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的學校在快速地建造之中,有了佟女士的鼎力相助,大家都鼓足了勁。他們爲了自已的子孫後代,在不停地揮汗灑雨的勞作着,是夏天的認真努力,纔有今天的一切的,很多人對夏天達到了祟敬的地步,他們總認爲夏天是他們的福星。
對過去抓頭搔腦的問題,如今變得迎刃而解,公社的人們又在猜測那筆獎金該如何處理了,他們對過去學校要用而迫於無奈,如今學校資金不存在問題了,再說那筆錢本就是公社幹部的獎金,現在談分配是在情理之中了。
有人向曹書記建議,該爲公社的成員作考慮了,也有人直接找到夏天,要他不要再無事生非了,他的功勞大,給他多分一份他們也無所謂的!反正是上面對他們全年成績的肯定,他們不能辜負了上級的期望。夏天聽了,在心裡對他們說,其實你們越辜負得多才越好呢?
夏天也學乖了,他不會象從前那樣立馬就給人家駁回去,他也要見風使舵,那些人給他談及獎金一事,他都會對人家抱以寬厚的一笑,甚至還會說,下次開會時,我會讓大家都放心的,聽得來人好不高興。
可是到了開會討論那筆錢的時候,夏天突然變臉了,他提出了在學校旁再建一所幼稚園,讓學校附近的小孩子也能象城裡人一樣,從小就能受到教肓,他說現在國家都大力提倡,教育要從娃娃抓起,我們不能讓下一代和別人相比起來,在起跑線上就輸了,所以他鄭重地向大家提議,我們都是領了工資的,不用那部分獎金也沒多大的損失,可是若是我們把這份愛心,這種責任全用在了山區孩子們的身上,說不定到了我們老得那兒也去不了的那天,他們會將我們的點滴之恩當作涌泉之報呢?
夏天的話情深意切,別人就是想反駁也不好找理由,更何況佟女士才作了表率,本來若是夏天沒來,那也是不存在什麼良種水稻的,當然獎金一事也不會出現,如今本屬於獎金得主的人偏要把它用在別的地方,作爲從業之人,大家又有什麼話來說。
結果夏天的提議得到了與會絕大多數人的支持,大家都想到人家夏天一個非本地人,卻沒有想到來撈好處,反而處處爲當地人作想,會議通過了夏天的提議,盧華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他對夏天上次把他家盧靜在招聘中出局的點點憤恨也一掃而過了,會上激動嘛,夏天你是好象的,他在發言時從內心說出了讚美夏天的話。
公社的某些人對夏天這種好出風頭的做法,他們是看在眼裡,記在心頭,你夏天一個人當然可以超然脫俗,而我們論能力不及你,講幹勁沒有你大,就是年紀你也比我們小,所以我們不得不現實一點。
夏天提出了把那筆錢用於冷水的教育事業,這個理由太堂皇了,要是不識趣去批駁他,到頭來就算上級不說你思想如何落後,就是冷水人也會小瞧你一輩子的。
公社的錢秘書與治安員對夏天的做法就深感不滿,你夏天做出成績是不假,但是如果沒有我們這些人爲你保駕護航,你就隨隨便便成功了嗎。
現在你夏天就想往自己臉上貼金,給冷水修學校修幼稚園,本來就是他們主管部門的事,你硬是要從中橫插一槓子,你是想在自己飆名後就來個名利雙收,可我們還不是站在你背後,再是英雄也是無名的。
夏天的提法得到了大多數公社成員的擁護,作爲少數人的治安員等人,他們也不想讓將來冷水後人罵自己,既然你們都放得開,我再去爭,得到了一就自己的那一份,可你們卻不冒風險跟着受益,有那個必要嗎。
在夏天提出把那些五萬元作爲冷水修幼稚園的費用時,治安員沒有反對,反而在口頭上讚頌夏天,說他把冷水當成他的家了。夏天沒想那麼多,隨他怎麼說都行。
爲籌備明年的水稻種子,夏天又開始了他的征程,他要到省農科所去,除了能找到好的稻種外,他還想讓冷水的土地上也變個樣,夏天徵得曹書記同意後,他又一次來到了省城。
省農科所簡直就成了夏天的家園一樣,工作人員從之前的李所長那裡已瞭解到夏天這個從遙遠的地方來的人,他是那樣的執着,他們對他都十分欽佩,認爲他是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夏天把他們的想法提出來後,農科所的人們都有爭相爲他提供最優良的品種,夏天按照當地的實際情況進行了選取,得到他認爲最滿意的結果,他訂好種子後,心裡哼着小調離開了農科所。
因爲任務已完成,夏天回到城裡後,他本想連夜趕回的,但沒有了回去的車了。他只能等明天的車了,夏天看天色還早,他就從所住的招待所出來,他也要去誑省城的大街。從前到省城來那麼多次,還真沒用過時間到大街上去誑一誑,每次都是行色匆匆,他哪有那份閒心。
漫無目的地在大街在隨人流的移動而移動,他不想買什麼,省城給他最大的感受就是,稠密的人羣和琳琅滿目的商品,還有就是在各個地方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各種休閒娛樂場所。此時夏天所想要找的書店反而退到不醒目的位子上去了。
突然從後面有人給他搗了一拳,他猛地驚了一下,雖然我也是土老帽,但總沒有破壞市容呀,你省城人有什麼好顯擺的,不歡迎我下次不來也罷,用拳頭來迎接我這個鄉下人,太過分了也,他這樣想着,同時把頭扭轉過來,他要看看那人是什麼樣子,也想問問他自已在那裡得罪惡了他,惹他這樣對待自已。
還在夏天腦子急轉彎的時候,他又得到了一拳,不過這次和上次相比,委實要輕得多,可能人家對他手下留情了,他卻被激怒了,憑力氣自已血氣方剛,還沒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這樣對待他過,在那人第二拳剛要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明顯感到身後有人了,當他飛快地轉過身來,並要給對方進行還擊的時候,他舉到空中的手停了下來。
在他身後突然襲擊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大學時的死黨揚毅,而此時的揚毅正在那裡偷偷地發笑,夏天看到了這張熟悉的臉,他還讓手中的拳頭衝了出去,但到了揚毅身上就變成了在給他拍灰了,原來是他這位仁兄在作怪了,夏天還錯怪了人家省城裡的人。
和夏天相比,揚毅顯得洋氣多了,他一身名牌深藍色西服,頭式是經過精心修剪過的,本來揚毅的臉就長得象費翔,加上他把自己刻意裝扮成費翔的模樣,就是那頭式,也與費翔差不多了。他走在大街上,總是惹得一羣女孩子在他身後指指點點,揚毅對此十分滿意,哥們就操的費翔樣。
一條大紅色的領帶和那紫紅色的毛衣讓他整個胸部變成了樣樣紅,腳下的黑色老人頭卻是成功人士的標誌。揚毅穿上它,更是顯得他是副現代社會寵兒的樣子。
而夏天雖然也是穿西裝打領帶,和揚毅的喜來登相比,夏天就成了山雞了,而揚毅無論是金利來領帶還是天王手錶,和夏天那叫不出名來的一身比較,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們來自兩個世界呢?
“好傢伙,聽說你從羊山縣農業局辭職了,後來也沒了你的消息了,你這身打扮,是否纔去打劫了那家銀行出來!”夏天笑着開了口。
“我說你就老土了,如今的社會所講究的是能力,不瞞你說,兄弟我雖然纔到公司一年的時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就幹上十年,恐怕也沒有我的收入多,鐵飯碗固然吃香,但是我少幹很多年就能把這一輩子的錢找足,你說那一個划算,當然嚕,犯法的事我是不會幹的,你還在那個青山縣農業局撐着嗎?”
揚毅見夏天還是那樣寒磣,他料想夏天也還窩在那個局裡做工作員。在衆人眼裡是金不換的鐵飯碗,到了現在揚毅的面前,他纔不屑一顧呢。
“我早就不在那裡幹了。”
夏天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讓揚毅接了過去:
“是喲,還在那裡幹,只有那些不動腦子的人才想到在那機關慢慢地打發時光消磨生命,說罷,現在你在那家公司就職,是在上海還是在江浙一帶。”
揚毅連珠炮般發問,夏天連回話的餘地都沒有。
過去揚毅不是這個樣子,人真是最善變的動物,你揚毅不就離開了機關去當打工仔了嗎,有啥值眩耀的,我雖然沒有你掙的錢多,但你是否也象我這樣過得充實。
待揚毅問過之後,夏天才慢悠悠地說:“我嘛,沒有你幸運,從局裡出來後,我沒有機會,也沒想過到什麼公司去打工,我是到了縣裡最基層的公社去了,看你呀,發達了,暴富一族的代表。”
揚毅沒心思的他逗樂:“沒想到你夏天會落到這種地步,算了,還那幹有何想頭,你是犯了哪些天條被貶下去的,幹得太累就算了罷,天無絕人之路,何必老是抱着那過時的東西呢?”
揚毅真心爲夏天作想。
“沒必要那麼悲觀,我不是被貶下去的,也沒犯錯誤,是我自願意爭取到的名額下到冷水那個地方去的。”夏天向揚毅解釋道。
“這麼說還是你自己把自己給貶到農村去了,這樣好,就是你有啥樣的怨言,你也找不着別人,這叫做自作自受,是嗎?”揚毅就想氣氣當年這個比自己還要牛B的傢伙。
“農村的條件和城裡相比,是要艱苦得多,不過嘛,人各有志。你揚毅有膽量去冒險,我卻甘願找罪受。但是從這近一年的情況來看,我還是比較滿意自已的。”
夏天很老實地回答揚毅。
揚毅也把他從羊山縣農業局辭職後的去向講給了夏天聽。深圳一家合資企業的老總助理是羊山人,他到內地推銷他們的產品,正好碰上了揚毅,當他了解到揚毅是名牌大學畢業的之後,揚毅成了這個獵頭捕捉的對象。
因爲老總給了他一個特殊的任務,就是內地那種有能卻還無法發揮的人,就是他們所獵取的目標,揚毅和他一起喝酒時就流露出了在局裡當一個辦事員沒多大出息的想法,在他的極積鼓動下,揚毅毅然決然地把工作辭了,和他一起踏上去深圳的路。
揚毅說到這裡,他看了下表,“你一定還沒吃晚飯的,走,我們一起去吃飯。”
揚毅向夏天發出了邀請,夏天本想拒絕他的,揚毅見他有些扭捏,很大方地拍着他的肩膀說:“還有啥不好意思的,今天的客算我來請,我們一定要喝過痛快,玩過盡興,我們老同學了,一分配就連影子也見不着,能在這裡碰面,那不正好說明我們哥們的感情深厚嗎?”
人生得意須縱酒,莫把青春付東流。
在夏天的面前,揚毅也改過去內向羞澀的性格,他對夏天當初比他強,現在卻沒能如他有出息很是自豪。
夏天沒啥好說的,從前的揚毅也和自已一樣,如今人家過上那種時尚前沿的生活了。自已雖然也天天喊着要提高生活質量,可是到頭來還不是天空中飄過一陣白雲,隨風而逝了。現在人家和過去不可同日而語,隨他去罷,反正對他是不吃白不吃。
見揚毅盛情相邀,夏天又想起了什麼,他笑着對揚毅說:“還記得我們那次聚會嗎?當時你是彈着吉他,高唱着歸去來兮,我的夢在哪裡,現在你的夢想是實現了。”
“那可是的。”
揚毅回答。
“但也不要忘了,你不是也大吼大叫,說什麼要做就做最好,你也做到了嗎?”
夏天苦笑:
“說啥呢,做最好,說來易做則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