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安心想:估計是他覺得和這麼多人一起吃太不好意思了。連忙上前打圓場道:“爹,二叔,我去搬一張小桌子,我們在旁邊吃好不好呢?”
金山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也沒多說什麼,眼神都望向了別處。似乎覺得這件事壓根不重要一樣。
金小安去搬了一張小桌子,又把兩個小凳子放在旁邊。說道:“姜俊哥,你先坐。”
姜俊說了聲謝謝,坐了下去,坐的方向還特意背對着金山他們一家。
金小安把幾個菜用小碗都盛好了,一個一個放在桌子上。就連魚肉也夾了一大塊,又往上面澆了兩勺豆腐和湯。
菜盛好了之後,說道:“姜俊哥,你要吃饃還是米飯呢。”
姜俊道:“吃饃吧。”
金小安又拿了兩個給姜俊,自己也吃兩個。
金小安擺好了一小桌之後,笑嘻嘻地望着姜俊,彷彿是在等待着表揚一樣。
姜俊用抹布擦了一下桌子上濺出來的湯,笑道:“動作真利索。”
“嘿嘿。”金小安一聽這話,更開心了。
姜俊在那裡吃着飯,金家除金小安以外,剩下的人卻把他無視,彷彿他不是家裡的客人,而僅僅是人們吃飯的時候蜷縮在角落裡的一隻小貓一樣。
對此,姜俊也冷笑,心想:我來這也就是衝着小安,要是看你們這副德行,我還不願意來呢。
金山點燃了一根菸,煙霧繚繞之中說道:“焦經理要在咱們村旁邊辦廠子的事,有眉目了。”
金山的二兒子金武,頭髮燙的黃毛,身上有紋身,有種農村殺馬特的氣質。聽了這話,咋咋呼呼地道:“咋樣了,能辦下來了嗎?工廠一辦下來,那咱家可更來財了啊。”
這些人談事,壓根也沒防着姜俊,更多的應該是一種不屑。畢竟在這個村子中,以他們的勢力,壓根也不屑偷偷摸摸的,就連指鹿爲馬,敢說是鹿的也沒幾個。
金山說道:“沒那麼快,現在有些人說,說水東村最好的就是山清水秀,這廠子一辦起來,樹木就得砍不少,樹木少了,黃土現出來,到處都是沙子了。再加上化學物質都往水裡排,喝的水、水裡的魚都有毒了,說老人要是在這種環境活着,都長命不了,對小孩就更不好了。”
金武不屑地說道:“這算個啥,反正咱家要是有孩子,都往城裡送嘛。至於水,咱家那時候更富了,天天喝礦泉水就行。”
金山彈了彈菸灰,說道:“對咱家是沒啥影響,就是有的村民不幹。”
“敢!”金武叫道:“誰敢攔着,咱就打!”
金山不言不語,抽了一大口,吐出煙來,說道:“小文,你咋看。”
金文是金山的大兒子,戴着副眼鏡,樣子比較斯文,說道:“我以爲呀,這些人窮怕了,你給每人發一百塊錢,都得有一半倒戈的。你再給他們畫餅,說工廠建成之後給他們什麼什麼好處,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得同意,剩下那百分之十要是還敢鬧騰,就再用我弟的招,派人去給他們收拾了。至於建成之後那些好處,到時候反悔就成,反正都已經蓋了,那些人還能翻天?不想在水東村待了?”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還特意小聲了些,要不是姜俊凝神傾聽,還真不一定能聽到。
金山聽了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小文能力不弱,以後能接我的班。”
姜俊在旁邊聽着,大概懂了怎麼回事了,氣不打一處來,心想:你這村長濫用公權力錢權勾結,被檢查部門知道了早晚給你查辦,還讓你兒子接班哩,真把村子當成你自己的了。
金武有些不爽,嘟囔道:“到頭來不也得用打的嗎?”又忽然問道:“爹,這事最後不能弄失敗了吧?”
金山說道:“成是肯定能成的。你也不看看咱家在村裡是啥地位,我村長,你二叔副主任,村裡一共五個理事,你大哥是一個,你是一個,會計老高還是一個,他是咱們的人。咱們三個人就已經是多數了。剩下兩個,一個是雜貨店的老趙,他也不敢跟咱對着幹。一個是水東小學的校長陳啓明,他胳膊還能擰過大腿?再加上咱們這財力,這人脈,和焦經理再一連手,村裡還能有對手了?”
金武一聽這話,呵呵笑道:“爹說得對,咱就是水東村的爺!”
姜俊心想:你狗屁水東村的爺,到時候東窗事發了,讓你到監獄裡撿肥皂去。
衆人大笑之下,都舉杯幹了一杯。
金山說道:“這事沒那麼快,你們也不用着急。還老老實實幹你們自己的事吧。”
姜俊一邊裝作沒見過好飯狼吞虎嚥地吃着,以讓他們覺得自己就是個沒出息的傻小子,一邊心裡琢磨着:他們這行徑,確實卑鄙無恥,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話,一定要干涉,千萬不能讓他們的黑心工廠破壞了水東村的生態環境。不能讓一個山清水秀的村子變得黃沙覆蓋、黑煙滾滾,水裡遍佈化學污染。
如果憑自己現在的影響力的話,那是不夠的,好在這事確實也沒這麼快,給自己一兩年的功夫,快速提升一下自己在文壇的影響力,當自己是一位著名的作家的時候,應該就可以憑藉自己的影響力,在輿論上揭發他們了。
這頓飯吃完了,姜俊要走,這些人也沒和姜俊打招呼,就村長還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告別。
姜俊出了院子之後,卻聽到身後有人叫道:“姜俊哥。”
姜俊轉過頭去,見燈光下站着一個微胖的女孩,正是金小安。金小安說話在夜晚下冒着白氣,將兩個飯盒塞到了他手裡,說道:“這是在飯前我就裝好的,乾淨的很,你帶回去給家裡人吃吧。”
金小安又凝視着他,眼中有着懇求之色,說道:“姜俊哥,明天你還來嗎?”
姜俊感受着飯盒上的溫暖,說道:“這個寒假只要沒事的時候,都會來的。”