是被強烈的求生欲wang所喚醒。
他強忍着痠痛,在地上掙扎了老半天才顫微微地站起來,但他此時沒了先前的那股倔強和傲氣,他根本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哪裡還有力擺出那副造型。
唐豔看得一清二楚,見楊天行那副慘相,她不禁有點心疼。但越來越耀眼的神光再度襲來,她不得不放下心裡的不安專心對付起神光來。青霧劍上的七彩光暈一圈套一圈地擴展開來,每一圈光暈都飽含着凜冽的誅神氣。這實質上是一場真元之間的較量。唐豔的冥神力和青霧劍的誅神力在大巴雨火山的這個峽谷內,在神殿的上空開始了激烈地拼殺。
八殿閻羅此時也只是比楊天行稍微好點,強大的誅神力和冥神力讓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躲避。他們蜷縮在懸崖峭壁的一個角落,聯合佈下了一個防禦陣,這才堪堪擋住兩大勁氣的雙重壓力。
這就是實力之間的差別,即便是同處皇級的唐豔和八殿閻羅,其實力上的差距也可以用天淵之別來形容。當年,妖皇赤月空能在仙帝和佛祖兩大絕世高手的圍攻下帶傷逃脫,這也說明了一種實力,赤月空那時足以跨入六界十大高手之列,正是有了赤月空絕強實力的展現,使得若干年後的今天,仙界對如今的魔界之所以不敢草率進攻的一大原因就是擔心妖族。雖說妖族已經銷聲匿跡了四萬年之久,但只要妖族再出現一個象赤月空這樣的天才高手,那麼妖族仍然是強大的種族。
終於,兩大勁氣在相持了茶盞工夫後轉入了真正的較量。青霧劍已經完全被誅神氣所控制。只聽一聲激烈的嗡吟,青霧劍驟然爆出萬尺綵帶,如萬箭齊發,鋪天蓋地地朝唐豔席捲而去。誅神氣威力何等驚人,勁氣所及之處片瓦不留,無數的巨大雕象都被勁氣擊成粉碎,原本還算美觀的神殿四周眨眼間便成了一堆黃土,連深埋在地下的大理石都被勁氣震成了粉末。旁邊的山崖上巨大的石塊如雨點般紛紛撒下,在本空之中就化成了灰末,頓時也將這谷地填高了不少。那頂原來唐豔所坐的玉榻也早已四分五裂,被塵土埋了起來。
同一刻,等待了良久的唐豔也將那懸停在指尖上的白色光球放了出去,只見光華閃耀間,白色光球如離弦之箭,又如蒼龍出洞,夾萬道白光絲毫不讓地破空迎向那萬條彩光,場面變得極爲壯觀。
而楊天行此時業已滿臉苦笑,他自腰部以下全都被埋在了土裡,頭上,臉上,胳膊上到處都是厚厚的塵土。
只聽轟隆一聲震天巨響,聲如天崩地裂,整個山谷猶如發生了地震一般,被這聲巨響震得劇烈地搖晃起來。巨響聲中,兩大勁氣憑空相遇,相互交織在一起,糾纏不休。只見彩光和白光已經分不太清楚了,只有一團巨大的光球在空中橫衝直撞。
唐豔雖然聚集了全身的功力,但依舊沒有誅神氣的厲害,巨響聲中她被震得直往後飛退,而神光佔盡優勢也緊隨而來。
楊天行則乾脆得很,在巨響聲中他早就被震昏了過去,現在只剩下一個頭還留下了塵土之外,其餘的軀體皆已沒入土中。
唐豔的元嬰在勁氣碰撞的時候也受傷不輕,她僅僅能靠那白色光球的力量堪堪抵擋龐大誅神氣的衝擊,雖然能保證暫時不受神氣的傷害,但這樣退下去遲早會撞上後面的神殿。
神殿由於有神咒的保護只在勁氣交鋒時顫抖了幾下,但並未受到很大的損傷,連灰塵都止步於神殿十米開外。那殿門正中的神咒此時已被完全激發,無數的金光從殿門上發出來,籠罩着整個神殿。察覺到有龐大的勁氣襲來,神咒突然生出異變,那原本貼在殿門左右的神符象被風吹落似的,在空中緩緩飄動,金光燦燦。
感受到前後都有極強的壓力,唐豔突然面露喜色。她猛地退向一旁,引導白色光球向神殿射去。已經和白色光球糾纏在一起的神光也順勢朝殿門直奔而去。
神殿突然爆發出耀眼之極的金光,感受到這股前所未有的破壞之力,神咒終於完全爆發。但見那兩片飄忽不定的神符突然自動地燃燒起來,情形十分詭異。
早躍在一旁等着看好戲的唐豔卻愣了愣,那神符一燃燒,兩大勁氣交織的氣團似乎遇到了絕大的阻力再也前進不了分毫,相反從神殿上空突然灑下一片金光,將原本就金碧輝煌的神殿映照得更加的莊嚴肅穆。這片金光來得十分突兀,從天空上直垂下來,筆直地照在神殿之上。同時一股強大之極的吸力從神殿中涌了出來。
唐豔心覺不妙,這似乎是神殿開啓的徵兆,再加上那股吸力,她不由想到了什麼,俏臉上一片激動之色。她不做絲毫的抵抗,她知道即使抵抗也不是神力的對手,任由神力將她吸向神殿。在被神力吸走的同時,她突然想到了受傷昏迷的楊天行,不由朝楊天行所埋之處看去,恰好看到一片塵土中一條黑影被一團金光簇擁着也朝神殿這方急飛過來。而八殿閻羅則如驚弓之鳥早早地就逃了開去,消失在遠方的浮雲中。
唐豔下意識心裡一鬆,知道被神殿吸過來的不只她一人,心想在面對神殿時也多了個伴。
就在這時,地下突然傳來劇烈的隆隆聲,有如雷鳴般急促,整個大巴雨山都在劇烈地顫抖起來,惟獨只有神殿巍峨不動。唐豔大吃一驚,她聽出這聲音似乎是從山膛中發出來的,而且是發自地底的深處。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喃喃地道:“火山爆發!”正在這時,神殿之門突然開啓,一蓬金光從殿內射了出來,她只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