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白山中所有大型勢力的元嬰,都被召上了山,或者說他們就是在白山上成就的元嬰,這些元嬰終身不得下山,就算被門下弟子召喚,也只是用法身降臨,限制頗多。
現在唯有熊風這一隻元嬰古獸在白山下,那白山之主會不會也讓熊風跟着其他元嬰修士一樣,日後也只能憑藉一盞青銅油燈,每到關鍵時刻,才能用法身降臨?
在得知白山之主其實沒完全死透之後,這個念頭便在方清源腦中縈繞,若真是如此,那方清源自覺得就是坑了熊風了。
實在不行,讓熊風去投奔黑風谷找屠武曌庇護,讓屠武曌與白山之主掰扯,反正就是不能乖乖的上白山,做一個終身不能下山的活死熊。
念及到此,方清源看着茫茫的天色,忍不住嘆息一聲,我才金丹五層,爲何就要考慮化神之間的謀劃,先有月娥玉兔,後有白山之主,而這一切的主要因素,皆是因爲自己當年的一句妄言,‘做我師尊的伴獸吧!’如今思來,方清源只想回到當時,緊緊捂住自己的口,堅決不能再說這種話了。
時光荏苒,清源宗山門前的那顆大柳樹,枯了又綠,綠了再枯,轉眼又是兩年過去。
這一年是清源宗開宗第六十九年,方清源今年已經整整一百五十歲。
今日的清源宗格外熱鬧,不停的有白山各派的修士前來此地,每個修士臉上都喜氣洋洋,不管內心真實想法如何,表面上都是見人三分笑。
“弟子絕無垢,給老祖拜賀,祝願老祖臨風把盞賀遐齡,瑤池仙桃映金觥,壽比南山不老鬆,福如東海長流水。”
大殿之上,方清源笑得一臉慈祥,他身旁幾個金丹熊獸,也是看着絕無垢這個八歲小傢伙,俱是一臉的笑意。
其餘的清源宗各大首座主事,都分列兩旁,歡喜的看着已經練氣後期的絕無垢,給方清源祝壽。
“好好好,小無垢說得不錯,看賞!”
在方清源的示意下,一件二階上品的法器被塞到了絕無垢手中,等絕無垢再次叩首拜謝後,方清源纔開口問了問他的學業問題。
絕無垢沒有被單獨開小竈,在姜婉琴被方清源趕出去強行歷練後,六歲的絕無垢就被方清源塞進宗門內的幼童啓蒙班。
方清源有過前世的經歷,知道對於這種天才,不能單獨培養,這樣很容易將其性格培養的不正常。
只有與同齡人的接觸中,絕無垢才能體驗到真正的樂趣,連古代的太子都需要伴讀,絕無垢的身份還沒有嬌貴到這種地步。
清源宗內的通識教育班,只有三十個人,其中男女生各半,算是清源宗內真正的權貴子弟,劉洵家的小女兒,蔣天放的三兒子,都是具有靈根的仙苗,也都被放進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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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沒有靈根的子嗣,從出生之日起,便是另外一種培養方式,這裡就不展開講了。
三十個孩童,三年一屆,等到下次的登仙典儀結束,新的一屆再重新湊成。
通識班的孩童只有三十人,但其教師足有四五十名,因爲根據方清源的要求,傳授的知識不單隻有道家儒家典籍,還有一些修真百藝,比如制符這一大課,其中就有製做符皮,研磨符料,三大符文結構解析等課程。
方清源對這些仙苗的教育很重視,借鑑了前世大學的一些模式,本來方清源是想將這套模式在全宗推行,但仔細調查過後,卻是發現,過於先進的想法,很容易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目前清源宗施行的模式,跟其他宗門沒有太大的差別,都是做任務分配功績點,然後弟子們再用功績點去換取自己需要的修行資源。
其中就包括大量的各類技藝知識,比如種植煉器制符佈陣等技藝,根據等階不同,這些知識都是需要付費的。
但若是推行方清源這種免費教育,不出幾年,清源宗的內部功績點就要陷入崩潰了,換句話說,目前的清源宗還做不到完全將知識免費化。
所以方清源目前只在這些幼童身上試驗一番,只用一階知識作爲教學,而二階三階知識,他還是遵循原本的規律,想要得到,就要拿功績點來換。
在絕無垢拜賀之後,其餘弟子也按照身份,前來給方清源祝壽,能夠在方清源面前露臉的修士,基本上在清源宗都有着幾分地位,而那些最低等的弟子,只能跟着人羣,在外頭齊聲祝賀了。
等本宗弟子祝賀完,才輪到其他外宗使者前來,如今白山各家勢力基本上都派人前來,包括還在戰爭狀態的丹盟、靈木、離火盟這些。
甚至連散修之地的七八家金丹宗門都派了使者前來,唯有摘星閣的人沒有到來。
但這也符合摘星閣一貫的行事,除了真正與他們相關的事,摘星閣一向不插手白山山下的事。
“白山御獸門使者查紹陽、鄒魚到!”
殿門口知客的唱喏,讓方清源的耳朵豎了起來,他招手示意快點將人帶進來。
走進來的是兩個白髮叢生的老者,方清源定眼看去,依稀還能見到當年二人年輕時的風範,只是他不理解,怎麼這二人變得如此衰老了。
這時方清源才感覺到,原來已經過了八十多年了,當年自己從南疆御獸門離開,到如今,十二年加六十九年,可不是八十一年了嘛。
築基修士本來的壽命也不過二百三四十年,當年方清源築基之時,這查紹陽、鄒魚都已經築基多年了,如今算算年紀,也有二百多歲了。
“晚輩查紹陽、鄒魚,見過方老祖,祝老祖”
方清源哪能讓當年的老朋友真的給他行大禮,他輕輕手一託,將二人擡起,劉洵見狀,連忙讓人搬來兩張凳子,請二人坐下。
“咱們之間就不提這個了,這麼多年沒有見,等會一定要好好敘敘舊。”
一句話讓此二人展出笑容,見得方清源還念舊情,不只是他們,其餘見到這一幕的人,都爲之感動。 等接受完其他宗門使者的拜禮後,方清源便帶着查紹陽、鄒魚二人,在後山涼亭中,讓人送上一桌酒宴,準備與二人暢飲。
方清源這種做派,讓此二人有些受寵若驚,即使當年方清源做過他們幾年的首座,但如今這麼多年過去,方清源還擺出這幅架勢,確實讓二人心中感動。
然而方清源卻是感覺,當年在南疆做首座之時的日子,只是彷彿發生在昨日,只要他想,當年的記憶,都會鮮活的從他腦海中閃出。
這就是金丹修士與築基修士的感官差別了,尤其是方清源這種壽命更加悠長的金丹,八十年對他而言,真的不算什麼。
方清源佈置的飯菜並不是什麼珍惜靈物,只是他平日裡願意品嚐的,但即使如此,對查紹陽、鄒魚二人而言,也算非常好的了。
三人先是喝了幾杯,等氣氛融洽之後,方清源纔開始主動深入的聊一聊,他知道此二人現在來的目的,並不是簡單的給他祝壽。
“恩師的近況如何?身體是否安好,修行上可順遂?”
查紹陽不住的點頭,道一切都好,只是鄒魚目光有些閃爍,他端起酒杯遮臉。
“有什麼不能給我講的嗎?”
方清源將酒杯放下,語氣轉冷,查紹陽心中一驚,連忙放下酒杯,開口辯解:
“不是我兩個不願意告訴師兄你,是樂掌門在我們臨行之前,不讓我們對你說,目前我們白山御獸門被輪換到了前方第一戰線上,直面那個斑斕巨虎山君,此獠手下各個難纏的緊,我們應對不得,死傷慘重啊。”
“都打到這裡了嗎?”
方清源喃喃自語,醒獅谷內的這個巨虎元君,他也是知道的,一身修爲在元嬰境界圓滿境,只差合適的機緣就能衝擊化神,在沒有月娥玉兔的出手下,御獸門想啃下這個骨頭,實在是太難了。
之前方清源找淳于華問過此事,御獸門之所以悍然發動,就是得到了御獸門鎮守大人的許諾,他負責出手鎮壓那頭老獅子,只要那老獅子出了靈地,他就會出手。
正是有了這位的許諾,月娥與玉兔纔敢發動這一次的戰事,在這兩年中,御獸門聯軍已經推掉了黑煞硬背豬,森羅萬象蛛這兩頭位於醒獅谷前段的元嬰古獸。
現在戰線已經推到醒獅谷中段,距離六階靈地獅巢的距離,也不過幾千里遠了。
可這個時候,將樂川所部給推到第一戰線,這背後的原因,具體是什麼呢?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就是上個月,將狄青的南疆御獸門替了下來。”
方清源聽聞此言,無奈嘆息一聲,果然還是狄元普這個傢伙私心作祟,不捨得往上填自家嫡系,便讓樂川與其他御獸門勢力頂了上去。
這就是上頭沒人的下場,好事輪不到,壞事專找你。
只是對於這個消息,方清源也無可奈何,他已經脫離白山御獸門,也輪不到他操心了。
幸好熊風最終跟了清源宗,不然這種時候,狄元普豈不會逮着熊風這一系往死裡用啊。
“我們兩個來,是想購置一些針對蠻荒妖獸的符籙法器,兩年的開闢戰爭打下來,庫存已經消耗差不多了,即使還有,分給我們的也不多,如今白山四處烽火,物價飛漲,有靈石也不一定買得到,我知道師兄您買賣做得大,便想着找您拿一批貨,暫時週轉週轉.”
“不用說了,你們的意思我懂,這個好說,我也不賺你們錢,我先用成本價給你們三隊駝鰩的物資,等會你直接帶着回去,靈石不夠就先欠着,以後再談付款的事。”
見得事情這麼容易辦好,兩人都是一臉驚喜,三隊駝鰩的物資,足夠他們白山御獸門先用好幾個月的了。
“另外,還有件事想麻煩師兄,山門內有些戰死同門的家屬,不想繼續留在我們這了,她們想遷移到白山裡邊,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現在白山也不敢安穩,所以想問問師兄的意思,看看能不能稍微收留幾家,讓她們安穩過完下半生。”
查紹陽小聲說出自己的需求,方清源聽了之後便直接問:
“大概多少家?具體多少人?”
“將近五十家,有三千來人,其中有靈根的孩童也有十來位,但資質都不夠好,只有中下品。”
上個月纔開戰,就一下死了五十來人,這對於不過千餘人的白山御獸門而言,真是損失慘重了。
而這還只剛剛開始,可以預料的未來,白山御獸門的人,會死得更多。
“我全部收了,雖然清源宗地界不大,但清源盟內有的是地方,我給其找個一階靈地安置吧,這些人中,說不定就有當年的舊相識。”
見着方清源來者不拒,兩人心中大石落下,一般的宗門對於這種外來戶都是具有很大的戒心,即使要收留,也是要全部打散後,分拆安置,哪像方清源這樣,還特意將其聚在一起,給一個一階靈地專用。
談完正事,剩下的時間便是追憶往昔了,兩人看着模樣未曾改變的方清源,依舊俊秀如初,再看看自己滿頭華髮,也不知還有多少年好活,回去後還要參加對蠻荒的生死開闢戰,兩人頓時悲從心來,喝着靈酒,大聲悲歌:
“春花秋月幾度更,青絲成雪未曾休。人生若夢短若秋,百歲光陰似箭投。
韶華易逝留不住,世間萬事化浮漚,朝露晚星皆過客,昨日少年今何求?”
方清源端着酒樽,也是自語:“今何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