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無法原諒
如果要我原諒，那對我是不公的。
如果要我原諒方業偉，那麼爲什麼他不來找我，我不信我母親的死她會不知道。他明明知道她的，女兒流亡在外，可是仍舊不來找我。
我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還是要戒備我防着我而不肯愛我。
如果要我原諒潘萬琳，爲什麼她要那麼脆弱的選擇，自殺都沒有想過我？她爲什麼要拋下我一個孤零零的活着？
這就是口口聲聲說的愛嗎？爲什麼可笑到，無法拯救的地步？
我想他們應該也不想我原諒，因爲他們認爲我存在不如不存在，我活着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累贅。
此刻方業偉口口聲聲說的愛我，不過是想要利用我。我又應該用怎樣的想法去徵求他們活着？
“嚴紹成，你不要總自以爲是的認爲你瞭解我。”我反駁嚴紹成，話語中有輕蔑的意味。
我怕別人撕開我身上的傷，因爲那個故事連我都無法附着思考。我不想我滿身的刺被人看出心底的傷，我想我依舊是那個高傲自信的方婧嫺，不是懦弱不堪的模樣。
我不想卑微，祈求他人允許我小小的驕傲。因爲我是方婧嫺我不想輸到遍體鱗傷。
“爲什麼你提起方家人就偏執的無可救藥？”嚴紹成直面我說出了一個我慣性思維的問題。
是的，的確是這樣。我的想法在面對方家的時候就會滿身刺甲，在面對方家會認爲那個微笑都有想要毒死的想法。
對於方家我有主觀上的被害妄想，我知道，但是，沒有辦法拯救。
“那你要我怎樣？”我看着嚴紹成，彷彿他依舊是那個居高自傲的男人，彷彿他的盔甲比我堅固，而我的盔甲在面對方家早就碾碎成渣。
嚴紹成停車看着我，彷彿想看見我心底的苦澀。但是，我始終驕傲，不允許有任何人企圖窺探我的心。
嚴紹成似乎看出我內心的抵抗，愈加頑強。他猛的抱住我，像是要給我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想我應該有擁抱的怪癖，因爲擁抱會有莫名的安全感，彷彿那種感覺是我匱乏的。
我冷靜下來，因爲嚴紹成的擁抱。
我此刻在嚴紹成的肩膀上，眼眶裡彷彿有脆弱不堪的淚花，但是我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流淚，我不會讓別人覺得我脆弱。
嚴紹成在我耳旁輕語。“如果你說回去，我們就掉頭。”
他彷彿是在徵求我的意見
。
而我選擇冷靜，在他的耳旁呼吸。“不用了，我也想看看方業偉的遺憾。”
恢復常態的我，有一次變成了一個狠毒的人，這樣纔是我自己。
我冷靜不少，突然想看看在方業偉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我想看看方業偉脆弱不堪的模樣。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的一生最愛的女人。
嚴紹成抱住我的力度又多了幾分，好像已經看破我荒唐的假面，對於我的荊棘叢生有幾分瞭解。
在我的荊棘叢林裡受傷的不止是企圖走進的人，還有我自己。傷的最深的也是我自己。
我給自己也下了詛咒，永遠也不要走出這片荊棘林。
車子重新啓動，彷彿我也開始遊離，走進我最深的荊棘林。
方業偉到達墓地的時候已經是四點了。偏偏郊區的天氣陰沉，彷彿是想要下雨。
方業偉尋找着曾經他無比熟悉的人，記憶裡清晰的人。很快他尋找到了那個女人，那個曾經貫穿他生命，的女人。
照片上的她，笑容滿面，與當初的她一個模樣。可惜的是他老了，變成了一個老人，而她的容顏定格在了當初最美的時候。
命運來回過，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那個他最愛的人，始終在記憶的最裡面。
“終於又見面了。”他伸手很認真的擦了擦照片，彷彿想要看清楚她的容顏。
或許他也從沒有想過，二十多年前她從潘父的葬禮離開的那一刻其實是永別。
命運總是別離當初的歲月，後來發現時間並沒有改變，流逝的永遠是曾經以爲永久的人。命運還是不增不減，蔓延了這一天。
很想，很想回到最初愛你的那一天，如果知道命運輪迴宿命扭轉，他斷然不會再娶她。
“沒有想到那一面竟是永別。你這一輩子都在爲了那個叫嚴屺的男人活着，從來就沒有正視過我的存在，或許你從未想過我的感受。”
方業偉嘆了口氣，彷彿是在回憶當初的歲月。
“婧嫺的丈夫是誰你知道嗎？嚴紹成，他是嚴屺的兒子。很可笑吧，你的女兒在不知緣由的情況下嫁給了嚴屺的兒子。方正現在也是嚴紹成的了，你的女兒爲利益就像一個運作的機器。我想如果你在的話，她應該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方業偉彷彿是在惋惜，但是卻無能爲力。
“當初你執意離開，到現在安眠在這片了無人煙的，地方，你有沒有後悔過。後悔曾經離開我？”
方業偉突然笑了，笑自己已經是一個老人了，竟然還在想曾經的事情，但是這是他的遺憾，他遺憾了一輩子
。
他突然咳嗽，天也開始下霧濛濛的雨。
一旁的私人醫生立即過來查看。“方董，您還在恢復階段，需要注意休養。下雨了，還是先回車裡吧。秋雨冰冷，不適合你的身體。”
方業偉擺手。“再等會，我還有話說。”
縱使他知道那個他心心念唸的人不會再聽到，他愛的那個人不會再回來。
“那，好吧。請你注意一下身體。”私人醫生把傘打開爲方業偉擋雨。
方業偉卻看着那石碑上的照片久久不能自拔。
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了。
如果他在那天伸手抓住，她的手執拗的不讓她走或許會有另外的一種結果。
方靜嫺會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方業偉會是最幸運的男人，潘萬琳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妻子。
人總是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驗證，驗證命運二字有多麼戲劇。
“你知不知道我恨你，恨了一輩子。”
恨彷彿早已貫穿了一切，這場命運戲劇裡最深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