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覺得,自己好像走了背字,眼下的這趟活,真的很不好接。
看着前方如入無人之境,駕御着白虎法相的修士,伏龍認爲,即使自己上去,也難以擊敗對方。
但奈何自家背後有靈木盟的修士正在盯着,這種關鍵時刻,若是他不頂上去,眼下這聚集的上百號劫修,怕是不出一時三刻,就要被打的四散奔逃,到時,還怎麼搶下這隊駝鰩呢?
對於靈木盟的打算,伏龍是看得很清楚,靈木盟不想挑開與御獸門的直接爭端,故而只能用眼下這種遮遮掩掩的方式,好不讓這些物資送到丹盟手中。
可這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能夠阻擋眼下這清源宗的獸船隊伍,而靈木盟不想親自動手,只能背地裡使壞,這些劫修背後的意志,便是靈木盟。
而自己這個金丹中期的修士,也是要聽從靈木盟的命令,想起靈木盟做出的承諾,許諾給自己的立宗之地,伏龍的心頭開始火熱。
倘若做下這一筆,那功績應該就足夠了吧。
念及此處,伏龍便大笑一聲,運起修行百年的澎湃法力,對着方清源撲了過來。
對於這個場上的另外一個金丹修士,方清源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其身上。
與之前的虞冉不同,這個光頭錦衣的大漢,似乎走的是煉體路子。
體修一向難纏,擊殺起來,也是極難。
人未至,攻擊的手段卻是先到,只見伏龍周身真煞法力激盪,在極短的時間內,便進行了上百次的變換,隨着這種轉變,伏龍身軀上的氣息,也在水漲船高,瞬間遍佈其周身裡許空間,彷彿是驚濤駭浪一樣,要將方清源淹沒。
這就是純粹的用法力壓人了,伏龍兼修佛家煉體之術,走的是旁門路子,一身法力,即使在金丹中期,也屬於佼佼者。
理論上,金丹修士純憑本身法力,便可以觸及其周身方圓一里內的任何一個角落。
這是比神念籠罩還要強力的手段,若是說神念籠罩下,只是感知,而在法力籠罩下,那就是相當於踏入了此金丹修士的手腳範圍內,只要一動念,便可隨意調集法力,迸發出強力一擊。
而這法力擴張的範圍,是隨着修士的修爲高低和對修行的理解有所增減。
方清源自然也有這種金丹領域,只是他一般不用,因爲這樣使用起來,所消耗的法力,實在太大了,對於攻擊手段,他更加中意於五行星相。
面對伏龍的如潮法力,方清源心念投注在白虎星相身上,只見三丈白虎放過那些胡亂奔走的白山劫修,猛然咆哮一聲,硬生生鑽進伏龍的法力真煞圈中,一記凌厲的,充斥着西方星域白虎肅殺之意的崢嶸虎爪,直直抓向伏龍那光禿禿的頭頂。
看着比自家頭顱還大的巨掌,伏龍沉腰坐馬,就在虛空之中,拿個勢子,搭起拳架,頓時大氣中立起狂飆。
“嘿呀!”
伏龍一拳搗出,周身的法力頓時牽扯裡許方圓的天地靈氣,在他拳鋒外圍,有一圈光波幾乎凝成實質,正在急劇擴散。
這是摩擦大氣產生的光熱,當虎爪與拳鋒碰撞的瞬間,一股強絕的衝擊轟然迸發,伏龍身軀首當其衝,一身華麗錦衣應聲而碎,露出裡邊一身甲冑。
甲冑之上的銘文符籙接連亮起,發出層層抵消這衝擊波的虛影,但即使如此,伏龍仍然悶哼一聲,肺腑五臟,都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這是白虎兇厲的真意,沁入他身軀導致的,雖然虎爪擋了下來,但承自西方星域那亙古兇厲真意,確實不好抵擋。
相比伏龍的輕傷,那白虎星相就顯得悽慘許多,剛剛探出的巨大虎爪,在碰撞之中,已經完全破碎。
那白虎右爪此時,已然消失無存,看起來伏龍是取得了了不得的成就,但作爲勝利的一方,伏龍的臉上,卻是毫無笑意。
他分明看到,剛剛還破碎如煙的白虎利爪,層層煙霧疊加其上,轉瞬間又將恢復如初。
‘混蛋啊。’
伏龍心中暗罵一聲,剛剛他施展全力的結果,就是眼下這樣?
剛纔他分明聚力於拳,一拳崩碎了這白虎爪上的一切力量,不管是方清源附着其上的神念,還是構成這白虎法相最基本的結構,他都能將其暫時毀壞。
但現實的結果告訴他,他得意的手段,卻是失效了。
方清源冷眼看着這個跳出來的光頭金丹修士,心中關於此人的種種,從記憶中翻出。
作爲白山地界上,爲數不多的白山金丹散修,伏龍這個人,向來以性子惡劣著稱,其爲人很具有白山修士的風範,所謂見小利而忘義氣,時常爲一些修行資源,而不顧金丹修士的臉面,出手與那些低階修士爭奪。
爲此,伏龍的仇家可不少,但伏龍能夠在白山混得如魚得水,手底下的功夫是極硬的。
傳聞伏龍這個外號,就是其曾經降服過一頭即將成道的蛟龍,從而一舉得名。
即將成道的蛟龍,修爲已是金丹後期,而一旦成道,那就是踏入元嬰級別了。
有過如此戰績,伏龍甚至比那虞冉還要棘手,別看虞冉已經是金丹後期,但論起實戰來,平日裡不與敵人動手,出身於齊雲的虞冉,絕對不是經常在白山廝混的伏龍對手。
擁有此金丹修士坐鎮,再加上幾百號白山劫修爲爪牙,這羣人若是想攻打一處金丹宗門,應該有很大的機會,能夠將其攻破。
但當這批人盯上了方清源的駝鰩隊伍,那就是已有取死之道。
但見那頭白虎法相巨爪逐漸成型,伏龍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肺腑之間的血腥氣,冷冽的空氣在其肺腑中流動,與他五臟六腑的氣血混雜交換,以至每一次吞吐都似乎在摩擦生熱,最終一呼一吸之間,四肢百骸彷彿要燃燒起來。
血的刺激讓人發狂,更似帶給人無窮的力量。
在歷次的戰鬥中,伏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不然瞻前顧後,早晚死在遲疑之中。
這就是伏龍踐行的道路,正是這種信念,才讓他在白山中存活下來。
於是帶着一腔血怒,伏龍吼嘯如雷,滿身筋肉幾乎要撐破甲冑,他拋開這個看起來不好惹的白虎星相,對着不遠處的方清源,快速撲擊而來。在伏龍眼中,方清源是一個典型的御獸門弟子,雖然方清源沒有驅使靈獸對敵,可現在使出的手段,明顯具有御獸風格,對於這種人,就應該擒賊先擒王。
只要讓自己近身,對方絕對便走不過幾回合,便要被自己擒下,到時候交給靈木盟,來換取一塊更大的宗門領地。
但事實並不像伏龍想的那般進行,當伏龍接近方清源時,看似孱弱,專修神魂的修士,卻搖身一變,成爲一個在煉體功法上,不輸於他的強橫體修。
面對伏龍的進攻,方清源冷然一笑,此時他體內五臟,都源源不斷爲整個身軀輸送能量,因此,他全身氣血變得滾沸,蒸騰每一寸肌肉骨胳,從中抽取力量,再融入氣血之中,進一步燃燒。
這便是方清源修行百年的五行不滅體,隨着方清源步入金丹境界,在當日的天劫洗禮中,他的煉體功法,那五行不滅體,此時也來到對應的金丹境界。
方清源有心想驗證一番,自己苦修百年的煉體功法,在對上以煉體修爲著稱的伏龍散人,到底有哪些地方的不足。
此時方清源的身體已然變爲一個熔爐,這是方清源以五行法力爲炭,以自家身軀爲爐,隨着五行法力投入五臟,方清源身軀之內,這個爐心的溫度也在急速攀升。
力量,暴烈的力量就是這樣源源不斷地抽出來,爲其所用。
頓時,方清源舉手投足都是真煞涌動,焚燃如火,燒灼空氣,殺傷力驚人,衝擊一浪高過一浪,餘波所及,地面開裂,草木偃伏。
‘這是幻覺吧?怎麼這驅使妖獸的修士,突然變得比自己還精於煉體之術?’
伏龍在內心中呻吟一聲,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變化到這種地步,方清源搖身一變,竟然成爲了煉體修士。
шωш⊕ ttκǎ n⊕ ¢ Ο
不,不對,伏龍看向方清源身軀之上,那若隱若現的玄武法相,也正是因爲有這種加持,導致方清源雖然沒有用五行不滅體經常對敵的經驗,但玄武法相之守備的本能,已經全部加持到方清源身軀之上,故而面對伏龍這個老牌體修,所施展的猛烈攻勢,方清源也沒有呈現出落敗之象。
偶爾伏龍用出的幾記殺招,他明顯發現,方清源是反應不過來的,但是那玄武發現雙眸一亮後,方清源便能使出一記神來之筆,將這殺招破解掉。
甚至,伏龍在戰鬥之中,還發現了件驚悚的事,那就是方清源在從自己身上,正在學習如何運用身軀力量的技巧。
大宗弟子,都這麼驚才絕豔嗎?今天,恐怕是伏龍此生產生疑問最多的一日。
伏龍越打越心驚,這與他設想的不符,片刻之後,白山人的另外一種特質,涌上伏龍的心頭。
那就是見勢不妙,絕對不能逞強,該逃跑時,一定要跑。
此時伏龍也顧不得遠處觀戰的靈木盟弟子,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了,眼下他更想遠離此地,他有種預感,再與方清源糾纏下去,到時候主動權旁落,他即使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聲驚天對轟之下,伏龍的身軀,如同被大力拋出的弓弩,驟然射向遠方。
這個時候,之前聚集此地的白山散修們,也趁着方清源與伏龍交戰之際,按捺不住對財貨的貪婪,已經主動出手,對着飛行緩慢的二十來頭駝鰩,發動了進攻。
清源宗的上百名弟子,算是清源宗大部分精華所在,此時正三五結陣,駕馭着青玉蜻蜓,圍在駝鰩身旁,艱難抵禦着這圈白山劫修的劫掠。
韓平也居中坐鎮,祭起法器,不時支援身處險境的清源宗弟子,但可惜的是,這些劫修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
不過十息,便有一隊弟子,被那些手段頗多的白山劫修們,給從青玉蜻蜓上斬落。
之後,每一息過去,便有青玉宗弟子受傷,而這一幕,也被方清源盡收眼底。
於是他顧不得繼續收拾伏龍,而是調轉方位,對着自家駝鰩隊伍,快速衝去。
在幾百人掀起的心靈恐懼大潮中,方清源能夠很清晰的辨認出,是哪幾個修士進行挑事的。
因爲在衆多對方清源的恐懼靈光中,突然出現幾個冷靜的藍光,這就說明一切。
而這幾個修士,應該就是靈木盟的探子,其他有一人感覺有些氣急敗壞的味道,應該是見到伏龍逃走,心中不甘導致的。
對於這幾個靈木盟的探子,方清源暫時不做理會,當務之急,是要把這一次帶來見世面的門內弟子的安危,給妥善照顧好。
看着各自臉上露出興奮,甚至稱得上是癲狂的白山劫修們,方清源趁着自己此時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便做了一個嘗試,他要接連引爆這些白沙劫修們的負面情緒。
就猶如堆積成塔的基石,只要輕輕抽出第一根,剩餘的基石,便不需其他任何東西了。
只是這第一根基石,不怎麼好找就是了。
此時方清源身負玄武之相,因爲玄武主生死,故而方清源也對死氣的感應,此刻也非常敏感。
在他眼中,了無生機的劫修,更加具有吸引力,他嘗試着將整個戰場上,幾百號修士心中的那份恐懼之情緒彙集,抽離,最後統統灌入一個恐懼之心相當高的劫修心中。
下一刻,被方清源用此手段驗證的白山劫修,腦袋突兀的爆開,場面一時間極爲慘烈。
在此人死的時候,他還拿着一件一階上品法器,瘋狂的進攻着駝鰩隊伍。
當此人身死,腦袋爆開之際,在此人身旁,另外一個白山劫修,也感到一股如海的恐懼,籠罩於他的腦宮。
於是,在下一息的時間後,此人的腦宮也炸成紅白一片。
隨後,便是接連不斷的爆頭,如同節日的禮花,透着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