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沒有被人認可,張玉蓮感到心裡不平,這都是老頭子作的怪,你既然把那個經委主任都交給夏天了,你又憑什麼不象對待其他的年青幹部那樣大張旗鼓地宣傳他呢。
玉蓮心裡清楚老頭子想的是什麼,你越是這樣做,我就越對過去感到噁心,恨自己從前的淺薄與無知,還以爲權力就襲人的香氣,到現在只留下淡淡的痛。
只要想到自己也還有未來,玉蓮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對自己的過去悔得腸子都青了,從前的一切還是人過的嗎。
你想讓人家夏天名不符實,我要給你來個適得其反,經委主任這個職務,縣上明確了它就是公社副主任級別的官,我纔不怕有人說他夏天趣過了我呢,要是夏天明年願意出任冷水的一把手,我也會舉手贊成的。
本來早就該讓冷水人知道,夏天現在就是公社的領導者之一,他不是普通辦事員,他也該享受自己這個職務應得的待遇,但是他得到了嗎?
自己這份即將凋謝的芬芳,在某種程度上還散發着誘人的暗香,但所有這一切都是假象,要不是因爲報恩,自己憑藉這花香四溢的年紀,擁有一個如意郎君,也該玉汝於成的,可是就讓他辣手摧花,自己再也沒有了驕傲的資本。想到這裡,玉蓮就有一種痛,一種使她無法走出自我的顫痛。
雖然自己對夏天抱有無限的希望,玉蓮也覺得這是不自量力,但是惹人心醉的愛情並不只是處女的專利,誰說被蟲子蛀過的桃就逃不掉被遺棄的命運,聰明的人只要把蟲子蛀過的部分去掉,它的實惠就體現出來了,其價值遠遠超過那些好看不中用的桃呢。
玉蓮就把自己比成那種被蟲子蛀過的桃,她也想若是夏天哪天在磨子上睡——想轉了,他把自己接納了。自己就得過一種全新的生活,要是條件許可,玉蓮也好想着好事好夢,在還沒被夏天碰到自己身子之前,搶先去做一個修補術,雖然對他有欺騙的成分,可也滿足了一個男人的自尊。
對自己的走神,玉蓮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麼,見宋健還站在自己面前,玉蓮的臉色微微發燙,她忙把心思轉到眼前的事上來。
玉蓮一本正經地對宋健說:“夏天不用我來給他作擔保,本來他就是公社領導,他是我們冷水公社的經委主任,就是與我同一個級別的公社領導人,他完全可以直接給羅三叔那家人亮明自己的身份就行了。”
“張主任,夏天並沒對人說起呀,再說他可能還不適應這個新的官職罷,你來了就好,你給他們一個承諾,他們不瞭解夏天,可瞭解你,你是公社主任,你的話他們肯定會聽的。”
宋健也想把難題給了結了,他要張玉蓮把夏天給擡起來,擡得越高越好,他並不知道張副主任已帶有私心雜念了。在他看來,只有夏天在權力上達到了一個相應的級別,別人提出的要求,他能獨立自主地處理,他在後山纔會得心應手,有夏天在上面給撐着,自己也好對這裡的人有個交待,下一步的工作做起來就順手得多了。
“那好,現在我就去給羅三叔講明,讓他知道夏天也是公社領導幹部,讓大家都相信他,本來他的開採計劃,在公社就是百分之百地通過了的,現在是去實施這個計劃的時候了,如果大家都來支持夏天,後山這個廠不是早一天辦起來,而我們後山人不就能早點向財富靠近了嗎?”
玉蓮充分發揮着自己才幹,她也想讓夏天看出,我玉蓮並不是只會在會上起個充數的作用,我的能力也不差呢。
對這戶有意爲難夏天的人家張玉蓮很熟,而羅三叔若要與張玉蓮認親,他們還真有一段親緣呢,過去她還沒到公社時,她常到羅家走動,只是後來她到了公社,羅家認爲自己高攀不上她了,纔沒有與張玉蓮家繼續走下去。
忌妒玉蓮能走出農門的人看到羅家與張家惡交,好事者就四處宣揚,還捕風捉影地說起了玉蓮的壞話。
玉蓮對自己的軟肋也很清楚,她不可能去與那些人爭個是非曲直,她覺得委曲極了,也只能把淚水往肚子裡吞。
她一般情況下並不願意多回老家去,更不想與親戚們過從甚密,特別是羅家,還曾說過。張玉蓮到現在還沒結婚,她老是抱着那個比自己父親小不了多少的老頭子,她是給張家人丟臉,我就不想認她這個親。
張玉蓮對這樣的風言風語她也是知道的,她不想去理這家人,但今天夏天遇到了難題,張玉蓮爲了給夏天解難,她不得不作出痛苦的選擇,就算羅家人不給她面子,她也要爲夏天作想,把夏天的身份證明,使夏天今後在後山工作起來不再受阻。
隨着宋健的一道,張玉蓮來到羅三叔家裡,羅三叔卻沒有爲難張玉蓮,還一口一個張主任,把張玉蓮都有叫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還是假裝問了下今天的情況,羅三叔也闡明瞭他並不是不相信夏天,而是怕到了以後夏天走了,那就沒人能給他證明了。
“三叔,你儘管放心。”
見圍到一起來看熱鬧人很多,張玉蓮心裡生出了一個特別的想法,何不趁機把夏天的新身份給後山人亮明,將來他在後山不也是少許多麻煩嗎。
“我放心,對,怎能不放心,現在有你這個主任給下話,我還怕你跑了不成。你是公社領導嘛,你說了就管用了。”
羅三叔雖然口頭上說他不是不相信夏天,但他明的就是怕給他承諾的人到時候不認賬。
“好,三叔講得不錯,不過我得給大家講明,其實夏天在這裡說話就完全管用了,大家可能還不知道,他現在是我們冷水公社的經委主任,也就帶着大家找錢的人,所以他講的話,也就是他要去做的事,他能對自己不講信用,也不會對後山人不講信用呢。”
張玉蓮說得痛快,一下就把夏天的身份給亮明瞭。
“經委主任是個什麼樣的官呢,比你張主任的權是大還是小。”
有人趁機機就想搞個明白。
“經委主任,是個什麼官,我可以這樣給大家說,夏天就是與我同級的,管委會副主任級別嘛。大家還不知道,爲了讓我們公社更好地管理下屬的企業,也讓大家能得到更多的生財之路,縣上特地在公社新增一個經委主任,而夏天就是我們公社才上任的經委委主任,以後無論在冷水的任何地方,他的話也就是公社領導的話,請大家都記住好嗎。”
張玉蓮把夏天這個經委主任擡得很高,目的就是想讓大家記住,夏天現在是有實權的公社領導,同時她也想用這樣的方式,使後山人把夏天新角色儘快傳出去,將來夏天在冷水纔會得到更多的理解與支持。
“這麼說我還小看夏主任了,既然張主任也給我們傳達了公社的新精神,那我還有什麼值得顧慮的呢,我聽從夏主任的安排就行了。”
羅三叔說得很直爽,他對夏天歉意地笑:
“對不起,我還不知道喲,當然夏天主任一定不會怪我,不知者不爲過嘛。”
羅三叔既想讓夏天不小看他,也爲自己之前對夏天的不信任給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夏天不想去計較那麼多,他還沒心思來想這些,目前他的主要任務還是早日讓後山這個廠建起來,但張玉蓮的現身說法,也使他對此有了新的看法,雖然後山閉塞,但是他們還是認死理,你無職無權想來施展抱負,他們是不會相信你的。
張玉蓮把夏天的難題給解決了,也給夏天留下了一連串思考題,張玉蓮從前可不是這樣,她能在這個時候來支持你夏天,說明她也對冷水的過去有了新的認識,夏天不想去考慮過去她對自己如何,反正團結就是力量,把冷水一幫人都團結起來了,何愁冷水的天不藍。
至於張玉蓮爲什麼要大張旗鼓地宣傳夏天,夏天並不知道,她其實就想脫離老頭子的一個明顯信號,對自己能否成功與老頭子剝離,張玉蓮心裡很清楚,她憑自己的力量,還顯得單薄了點,把自己運作到夏天這邊來,她的勝算會大一些,夏天以敢於犯上在冷水聞名,但張玉蓮看得開了,就再不去顧那麼多了,而且那不爲人知的心裡小算盤,她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起的。
對於夏天到冷水來,張玉蓮也曾考慮過,他會對自己取而代之,細想起來卻又不是那麼回事,從夏天的一次又一次與曹書記背道而馳上就看出,如果夏天在冷水立腳,他想要的位子豈又是一個副主任,他是想把冷水全部囊括到自己名下,所以自己這個副主任對他來說又顯得太小氣了點。
看到曹書記與盧華他們爭冷水領導人的地位。張玉蓮不想讓自己置身其中了,她想如果下屆還讓自己做這個副主任,她就好好地輔助正職,就算落選了,也沒什麼遺憾的,自己就一個鄉下女人,能有今天也不錯了,頭等大事是如果把個人問題解決,你一個老姑娘了,還談不成戀愛,成何體統,她心裡急的還是這件事兒。
在張玉蓮的周旋下,夏天與宋健都認爲爲難的事得以解決了,夏天也讓後山人記住了,他就是冷水的經委主任,就是帶着大家找錢的人,後山可以認同夏天,這他也理解,就是沒有張玉蓮來給後山人講明,過不了多久,後山也會明白他夏天本就是特殊使者,只是那蓮心厚夏,就讓夏天看不開。
張玉蓮也怎麼說還是公社副主任,她卻把自己擡得那麼高,其實在公社誰不知道,他夏天這個經委主任並不是什麼響噹噹的官,而張玉蓮卻在下面給自己無限誇大。難道張玉蓮還想對自己拉扯一把嗎。
對自己瞬間就把夏天的難題級解決了,玉蓮心裡升起一股無名的自豪感,在爲夏天鋪路的時候,玉蓮就想讓自己能重新得到夏天的認可,她想在潛移默化中把夏天的心融化,讓他走進自己的心裡,雖然這種可能並不大,她卻要作這樣的努力,如果把夏天劃到自己陣營,將來對她來說,她會很有成就感的。
幫助夏天,但不能讓別人看出來,得暗中進行,玉蓮覺得她有這樣的心願,夏天現在不是很得意,但這只是暫時的,假以時日夏天定會做出驚人之舉的,從他今天對自己的友好態度,玉蓮就讓心裡的那根琴絃被他拔動了,她要作最後努力,就算自己是昨日黃花了,也想讓凋謝的紛芳綻放在夏天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